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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当时年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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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微一路狭着风,奔回“惊鸿阁”。
苏伦正亲自为桌上的青铜瑞兽香炉中添香,见他进门,回头笑道:“这香可好?”
云微叹息一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然后也不与他说话,倚在榻上半垂着眸子沉默不言。
整个人清灵俊雅,精致如画。
“你在难过么?”苏伦抬手抚去他腮边一缕发。
然后目光便停留在了他颈间,那白皙颀长的颈子上,绽放着几点红梅,甚至还有一个轻微的,未来得及消散的牙印。
眸子悄然,自己都未察觉的暗了暗,然后小心的为他理理衣领。
这人可是堂堂的“惊鸿阁”主,有何人能在他颈侧留下的痕迹呢•••碍眼的想大力的擦掉,或,掩盖住。
可是他瞧得出来他不快乐,想必也不是自愿的吧。
声音不自觉的温柔:“据说今日碧湖莲开得极好,十里飘香。”
顿了顿又道:“我带了美酒,便一起去把酒赏莲如何?”
云微抬眸瞧他一眼,默了默:“如此——借酒浇愁,甚好,甚好•••”
说罢,便起身,也不看苏伦一眼,步履飘然,如同失了魂魄般向外走去。
苏伦拎几坛酒尾随其后,暗暗皱了眉头。
租一叶小舟,两人相对而坐任小舟随波漂流。
云微一杯一杯的灌着酒。
入喉,灼得眸中都被水汽浸染。
微咳一声:“这酒好烈。”
苏伦叹气:“只觉出酒烈么?这么好的酒被你如此牛饮,怕是连何种滋味都未品出吧!”
“苦的!”云微皱眉喃喃道。
“酒哪里是苦的,是你的心是苦的吧!”苏伦摇头,试探问道:“今日事这么了,这般模样。”
“他欺负我•••”云微扁扁嘴,动作间一派孩子气。
“谁?”苏伦闻言,不禁拔高了声音。
云微一怔,苦笑道:“这么与你说这些了•••”
喃喃道:“不提他了,越提越难过——”
苏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一窒,深吸口气,勉力平静了心情。是呢,他们现下只是知交好友,却还未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急不来得。
酒过三旬,天边忽然轰隆一声炸雷,忽然间就起风了,而太阳还挂在一边,另一边却是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小舟以飘出岸边老远。
估计等到了岸边,回府的路上也免不了要淋一场雨了。
苏伦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脚尖在莲花,莲叶轻点,眨眼便在一丈开外,稳稳立在一片莲叶上向他招手:“还不快走,莫非要淋成落汤鸡么?”
云微扑哧一笑,亦腾身而起。
相视一笑,苏伦轻轻挽了云微的手,见他也未曾有何嫌恶的神情,握紧了,两人轻功俱佳,足尖在莲叶上轻点,便向湖岸飞奔而去。衣袂凌风飞扬,气质卓绝,不带丝毫尘世气息,翩然欲仙,又俱是相貌绝佳之人,临近岸边,便引了多人围观赞叹,寻常百姓哪见过这般高明的轻功,有哪见过这般相貌的人,都疑为天外来仙。
民众表情各异,两人靠了岸,便纷纷聚拢而来,两人复又腾身而起,往“惊鸿阁’奔去。
刚入了阁,雨便下起来了。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上了三楼。
雨下的极大,便倚在了栏边,瞧着雨中众生百态,指指点点,言笑晏晏。
云微也褪去了平日清冷疏离的模样,现下倒像个平凡人了。
苏伦偏头瞧他,他果然这般笑起来是极好看的。
默了默,苏伦笑道:“长阳景致玲珑秀气,山明水秀,这边的人也都是被烟雨水乡浸出来得骨子里的温婉,云微可去过北边?”
云微摇头,他接着又道:“我倒是有机缘去过,不同于南边的秀气,截然不同的景致,大气磅礴。还有塞北,很是辽阔,傍晚的时候‘长河落日圆’,却也是极美的景致。”
顿了顿又道:“那边的人也是,大口吃肉,大碗的喝酒,很是豪爽。”
“是么?”云微笑道:“倒有所耳闻,只是未曾去过。”
“日后有时间可以带你去,我在那边也有不少好友,他们热情好客,你这般好看,一定极喜欢你的!”苏伦笑道。
云微笑道:“倒把他们说成以貌取人的人了。”
“哪里。”苏伦抿唇瞧他:“不过对于美的事物,人们向来喜欢,毕竟赏心悦目不是。”
云微假意恼道:“赏心悦目?拿我当那院子里的花了么?”
苏伦也假意卑微躬身道:“岂敢岂敢。”
云微见惯了他素来端正的样子,此刻见他作奴才姿态,不禁扑哧一笑。
这一笑,恰似冰雪消融,百花齐放,苏伦怔怔瞧着他,不觉恍了神。
“你看着我做什么?”云微笑问道。
苏伦微笑,目光悠远:“我在想,你我暮年之后是否也可以这般,可以把酒赏荷,乘风而行,共看这红尘俗世。”
云微笑答:“怎么不可以”
哪里知道,之后,两人各安天涯,种种情意爱恨只叹当时年少风流,对太多事情看不透。
即便日后弥留之际,苏伦也只道:“当时年少,有少年唤云微,钟灵明秀,公子无双,得吾深爱一生,然无法相守,再不得见。”
云微后来也只道:“当时年少,深爱某人终曲终人散,如今,往事不过云烟。”
那时,云微已有了可以携手共行,愿陪他踏遍万水千山共看千山沐雪,“长河落日圆”的人。
往事则不堪回顾,少有思及了。
再相见,苏伦不过是路人甲了。
仅此而已。
不久,雨便停了,天空放晴,然也到了金乌西坠,倦鸟归巢的时候了。
苏伦作别云微便回了相府。
楼凌羽见他回来了,仰首将酒送入喉中半边脸隐在暗处,瞧不出神色:“这是你首次失约。”
少倾又倒杯酒道:“据说,陪着云微赏荷去了?倒是好兴致。”
苏伦笑道:“得~我对你不住,罚酒一壶如何?”
说罢,自己倒酒,一杯酒送入喉中。
楼凌羽夺过酒壶:“还不是借着说要罚酒来独吞我的美酒?”
苏伦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怎么?”楼凌羽调笑道:“今儿莫非走了桃花运了,瞧你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春意荡漾啊!”
苏伦却不答话,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楼凌羽端正了神色,自袖中摸出一张折成纸块的纸条给他。
只写到:“本月十五,午后城郊城隍庙”
“在城隍庙啊。”苏伦看罢,将纸条撕成碎片抛入一边的流水中:“我们也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