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啊你看我说》澄澄啊

12、那儿缺了个口

　　小小勤奋了一年，考上了一所省外的综合性大学。虽然在省外，坐火车回家也就五六个小时。对她来说最吸引的一点就是里面特设的这个“温暖系”，和文学系外语系一样独立的，属于他们的特殊院系。如果愿意，可以选择和正常人一起住宿，还能申请一对一的辅导服务。
　　她选择了和尤雾同宿舍。尤雾眉开眼笑，“我们真有缘哪～～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说得好听，有时候衣服都是她帮尤雾洗的。那丫头的功课都是应付式地，好容易离家远了，好容易和尤雨分开了，自然要到处参加社团到处疯玩。
　　尤雨去了北京，瘦猴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报了和小小一样的志愿，于是她成了大学生还能和熟悉的两好朋友继续同学，小小觉得很幸运。
　　还有个幸运的，就是学校分配下来帮她的人，是一个很温柔可爱的师姐，叫程微微。微微学姐脸皮薄得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脸比她的还红。后来更红的，是尤雾的眼睛。每次微微学姐来了后，尤雾总会哀号上两句，“我的江辰学长啊～～！！！！！！”
　　江学长是微微师姐的男朋友，也是她们一进学校就有耳闻的大大大大校草，据说对她是一见钟情温柔呵护宠爱非常。有时候辅导她辅导晚了，江学长总是会来接微微师姐回宿舍；明明她们的宿舍就只隔了几栋楼而已。而那个身长玉立静静等待的身影，又是多少女生心里的画？尤雾眼红着红着，觉得不能再羡慕嫉妒恨下去，要找个男朋友了。
　　最快的方法就是宿舍联谊。

　　大二开学。尤雾是在外语学院，联谊的宿舍是理工系的。由尤雾牵头，见面的地方约在了学二饭堂。四人的餐桌拼了两张，四男四女面对面。
　　好像谈判一样……
　　小小暗自嘀咕。她对面是个空位，据说有一个会迟些到，另外三个知道她的情况，纷纷对她投以好奇的眼光并避开与她对坐。小小倒没什么，正值宵夜时分，坐在尤雾对面的某男很豪爽地请她们吃东西——一人一份五块钱的炖汤。小小挺开心的～炖汤呢！五块钱一份呢！是紫菜蛋花汤的十倍呢！
　　小小轻轻地把勺子放进去……哇～五块钱的汤就是不一样，还能看到油花！（小小你争气点！）这些肉肉看起来好好吃哦，肚子饿了……（那只是贴在碗壁上的肉沫啊！）
　　小小径自对着清澈的炖汤两眼发光，尤雾对着门口走来的某男两眼发光——到了到了！传说中的理工系系草～～～～
　　系草笑着在小小对面落座，跟其他的人打了招呼后，小小还沉浸在第一口汤的感动中。“小小！”
　　尤雾捅了捅小小，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抬头。啊，人齐了！
　　“你好，我叫慕步翔。”
　　小小第二口汤喷了出来。
　　瘦猴，你兄弟……

　　说曹操曹操就到。瘦猴抓着个篮球，头发脸上的汗水还没干呢，就径自走了过来。“能搭个位么？”
　　四男三女看着好容易拼起来的两桌，面面相觑——大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联谊啊，一看就知道人数刚刚好没有空位啊，旁边那么多空位你怎么不去坐啊……
　　只有小小很配合地站起来，默默地端着自己的汤坐到旁边去了。
　　本来她可以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可是……无奈她也带不走这炖汤。
　　瘦猴在小小的位置上坐下，旁边就是尤雾。她傻傻的，瞪大着眼，很不明白瘦猴这个路人甲跳出来做甚。
　　“看啥，你们聊你们聊！”
　　四男三女还是看着他。
　　“我来接我女朋友的！”
　　继续围观。
　　作为唯一的熟人尤雾，开口道：“你被球打傻啦？你女朋友谁啊？”
　　瘦猴咧嘴一笑，“你啊，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这屁联谊参加多了伤智商。跟我吧，别联谊了～～”

