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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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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落从水任楼出来,和下人说要去书屋一趟,等会再回府。
城东那的书屋未落常去,虽然不是多大地方,也不华丽,但是书的质量却是好的,算是内行人才知晓的地方。
未落向掌柜的订了几本书,又在书里转了一圈,准备出去,却见到一个眼熟男子。
“尚书公子。”未落福了福身,向眼前的青年问好。
眼前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未落小姐。”
尚书公子笑了笑,同样问好。
“这里遇见公子,真是巧。”
“是啊。”尚书公子点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算是客套,未落便离开了。
之后几天,未落每天都去书屋,又碰到了尚书公子。
“未落在这拿书。”未落说。
尚书公子看未落拿的书,不禁称赞,“未落小姐看书看得真广。”
“未落也就懂个皮毛罢了。”未落摇摇头,“不知公子爱看什么?”
尚书答。
两人在书屋一角,聊得算是投机。
“不知公子是否有雅兴,到隔壁茶肆坐坐。”
“那是正好。”尚书公子做了一个手势,请未落先行。
到了隔壁茶肆,便有人热情迎上来。
“未落小姐,好久不见。”
“秋姑娘,好久不见,帮我们上两壶茶吧。”未落和尚书公子坐下。
“未落小姐和这,似乎很熟。”尚书公子说。
“常来便熟了。”未落一笑,正好与上茶的秋姑娘撞上视线,点了点头。
未落和尚书公子在茶肆聊了一段时间,回府时候已经快用晚膳了。
未落回了房间,把晚饭撤了,一人坐在宛庭院子喝着茶。
“都喝了一个下午的茶还喝。”
“我替王爷泡的,等着王爷呢。”
“这几天,都忙些什么了。”
“去见尚书公子了。”
“哪见的。”
“就在城东茶肆。”
“怎么去哪了。”
“以前就常去,没想到尚书公子今日也爱去那地方。”
“你想和他认识?”
“反正之后王爷不也得吩咐我去做吗?”
“怎么这么想。”
“尚书大人想和王爷谈这亲事,积极得不都满城皆知了吗。”
“那你还在这上火上浇油。”王爷茶杯放在桌上,水溅了出来。
“王爷养着未落,不就是为了如此吗。”
“未出嫁的别家千金多得是,不用你掺和。”
“最近乾党不稳,太营又蠢蠢欲动,若能拉拢尚书,增添势力,岂不如虎添翼。”未落自顾饮茶,“况且尚书公子,不也是个好对象吗。”
“本王还未不济到需要一个尚书家公子。”王爷拂袖而去,留未落一人。
未落是故意惹王爷生气,自己也气着。
终究是不能无牵无挂,因为心控制不住。
未落还是与尚书公子见面,但多在茶肆。
一日,尚书公子有些便扭,未落当然发现异状,便主动说。
“未落与公子见面,怕是给公子添麻烦了。”
“未落小姐别这么说,是我考虑不周。”
“望公子别把流言放在心上才是。”
“那是当然,未落小姐也别误会。”
“未落当然不会。”未落笑了笑,尚书公子有些看傻眼,但是还是镇定,未落接着说,“公子,怕是心有所属了吧。”
尚书公子听见未落这么一说,茶杯都没拿稳,倒在桌上。
“公子别慌啊。”未落说,做了手势,让秋姑娘不用过来,拿出手帕擦了擦桌子。
“公子的香囊格外别致,应是心上人送的吧。”未落娓娓道来,“正巧这绣法这款式,未落曾经见过。”
“未落小姐……”尚书公子吞了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姑娘父亲早亡,从小帮忙家中茶肆,小小年纪,着实不容易。”未落看着尚书公子,“公子也知,我与秋姑娘早有私交。”
“秋儿她,有与我说过未落小姐,未落小姐早些年帮了她们不少忙。”知道未落已经看出他们关系,尚书公子也不隐瞒。
“那公子打算怎么处理和秋姑娘的事呢,据未落了解,尚书大人是不会接受的。”
“这也是我头疼的。”尚书公子皱眉说。
“不管如何,希望公子别负了秋姑娘一片心。”
“那是当然!”
