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浮云笑笑生

9、番外：谢宣明（上）

　　谢晦最喜欢和最讨厌的人，都姓谢。讨厌谢瞻，因为他身上有自己没有的灵气，出口成章，片语惊人，因为他长得清秀得不像个男人，自己和他同父同母，却没有那种清淡如菊的感觉，更因为他迂腐，书读多了，人就会变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讨厌的这些，谢客都喜欢。
　　从第一天和谢瞻一起读书，谢晦就觉得这个哥哥的存在对自己是个灾难，无论是古今典籍，还是野史传说，只要先生问的，没有谢瞻不知道的，这还学个屁。干脆不要学了，不如去和府上的护院学点拳脚功夫，将来拜个有名的师傅，不能入相出将也好，总之一定要比谢瞻强。练武还不用面对谢客崇拜谢瞻的目光，省的心烦。

　　如果不是这样，谢晦不会发现自己真是个学武的材料，那些剑法、刀诀就如同刻在自己的骨头上一样，完全不用去记。平时看见书就头大的自己，看起兵书来却甘之如饴，阵法变化可是比抓蚱蜢还有趣。
　　央求谢重把自己送出去学艺，怎奈谢夫人不舍得。直到二老去世，谢晦寄居在堂亲家里之后，谢家大哥才找了有名的武僧收谢晦为徒。学艺四载，终于投戎，出身谢家，自然不会做扛旗小卒，所以初入军营的谢晦就任了参军。这样的士族子弟自然要招人非议，衣冠楚楚面如白玉的小公子，如何打得了仗。
　　结果谢晦一战成名，不仅让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也让谢晦惹上了一个终此一生纠缠不清的人。

　　初到刘裕帐下的时候，谢晦很开心，虽然刘裕大谢晦一轮，但是两人意气极合，一同喝酒打仗好不快意，如果能知道将来会命丧此人手中，谢晦也许当年就投了司马家，那么江山又不知会是何等光景。

　　桓玄造反的时候，谢晦最讨厌和喜欢的人都在京城。知道谢瞻为了司马德文不走，谢晦气得直咬牙，恨不得让谢瞻在乱军之中被马踩死。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谢晦还是去找了司马德文。原来对司马德文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娇弱的纨绔子弟，直到谢晦逼司马德文喝下毒酒时，才发觉这看似软弱的皇子，骨子里却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孤傲。谢晦的剑已经刺穿司马德文的右肩，也不见司马德文脸上有意思惧怕，直到谢晦搬出谢瞻，司马德文才一脸痛苦的应承下不与桓玄为敌，暂归刘裕帐下。司马德文冷笑着和谢晦说，
　　“我输在动心，不过谢将军你到也是个极性情的人，当心报应不爽。”
　　“哈哈，”谢晦大笑，“报应？我谢晦杀起人来神魔无阻，还怕什么报应？”
　　也是那一回，因为谢客，谢晦第一次和刘裕起了分歧，谢晦越是紧张谢客，刘裕越是把谢客往自己身边拉，争吵了几次没有结果，两个人就不欢而散了。

　　经年之后，谢晦以图谶预警为由劝刘裕把皇帝的名号还给司马德文，没想到刘裕真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是事情并没有变顺利。

　　司马德文要立谢瞻为后，把谢晦气乐了，心想，司马德文是好日子过够了。这样一闹，怕是刘裕再也容不下他了，耐着性子告诉谢瞻，要是想司马德文多活两天，就让他老实一会。说是劝，却如何都是来不及了，刘裕要废帝，谢瞻听了急了，也没和谢晦商量，直接上了陈情表，想把罪过自己揽过来。刘裕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借口，被谢瞻一堵，自然要拿谢瞻出气，
　　“我知道他是你兄长，我不杀他，但是不能小惩。”刘裕和谢晦说。
　　“你既然知道他是我哥哥，为什么还要难为他？”
　　“我不难为他，他能不顾司马德文么？我此刻要废司马德文，他出来阻我，你不让我罚他，将来有一天我要杀司马德文，他还来阻我，你怎么办？”
　　“我……”谢晦一时语塞，顿了一会，才说道，“刘大哥……”
　　刘裕见谢晦为难的样子，反倒心里更难受了，没了刚刚强硬的态度，自己对谢晦的心，谢晦尚不知晓，如果就这么由着他，苦了自己，如果拒绝他，恐怕自己心里更不好过。为难了一阵，还是妥协的说，
　　“谢瞻暂时贬到豫章去，司马德文我也先不杀，你把他看好不要让他再生事了。但是我有条件…”刘裕停住了，看着谢晦。
　　“大哥你说。”谢晦倒是喜形于色，想着不过是大兵打仗的要求，自己当然来者不拒。
　　“你搬到宫里来住。”刘裕深沉的看着谢晦。
　　“行啊。”谢晦毫不迟疑的回答，迎上刘裕深沉的目光，却又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阴谋在不知不觉中滋生，于是又问，
　　“大哥怎么突然这么说？”
　　“宣明你在我身边，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