　　这台词确实让人很伤智商。尤雾维持着吞鸭蛋的表情，一直被瘦猴送到了宿舍楼下。小小花了半小时喝完那碗汤回来的时候，尤雾还在楼下。
　　——瘦猴呢？
　　“走了。”
　　——你呢？
　　“傻了。”
　　——不就表白吗？有多刺激？
　　“你说他是脑震荡了呢，还是脑震荡了呢？”
　　——他喜欢你很久了啊。
　　“啊？”
　　——高三下学期，你给我补习的时候开始。
　　“啊？”
　　——我说你喜欢江学长那类型的，他就开始抢着做篮球队长啊。听我说你要联谊了，这才急了吧。
　　——其实我觉得江学长长得帅，功课好，体育棒，瘦猴要变成他那样的根本不可能；校草是那么容易当的吗？他又没有……
　　三点水点了两点，小小的笔尖停了停，涂了，——……军师。
　　本来洋洋洒洒的话突然断了，小小心情沉了，收起了笔，和尤雾一起坐在花基上。楼上人影绰约，大伙儿都忙活着；再高点，黑乎乎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没有星星，也没有飞机飞过……
　　尤雾撑着脑袋，侧脸有些困惑。小小提笔，——不过瘦猴有一点是绝对有希望的，他对女朋友很温柔的哦！
　　“你怎么知道？”
　　……——他说的。
　　小小的难过泄露了些许在脸上，尤雾怎么可能不懂？“两年了。”
　　小小抱起纸板，抱起膝盖，点点头。
　　“你们谈了两年的恋爱，他消失了两年，说不准还会继续消失下去。”
　　小小低头，不看她说话。尤雾拿出自己刚买的手机，在蓝屏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但是我不想你这样无谓地等；会有一个洛炎，自然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来疼惜你爱你。在大洋彼岸，他遇到的事情、他的世界都和你的截然不同了，他离开的时候或许很伤心，但是再伤心能坚持两年吗？还是变化极多的这两年？这个世界最难的事莫过于在多变的世界里维持不变的关系。”
　　尤雾冒出句貌似很有哲理的话。虽然面对情侣通常都是劝合不劝分的，但是她隐约从洛炎他外婆那里听到洛炎的消息——进了常春藤名校，两年时间里修完了常人五六年才修完的课程，现在他妈妈的安排下进了集团的董事会，凭着他爸爸留下的股份成为了其中最年轻的董事，和他哥、他妈一起并肩作战了，还在一场并购上凭个人能力漂漂亮亮地赢了一役。
　　她不知道什么并购，也不知道那些“常春藤名校”究竟怎么“名”法，但是洛老太太的自豪的语气让她觉得，现在的洛炎，早已不是当初坐在小小身后吊儿郎当的，爱拿五十九气老师的洛炎了。这样的洛炎，已经不是和他们在同一个世界的了。
　　如果想联络小小，通过他外婆，通过山贼，通过她，总是可以联络到的。可是事实是，不管是山贼，还是瘦猴，还是她，自从他走以后，就没再来过半分消息。
　　这算什么？！

　　小小不会不明白这些，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她看完手机上的话，又默默地把手机还给她，抱着自己的纸板继续沉默。那块纸板就是她的护身符，挡在胸前仿佛自己就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了。
　　这个傻妞每到寒假回家，有事没事都会跑到洛炎家附近蹲着——洛炎总不会丢下他外公外婆不管的。就算在过年那么个大喜庆的日子里，她都那么卑微躲着藏着，只希望能抓住那万分之一的几率……
　　尤雾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拍拍她低垂的脑袋，“我们家小小很好的！不用等洛炎那臭小子！和姐姐一起谈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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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给小小介绍个男朋友就答应跟我啦？……尤雾，你这是在逼我重色轻友啊～”
　　尤雾很认真地点点头。“你看，我跟你的话，小小怎么办？你忍心扔下她一个人？”
　　瘦猴挠挠头。“可她是洛炎的人啊。洛炎回来了，我怎么交代？……要不，让她跟着你？吃饭看电影压马路啥的，多一个人我不介意！”
　　“有你什么事儿啊？她会介意好不好？难不成你让人家看着我们kiss啊？”
　　瘦猴脸红了。
　　看看尤雾，人家是完全理智完全基于客观的分析，眼睛直勾勾地很坦率。
　　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瘦猴始终没有让步。尤雾气呼呼地回到宿舍，“你说！他究竟有多喜欢我！！这么合理的要求都不答应！！！”
　　小小正窝在角落低头做笔记。尤雾扔了好几个枕头下地，她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其他两个女生张着嘴在劝说什么。
　　小小关心地旁观了会儿，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又低头拿起了笔记本。
　　于是她错过了尤雾惊天动地的决定。