“那未落算是放心了。”
两人出了茶肆,别人看来,就是只是交谈甚欢。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未落和尚书公子时有联络,看似势头良好,尚书大人提亲的暗示也越发明显,而靡沛忙着处理太营制造的混乱,也无暇顾及未落。
只是天佑和江羽知道自己主子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太好,特别是在府里偶然看到未落出门或是回府,未落小姐脸上笑容满面,淮靖王爷的脸更是沉了一份。
自家府里的小姐和尚书公子已有交情的事,他们当然知道,可是自己主子没有动作,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只是小心着,别惹到靡沛。
未落当然自有打算,在茶肆和尚书公子见面,他正好就有机会见着秋姑娘。
未落这人情做得算是顺风顺水。
只是,尚书公子这几天脸色都不是太好,未落安慰几句,知道是尚书公子那有压力。
“没想到,未落小姐居然能谅解我和秋儿的事。”尚书公子有些感激的说。
“怎么能不谅解呢,我挺羡慕公子和秋姑娘的感情的。”未落这样说。
这时,茶肆里也没有其他客人,掌柜的出去办事,把店交给秋姑娘,秋姑娘和尚书公子坐在一起,和未落商量着。
“未落小姐。”尚书公子握住秋姑娘的手,“我想带秋儿离开。”
“离开?”未落有些惊讶的重复问着,看着他们。
“若我不带秋儿走,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被我爹拆散的!”尚书公子一脸坚决。
说着说着,秋姑娘就开始啜泣了起来。
“公子,你要知道,这一走,可不能回头了。”未落说着。
“我已经都考量过了。”尚书公子说,“告诉未落小姐一声,是因为小姐怕是唯一会祝福我们的人了吧。”
“那是当然。”未落说,“若你们真的计划好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未落从袖里拿出一袋银子,“这,就算我给秋姑娘的礼了。”
秋姑娘和尚书公子当然不收,未落推辞不过,只能再次给予祝福。
“若有一日你们回京,请一定要来找我。”
“多谢未落小姐。”他们两人说。
未落笑了笑,和尚书公子一起出了茶肆,宛如平时一般。
没过几天,便传出了惊人消息,尚书家长公子与人私奔,现今不知何处。
未落照样去水任楼,之后去书屋取了最后订的书,隔壁茶肆已经停业。
然后,未落回府,遇到雅夫人。
“未落小姐心情甚好。”雅夫人主动问好。
“谢夫人关心。”未落点了点头。
“过了这段忙碌,小姐算是能清闲了。”
“若能清闲当然是好。”
未落与雅夫人讲了几句,便相互告别。
到宛庭院子,边翻着书边饮着茶。
或许尚书公子与秋姑娘从此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也或许他们会被人追回棒打鸳鸯,更或许他们只是一时冲动,迷了方向从此悔不当初。
但这些,都与未落没有太大关系。
虽然让尚书公子出此下策她在暗地做了不少手脚,但是至少目的达到了。
主动想与淮靖府攀亲的尚书大人,碰到自己儿子捅了这么大的笼子,怎么样也是欠了淮靖王爷一个人情。
未落对人和善,但不代表她就不会反击,不懂心计,对于敌人,却不心软,若可利用,绝不放过。
因她要护的是淮靖府,是淮靖王。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靡沛暂时忙完,已经是尚书府出事几天之后了。
未落照样送茶到靡沛书房。
“下次,不许在这么任性。”靡沛简洁的说。
“那得看王爷。”未落只这样答。
靡沛翻着折子。
“王爷的宴结束了吗?”
“没有,礼部有请。”
“礼部还和王爷有关系。”未落口气有些酸。
“怎么?”
“近日府里天天做醒酒汤,王爷是无所谓。”
“尚书家的事我没管,这段时间的事,你也别管。”
“我是替王爷您做事你当然乐意,王爷您呢。”
“我需要你这样做?”靡沛看完一个折子,放下,再拿一个,期间抬头看着未落,眼神尽是斥责。
未落并不怕,他气,她也是气。
“未落一直想,若圣上不赐枢密使官职给王爷多好。”
“你又闹什么脾气。”
“只是觉得,怎么王爷回来了,未落却还是怀揣着以前王爷出征的心情过着。”说完,未落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到晚,宛庭还是一片清静,却除了未落多了一人。
“王爷不是有宴。”
“推了。”
“若王爷是记着未落白天说的那话,就别放在心上,当做是未落随口说的吧。”
“你本就不是无心。”
靡沛随未落坐下,看外头月亮。
“本王入仕,你还是不乐意。”
“王爷本就是朝廷中人,只是以前在外,没在官场罢了。”
“既然如此,你还想不开。”
“打仗输赢清清楚楚,若能回,就是回,可这官场却输赢难定没有尽头,王爷让未落如何想开。”
“本王自会应对。”
