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林鬼话》风残

21、姚林鬼话之红女20

　　红女20
　　天色将明，一夜春光醒。软玉温香在怀，平日里怎么疼也好似疼不够的佳人如今低眉顺目、媚眼带春的模样竟让他有些心生燥意。不期然间，那一双冷冷清清的紫眸在眼前闪过，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颤动着好似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

　　原本以为红女之姿，已是天下难得，竟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美人！

　　方子同与他生平所见女子皆有不同，容貌虽属上乘，但绝非红颜祸水之流。夕有佳丽面圣，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帝王恩宠之。年近不惑的姚林县令回想着阳光下那淡然出尘的女子，只喟然叹之，有生之年有幸能得此佳人，怕是连后宫三千的圣上也都有所不及。

　　想到这儿，心里只觉得百爪挠心般难受，只恨不得立马就能怀抱佳人、共享巫山之乐。

　　怀抱着雪白柔软的花雪，犹觉不够，又唤了桃枝作陪，缠绵过后，越发觉得二人不及那神祇般女子的万分之一，这便就生出了让二人去方子同身边贴身伺候的念头来。

　　若是寻常百姓女子也就算了，凭他一县之长，想来也是手到擒来。但是一想到方子同身边那位罗刹般的秦公子……想来二人该不会是那么简单。如今能做的，只有慢慢等待，先暂时将方子同留下来。

　　虽然，这很冒险……

　　但姚林县令此时惑于美色，只想着怎么把那姓秦的人打发掉，然后坐拥美人。可谁能想到，平日里伶俐聪慧的花雪和桃枝竟然这么不中用，竟连一个人都伺候不好！

　　望着哭哭啼啼的花雪和一旁只顾哄着她的桃枝，男子满心的烦闷，上前就踹了一脚花雪：“哭什么哭？老爷我还没死呢！真是活脱脱的丧气鬼！”随后，也不顾一旁蓦然间惊心大叫的花雪，甩袖而出。

　　望着眼前那间紧闭的门，男子只觉得心里像被羽毛挠过一般，一时间竟有些心痒难耐。

　　“菩萨，菩萨，在吗？”

　　此时房中的方子同方才好转了过来，全身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一般，软绵绵的无甚力气，偏生全身骨骼关节却是酸胀不已。

　　望着镜中那黑如陈墨的眼眸，才低低叹出了一口气。

　　随即那口气又生生地倒吸回去憋在了喉咙间。

　　神智已回，之前的种种便显得莫名的尴尬和难堪。

　　包括那个拥抱，包括……那个吻。

　　方子同紧蹙了眉头，第一次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耳尖泛着微微的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秦毓枫倒是一脸淡定，只是那一双紧紧锁定的精亮眸子却出卖他心中的紧张。身为男子，他自然是知道几乎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乐意见到自己被另一个男子所……轻薄？

　　他并不如何担心方子同会如何厌恶自己是个“变态”，他只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离开自己？

　　方子同躲开秦毓枫那形如实质的焦灼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我”字还徘徊在齿间，外面便传来了县令的唤声。

　　这一下，“我”字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来了……但也同时心里舒了一口气，方子同只觉得，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般听到他的声音不仅不厌恶，还有一丝淡淡的庆幸。

　　快步上前开门，那张谄媚的脸便撞进了视线，方子同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看见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那扇对着花园的窗户大开。

　　外面，晨光正好。

　　县令一看见方子同，几乎下意识地一跳：“菩萨！你……你的眼睛！”

　　方子同淡淡一瞥，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双眼，细碎的阳光洒进眸子里，黑眸纯粹，却没了紫色的妖异之姿。方子同也不理会县令复杂的神情，只低低问到：“大人，狱中的贾青如何了？”

　　她自然还是记得贾青的身份，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幻春、梦境、贾青的身份、秦毓枫的血、红女的下落……这一切，似乎含着重大的内情，方子同直觉，红女之案远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简单，她很有必要再去见见贾青。

　　“贾青？”县令大人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耐谈及此人。“贾青今早已经认罪画押，承认了姚林县的这十几桩命案皆是他所为，如今我已上报朝廷，只等批文下来便立即行刑。方姑娘，你还是莫要再在此人身上大费周章了。”

　　认罪？方子同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不对。自己不是不怀疑这一切是贾青所为，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况且贾青杀人的动机也是一大疑点，他怎么就会认罪了呢？

　　“大人，还请劳烦带路去一趟牢狱。”

　　县令一大清早来寻方子同，却没想到讨了个大大的没趣。方子同心心念念的只有案子，一想到牢狱里的肮脏和腥臭，县令顿时没了那份调情的兴致，只随意唤了一名狱卒领路，自己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贾青没有逃。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昨晚的风华，依旧破烂血腥的烂布囚服、红肿发脓的硕大手指和脚掌、满身的淋漓鞭痕，就连那张柔美的脸上也高高肿起，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俊秀之态，想来该是昨日被掌掴所致。

　　“我以为你会逃。你是雪狐不是吗？”雪狐作为狐族的贵族，就算是妖，也绝不至于沦落如斯受区区凡人摆布。

　　至少，能让自己的伤势好转一些。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脸颊肿起却并不泛红，反而透着失血般的惨白之相。

　　贾青似乎料到方子同会来，也不惊奇，只闲闲地倚靠在一旁漫着污血的墙上，瘫坐在地。闻此一问，却轻轻笑了：“你以为，我还逃得了吗？”

　　方子同一凛，复杂地望着眼前男子。

　　“方姑娘，你真是菩萨心肠，我可是杀人魔头，也难怪那狗官唤你‘菩萨’，虽然渗人了一些，却也并不无道理。咳咳……”贾青脸颊虽肿，吐字却仍是清晰。只是看也不看方子同一眼，仿佛昨日的调戏之言全然忘却了一般，只是闭了双眼，仰着白皙却沾了污血的脖颈，陷入了沉思。

　　“方姑娘，你昨夜所见，都是真的。”半晌，才低低突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贾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有些浑浊的眸子竟出奇地深邃，悔意、迷茫、怀念、舒怀……方子同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原来还能有这么多种复杂交织的情绪。

　　“咳咳……”贾青低头捂嘴轻咳了几声，抬头后终于第一次望向了方子同，神色平静。“方姑娘，我的大限将至。昨夜动用法术，妄自进入你的梦，已是元气大损，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姑娘，我希望，你会成为红女的命中贵人，救她一命。”

　　这话听似风轻云淡，其中的萧索黯然却是不言而明。

　　方子同不禁神色微敛。

　　“那日你梦中所见，乃是贾青与红儿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