　　周六，动物园门口。小小拿着张票傻呼呼地站在动物园门口，尤雾一大早不见人了，放了张票在她桌子上，说什么一起去动物园玩。
　　“一起”怎么不等她啊？
　　小小抵着根大柱子，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啊……腮帮子越鼓越大，尤雾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好脸色了。把票塞到她手里，头一扬就走了！
　　眼前冒出一颗金灿灿的金莎。
　　“抱歉我们来晚了。消消气！”
　　小小眨巴着眼，沿着那修长的手臂移了上去。好像……见过的……啊！“母不详”！

　　原来尤雾醉翁之意不在酒。
　　尤雾和另一个男生进了动物园，很快淹没在人群中。小小踮着脚很努力地要看清那个男生的模样给瘦猴套套消息，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我们也进去吧。”
　　难道那天他来晚了不知道她听不见？
　　“我知道。我妹也一样。”
　　小小很惊讶。
　　慕步翔笑笑，和她比起了手语，“她是小时候的发烧害的，现在在聋哑学校，我想让她考上我们大学，像你一样，能和我们一起玩。”
　　很娴熟的手语。他的手指很修长，比起手语来很好看。不过越好看越引人注目，特别是在动物园这类人多的地方，有好些小孩对着他们比手划脚了。他很坦然地笑，“看呆了吧？我妹不敢在外头和我比手语。其实在这些地方用手语又怎么样呢？”
　　小小同样以手语回应，“别人会把我们当猴子。看，我们抢了猴子的风头了！”小手一指，众多围在猴子山的游客很统一地把头一扭，这才把目光放到真正的猴子身上。
　　慕步翔笑，“这时候我会告诉她，那些人才是猴子！”
　　小小也跟着笑了。

　　随后，慕步翔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周围，就连她去给瘦猴通风报信他也跟着。“啥，她又跟人去看电影？？？”
　　瘦猴眉一挑，“你又是谁？”
　　小小眼光忽地一亮，举起纸板乱兴奋地——你兄弟！！！
　　瘦猴一把撇开她的头，走到那个始终笑得和风霁月的人前面，开门见山：“小小是我哥们的人。”
　　“他不是去国外了吗？”
　　“那也不是你能染指的。”
　　“都两年了还杳无音信。你能保证你那哥们能回来？”
　　“……尤雾卖得真彻底。”
　　“我是真心的。”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杂了好一会儿。
　　慕步翔继续笑得温润，“你怀疑我的真心，就是怀疑小小的魅力了。还是你觉得，我让她伤心的机率会大于你那哥们让她伤心的机率？”
　　“洛炎……不会让她伤心的。”
　　“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会比洛炎更早地让她快乐。两个月后，我希望我们能得到你这位好朋友的祝福。”
　　慕步翔说完后，拉着小小走了。

　　小小一步三回头，怎么搞得像瘦猴失恋了一样……
　　难道慕步翔知道什么内幕？！！
　　被人拉着走了好几分钟的小小，始终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没注意自己的手现在在谁的手里。
　　一个月后，迟钝如她知道哪里不妥了。
　　“难道你喜欢我？”
　　“对啊。”
　　小小呛了呛。
　　“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小再呛了呛。
　　“我心里有人了。”
　　“我能把他赶出来吗？”
　　小小低头想了会儿，——我不想他出来。
　　这次不是手语，而是一字一句地写在她的纸板上，立在他面前，他和她之间。

　　慕步翔把纸板抽开，小小一瞬间有了些慌乱，赶紧把纸板抱了过来。
　　他没注意这个细节。就算是尤雾或者瘦猴都没有发现自洛炎走后，小小对她这纸板更依赖了，一刻不抱着就会惴惴不安。
　　“为什么？”
　　小小小心翼翼地把纸板放在自己腿上，一字一句地比划：“我知道他可能忘记我了，可能不要我了，可能不回来了。可是至少，他在这里。”
　　小小指指自己的心，不管脸上泪水怎么嗒嗒地流，径自比划着：“他的人在哪里我抓不住，可是至少在这里的他我不想他消失。只要他还在这里，他还是我的，我就不是一个人。不管到哪里不管到什么时候就算我老了我也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