“未落也没怀疑王爷。”但,这担心也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既然如此,就别多想。”靡沛说,“府里的事,这几天办妥吧。”
“王爷想要什么结果。”
“没必要留的,就散了吧。”
“知道了。”
汇院出了奸细,偷取府里的消息给外头。
虽靡沛和未落这阵忙碌,但府里的事并未不留个心眼,奸细漏出去的消息自然是假,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
外头的蛇头靡沛已经擒住了,府里的尾就留给未落处理。
未落将汇院散了,以绝后患,是淮靖府一向的规矩。
院里的夫人愿意或不愿意,却不敢有何意见,她们是亲眼看见那个别人派来做事的夫人的下场的。
未落也没亏待她们,想继续过好日子的,未落把她们送到了别人府里,想离开过一般生活的,未落也给够了盘缠。
到了雅夫人那,雅夫人已经收好了行囊。
“这些年多谢未落小姐照顾。”
“未落向雅夫人学习更多才是。”
“这些书,怕是带不走了,若未落小姐不嫌弃,就收下吧。”
“谢雅夫人。”
“今后,这雅夫人就不存在了。”雅夫人一笑,自在轻松,“这汇院,算是有了最好的结局。”
“一路小心。”
“未落小姐今后多加保重。”
关于未落和王爷的事,她还是没多说什么,仍是一直以来的态度。
未落看着雅夫人出府,汇院也慢慢清静最后空荡,她让陈伯带人将汇院彻底清扫了一遍,陈伯问这汇院怎么处理。
“空着吧。”未落只这样说。
这么大的府,少了一群人,像是不痛不痒,却也从此静了不少。
现在朝中局势算是稳定,乾党和太营势力相互制衡,彼此牵制。
但,最大的平静亦是最大的不平静,就如山风欲来之前的祥和,有心的人自然能嗅到蛛丝马迹,却没把握这看似无波无浪的局势能持续多久。
夏初,夜还未凉,宛庭多树木少花草,温度更是凉了不少。
未落一人在院,没有睡意,也不在屋里待着。
月光散落,半是阴影半是明亮。人看得不真切,也藏住了那双眸。
来的人脚步很轻,却是熟悉。
“王爷,天下和我哪个重要?”
“天下。”
突如其来的问题,其实早是心知肚明,却不知为了什么而问出了口。
“若,我问的是靡沛呢?”
未落又问,语调依旧。
却有着希冀,因此怕听到答案。
“当我没问过。”未落喃喃道,兀自的回屋。
她怕,靡沛亲口说出的选择,于是她选择了逃避。
独留在院的靡沛没有回答,却笑了,几分苦涩。
他要如何答,怕真的是天下吧。
他这样自嘲的想。
同时闪过未落的面容。
他,已经很久,没见着未落开心的样子了,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必须舍得。
搬到宛庭已有一阵,未落发现又有稀客找她。
听到庭外有声响,走出去看了一下,发现是久未见到的友人。
“怎么来了?”
“送礼过来,发现你不在,问了陈伯,才知道你搬到这里。”那个穿着紫白衣裙,挽着髻的美丽女子说。
“中秋将到了。”未落想起。
“这儿,还住得习惯吗?”
“也就是淮靖府。”未落说。
女子点头。
“王爷近日很是忙碌?”
“应是。”
“怕又是一番折腾。”
未落自然是懂她的意思,“也就是那样吧。”
女子温柔的笑了。
“你呢?”
“都好。”
“丞相待你如何?”
“夫君是个好丈夫。”
“是嘛。”未落说。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了。”女子说。
“沃若。”未落唤住女子。
沃若等待下文。
“幸福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总觉得我们之间,该有个幸福的。”
沃若还是笑着说。
“王爷,很疼你。”
未落没有说话。
“再会。”沃若点头离开。
未落想,她们还能再见到吗?怎么,是一种来诀别的口吻说着自己或许幸福。
她们,已经学会去揣测出太多的意思。
中秋一过,未落被送到杭州,到灵隐寺礼佛一年,再回京师。
未落走那天,靡沛在府,却是未落走之前亲自去书房告知离开。
“王爷,未落走了。”
“嗯。”
靡沛没有交代什么,只是点头。
路途遥遥,未落一路颠簸,再多不舍,也没有表现出来。
当年如何,如今亦如何。
她又被送走了。
未落闭上眼,想到中秋前一晚靡沛与自己说的。
“明天起,你到杭州待上一阵吧。”
“待多久?”未落一愣,还是接话问。
“初定一年。”靡沛还是平淡语气。
“未落去收拾东西。”
“去吧。”
回宛庭的路,未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的,心里都是对着突如其来的消息的诧异,可是,她终究是在淮靖王身边待了许久的未落,他说什么,她就算没有反应过来,也早就行动了。
“你还在怪我当初让你回来。”
“曾经怪过。”
“那是怎么又不怪了?”
“怪,又有什么用呢。”你绝不会更改主意,不是吗。未落低眉顺眼说,语气不卑不亢,近似有些无情。
可是,身子却不禁有些颤。
他,真的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