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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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开的嘴再也合不上了，造反，谢晦的脾气真是为客儿变好了，依他早就该提剑血洗皇宫，把所有刘姓宗族都车裂凌迟了。看着谢晦有些落寞的背影，我心里一阵痛，这么多年，那个不更事的鲁莽少年早已不在了。
再回到帐里，客儿已经醒了，他见到我很高兴，奔过来就想抱我，待他瞥见一旁的谢晦，却停住了脚步，客气的和我说道，
“三哥来了。”
心里一紧，忍住想抱紧他的冲动，也客气的答道，
“客儿，近来好么？谢晦待你如何？”
“好，宣明他，待我很好。”
知道你好，我便安心了。
还没等我们有时间叙旧，就有探子来报，檀道济的追兵到了。
谢晦平淡的问，“多少人？”
“先遣约有二十万，分三路，东取泯洲，西取淮谷…”
这是我第一次见谢晦带兵，好个挥斥方遒的意气将军，看着他运筹帷幄排兵布阵，我心底竟升起一丝一缕的自豪感，犹记得当年爹问过我，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我说，
“弟弟好，最好是爱习武的，一将成名，给爹爹在叔伯面前争光，免得他们又笑我家只会纸上谈兵。”
爹、娘，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宣远在此跪禀爹娘，宣明他，是个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好男儿。虽然他此刻行的是忤逆之事，但却只因世道乱如蓬草，英雄多不得志，不是宣明的错。
“有胜算么？”我不懂打仗，只能直接的问。
“有。”谢晦看着我自信一笑，“有三层。”
然后我才知道，因为敌军有二十万，他有七万残部，那三层就来自这。
德文为我，客儿为我，谢晦也为我，我却不曾为他们做过什么，既然我如今只剩这久病不愈的半条命，不如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们吧。
久病成医，这话极有道理，我悄悄的配了迷药放进他们的饭菜里，客儿绝不会对我起戒心，谢晦不屑对我起戒心，两个孩子又如当年读书时偷懒般，安静的睡在桌几上。我托了跟了谢晦十几年的副将他们两个连夜送走，嘱托他们一路向北，越远越好，因为我把药量下的不轻，估计三天之内他们醒不过来，等他们醒过来，应该已经出晋了。
披上战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才发觉我和谢晦其实挺像的，易容起来也容易，声音也不难模仿，真假莫辨。
对阵檀道济，我心里还是有些抖的，虽然心意已决，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死还是有些骇人，不能让这些无辜的将士枉送了性命，也不能毁了谢晦一世赫赫英名，难。
我叫檀道济来谈判，
“檀将军，我谢晦不忍将士们受苦，愿意向檀将军请降，只是有两个条件，请将军无论如何也要答应谢某。”
“谢将军能为大义舍私利，檀某佩服，有什么要求，将军尽管开口。”
我淡然道，“其一，请檀将军善待我的旧部，都是宋朝的子民，请将军看在他们或曾跟将军同阵杀敌的份上，不要为难他们。”
“这个自然，檀某答应谢将军了。”
“其二，”我顿了一下，“我谢晦一生征战沙场，不求金缕入葬，只求马革裹尸，一会我会假意偷袭将军，请将军下令乱箭将我射死，若能对外宣称我谢晦是战死，谢晦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将军你的胸怀。”
“这个…”檀道济很为难的看着我，“陛下曾密旨与我，让檀某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将军的性命。恐怕檀某很难如将军所愿…”
我向他一抱拳，“谢晦不便下马，请檀将军受谢晦马上一拜，将军也是响当当的汉子，谋逆的乱臣一旦被俘，会有什么下场，将军心里自知。如果将军也惜谢晦是个人物，请将军无论如何也要成全，谢某不想在跟了自己多年的将士们面前自刎，怕折毁了他们忠军得心思。”
檀道济犹豫了一会，才说道，“谢将军，檀某一直敬佩你，尤其那日，你立于千军万马之前，却能不动声色的救走谢灵运，那一战檀某虽胜，实在胜之不武。如今就当还了将军那日的人情，望将军一路走好。”
说罢他就带马回身，向自己的阵营走去，我待他大概走出一段距离去，便挥鞭策马大吼道，
“檀道济！拿命来！”
他举手做了个准备的姿势，却迟迟没有下令放箭，就在我的马几乎要追上他的时候，我才见他颤抖的放下了手，与其说放下，不如说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箭雨，世界安静了。
万箭穿心，原来是这种感觉。客儿，想着你，我并不觉得痛，只可惜没能再见你一面，亲口告诉你，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第一个来我坟上的，竟不是我至死不忘的谢客。而是刘裕。
见那个叱咤风云、一生戎马的枭雄落拓成如今的样子，心里竟不忍再恨他欺负谢晦了。他抱着我刻着谢晦，谢宣明，字样的墓碑哭的悲痛欲绝。
“宣明，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你，你打马从我帐前经过，没有多看我一眼……我当时心里便惊叹，生如玉人。”
“宣明……你好狠，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么？这惩罚太重了，不如你当日一剑刺死我来的轻巧些。”
“宣明……”
“谢晦”死后的第一个春天，宋朝的开国皇帝刘裕便病故了。
不久后，真谢晦也走了，他说他是被我气吐血的，下来找我算账，我说，你能死在客儿身边，知足吧，留客儿一个人在那纷繁尘世，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客儿每月都烧纸给我，不是银元冥币，而是一篇一篇的短歌行。看着他清瘦的影子，我停跳很久的心依然痛得难耐。
“三哥，”他呢喃道，“你是个不守信的人，你曾答应我，绝了一切应酬等我入京为官，结果我去了，你却请我吃喜酒。”
“你曾说对我好，不为别的，只为我是客儿，却不顾我的心痛去为司马德文受罪。”
“你答应过我，无论今后如何，都要好好活着，却私自把我们送走，自己去送死。”
“所以三哥，我恨你。我知道你在下面等着我，可我偏不下去，终于让你等我一次，我要把这一生为你的等待都讨回来。你如果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和宣明走，就一直等我，千万别投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