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林鬼话》风残

5、姚林鬼话之红女4

　　红女4
　　望着四周熟悉的街景，秦毓枫仍是有些恍惚，久久回不过神来。
　　来到姚林县的这段日子，感觉就像黄粱一梦，饶是胆大如他，也不禁喟然嗟叹一番：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古人诚不欺我。
　　他还记得自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在听说能回到二十年前时还是不禁惊嚷出声。
　　没有想到自己幼年在各种传奇鬼话书中才能看见的情景、发生的故事，如今竟然在自己身边发生了，一方面有些对未知事物的忐忑，另一方面又不禁因为自己的猎奇心理而兴奋不已。
　　之前方子同将自己晾在一边，独自一人进去了卧房，原来竟是去收拾行李。想来他之前也是因为案子出过不少远门。
　　更难得的是，他竟然也顺便准备了自己的衣物。虽然只是白叔的一些旧粗衣，可秦毓枫也丝毫不嫌弃。大男人皮厚肉糙的，又不是小姑娘的细皮嫩肉，哪里还需要那种精细柔滑的锦衣绸缎？想到这里，更是觉得方子同这人面冷心热，心细如发，真是难得。
　　望了眼头戴帷帽、依肩而行的方子同，秦毓枫终究还是没忍住地开了口：“子同，我们……我们真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姚林县吗？”
　　“是的。”方子同也不看他一眼，冷冷答到。
　　热脸贴在冷屁股上，秦毓枫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继续搭讪：“没想到白兄竟然有如此本领，怕是许多高深的道人也比不上他了。哦，对了，说到这儿，白兄究竟叫什么啊？总不能一直白兄白兄的叫吧……”
　　秦毓枫知道方子同为人少言，纯属自娱自乐、没话找话，原本也没打算他能有所回应，没想到方子同似乎对“白叔”特别例外，听到这里，居然停了下来。
　　然后，又是一脸郑重地说：“你可以叫他白叔。”
　　“呃……”秦毓枫顿时无语，只在心里腹诽一句，白叔白叔，他总不能没有名字吧？
　　方子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复又加了一句：“白叔就叫白叔啊。”
　　这是什么回答？
　　秦毓枫简直欲哭无泪。
　　于是他又换了一个问题。当然话题还是围绕白叔展开的，因为他发现，方子同只有在有关白叔的话题上才肯多开金口。
　　“看样子你和白兄很熟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这个问题似乎让方子同有些苦恼，思考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有同儿就有白叔啊。”
　　秦毓枫尽量克制自己对于“一个男人居然以‘同儿’自称”所带来的不适感，心下底揣摩了一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蓦然睁大了双眼直直地望着方子同问到：“你……你是白叔带大的？”
　　这回方子同的回答显得有些理直气壮了：“我当然是白叔带大的！难道还是你带大的不成？”
　　秦毓枫望天。
　　子同……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啊……重点是，你出生的时候，白兄他……也应该只是一名垂髫幼童吧……

　　一路玩笑一路歌，虽然二人都只把这骇人听闻的旅途当做游山玩水一般，但也自是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
　　天色还早，莲花楼想必还未开门迎客，二人便随意寻了个客栈先行安置下来。向店小二随意一打探红女，没想到竟真的如白叔所言，真是艳名远播的花魁娘子，每晚捧她场的客人数不胜数。
　　这店小二想必也是这位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谈起她来眉飞色舞、一脸向往，还极其热情的介绍了去莲花楼的道路，甚至连订什么座需要多少银钱也是如数家珍。
　　秦毓枫赏了他一些银钱，还打趣儿似的问了声：“小哥儿好雅趣，敢情这么拼命挣钱都是为了得美人一见啊？”
　　直说的小二拿了银钱，道了谢，讪讪而去。
　　瞥了眼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方子同，秦毓枫又不知趣儿地贴了上去：“欸，子同，看上去，这位二十年前的美人可比你这个二十年后的美人还要出名些啊。”
　　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嬉皮笑脸的男子，方子同也不做声，只是起了身便开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秦毓枫原本也只是逗逗趣儿，没想到看样子方子同是真生气了，连连追了上去喊到：“子同你别生气！我说着玩儿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方子同用力关门的声音。
　　“身为男子，就算我玩笑太过了一点，他也不至于这么别扭啊……”秦毓枫吃了个闭门羹，也只好叹声气回去了。

　　到了傍晚，方子同仍旧紧闭着，虽然考虑到他的气还没消，但秦毓枫也知道正事耽误不得。约定的时辰已到，也只好开门准备去叫唤他。
　　甫一开门，没想到方子同的房门也同时打了开来，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不对！
　　他的眼睛怎么成黑色了？
　　秦毓枫心中一凛，勾着笑的脸也迅速绷紧了。目光凌厉，一身正气模样，完全不似之前的嬉皮无赖。
　　“方子同”径直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奇怪地问：“你看着我做什么？时辰不是到了么？走啊。”
　　秦毓枫这才又笑了出来，这盯着人的眼神，这不近人情的说话声，独此一家，绝无分号！
　　正想问问方子同这眸色是如何回事，可方子同已经先行得远了，秦毓枫摸了摸鼻子，只好作罢，只想着以后寻着机会再问。
　　只是，秦毓枫不知道的是，等他得知其中缘由时，已经是多日之后的事了。

　　莲花楼位于足莲巷中。
　　“美人行路，步步生莲。姚林县以美人足如金莲为上品，而天下美人聚集之地当属青楼无疑，足莲巷虽为烟花柳巷，名字倒也取得相得益彰，妙得很呐！而莲花楼也真不愧是足莲巷的翘楚之楼，果然佳丽如云呐……”
　　将带来的钱全数买了两张靠前的位置，甫一坐下，秦毓枫就又开始赞不绝口起来。
　　秦毓枫自从进了足莲巷就开始兴奋起来，活脱脱的像个没开过荤的青头小子，看见美人就一顿乱叫，不是“如花”就是“似玉”，上来就是摸摸小手亲亲脸蛋，吓得那些原本因为看他长相风流而故意接近的女子都纷纷避如蛇蝎，泼辣些的甚至淬沫大骂。
　　一路丢脸丢到了莲花楼。
　　也一路招摇到了莲花楼。
　　饶是沉默如方子同，也有些看不过眼了：“秦毓枫，你没见过女人么？这些女子个个庸脂俗粉，哪里值得你如此——如此——”
　　“如此”了半天，方子同硬是没有接了下去。
　　秦毓枫还道是方子同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又准备笑嘻嘻地冲上去调侃时，这才发现，方子同那双眼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直勾勾地望着台上，一动也不动，仿若痴了。
　　秦毓枫微微有些不悦，但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本能地顺着他的眼光望上台去。
　　这一望，竟也痴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轻声吐出一句话：“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