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姚林鬼话之红女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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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女21
似乎很满意眼前女子那微愕的神态，贾青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却似乎带动了伤口，那笑容便硬生生地被扯成了扭曲的鬼脸。
“我不是真正的贾青，真正的贾青乃是江南一名门大户的小公子，我只不过……是被红女所救过的一只小白狐而已……”贾青斜眼瞥着一旁明显石化的方子同，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光芒。
晶晶亮亮，粼粼如水，勾魂夺魄。
方子同的心里骇浪一般的汹涌，然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方子同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狐中贵族，这才是真正的媚心术，这才是……真正的贾青。
姚林多美人，性刚烈，貌昳丽，一双莲足娇小可爱，三寸蛮腰不盈一握。姚林勾栏名扬四海，足莲小巷誉满天下。
江南公子初访姚林，身携小厮两位，一唤玫儿，一曰小薰。那日花间踏香，偶遇红女，一副相貌惊为天人，一曲琴音相许相知。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很动听的故事不是吗？”
“贾青……”方子同忍不住细细唤到，不知为何，眼前男子周遭萦绕的淡淡哀愁似乎连她都被感染了，只觉得不应该打断男子的回忆，却也不忍心见他沉湎感伤。
那是他的记忆，他却只是一个局外人。
“别叫我贾青，我不是他，我叫……雪尘。那时候，我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相识、相知、相爱。却没想到……”雪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眼中聚起了一抹厉色，却还是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了下去。“贾青，假情。可怜红儿这点却看不清……都是我没用，我要是能早一点发现，我如果能赶得及阻止，红儿她……就不会看见那畜生……那畜生竟和自己的小厮行那苟且之事！真真龌龊至极！”
“玫儿？”方子同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反问。
雪尘低着头，散乱的墨发散落一地，声音冷冽如铁：“哼，如今他已死于我手，也是死有余辜。”
“小薰……”方子同一愣，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竟是那日乔装成小薰模样的秦毓枫。
“那真正的贾青呢？”既然现在的“贾青”乃是雪尘，那真正的贾家公子、红女的未婚夫，如今又身在何方？
“呵，死了。”雪尘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般，仰着脸，笑得眉眼弯弯，调皮狡黠的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杀了他，剜了他的心，夺了他的身子，却也继承了他的记忆，如今，他便是我，我便是他。而今天，是我和红儿的婚期。”
“你！你可知——”方子同闻言大骇，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知道。”雪尘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一丝欣喜之情。“身为妖道之人，杀人、夺魄、附身，须历七七四十九日天劫，堕出六道轮回，从此，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可是，我从不后悔。”
茫茫红尘，再如何光华璀璨，与自己而言，也不过浮光掠影、沧海浮萍。从来身不是红尘，心亦无念。偏又遇红尘，而又念红尘，从此心寄红尘，半点不由人。
那日替自己疗伤的红衣女子，一双素手、几句呢喃，却让自己从此沉溺，此生念此，竟也再无遗恨。
望着眼前一脸坚定温柔之态的雪尘，方子同一时之间竟很难将他与那连杀十数人、满手血腥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方子同对男女之情并不了解，此时却偏偏为其所动，不为别的，只因……男子此时满眼的温情和柔软，就连她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可是，红女心心念念的，却是贾青。”
雪尘身子微微一晃，眼里的柔情荡漾开来，却有了几分破碎之感。望着方子同，眼神萧索却诚恳：“方姑娘，我对你没有恶意，只希望你能救救红儿，雪尘入不了轮回，恐难以结草衔环，只盼今生这条贱命能死于你手，也算是……我对姚林县的百姓有一个交代。”
方子同忍不住低下身来，与之平视：“你以为，我是为何而找你？”
雪尘一愣，却突然笑了。“方姑娘果真巾帼不让须眉！雪某……咳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却在半途中被人拦截下来。
手指素白纤长，掌心流淌着的暗红血液便显得狰狞可怖。
方子同深深地望着眼前有些混乱的男子，也不说话，只一手抓着那根本无力挣扎的手，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整齐素白的布巾。
望着这明显是从衣物上撕下的布巾，却被仔细地缝好虚边，方子同突然一阵恍惚疑虑。
这是……秦毓枫留给自己的，却不知什么时候竟被自己贴身带着了。
直到身旁又有几声咳嗽声传来，方子同方才如梦初醒般毫不犹豫地扯过素白布巾一把递给了雪尘。雪尘接过布巾一看，脸上泛出一丝尴尬之色，语气却变得轻浮：“美人赠香帕，不知心为谁？啧啧……方姑娘你好歹也是一介女流，怎的随身巾帕却是如此粗糙？也不怕刮伤了这张俏脸……”
“如何救法？”方子同也不睬他，直直打断了他。
雪尘神色一凛，先一秒的泼猴模样荡然无存，肃然回到：“红儿就在我们身边，或许，就在这县衙府内。”
“在这府里？”
“嗯，虽然我感受不到她的具体地方，但我肯定，她一定在这里，至少……在这里呆过……”
“我立刻去找。”既然在这宅子里，事情就好办了。方子同起身欲走，看着被握在雪尘手里沾着些血渍的布巾，下意识地准备拿回来。
“等等方……咳咳……”看着方子同欲走，雪尘急呼，却似乎血气上涌，喉间泛上一股腥甜，便又立刻用手中布巾捂上。
方子同的手离布巾只方寸之隔，此时望着那瞬间被血染红的布巾，只觉得蓦然生出一番咫尺天涯之感。
等缓过劲来，雪尘低头，望着猩红的布巾，喃喃说到：“抱歉，弄脏了你的巾帕。”
“方姑娘，找到红女，请喂她以血。”雪尘直直盯着方子同的一举一动，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继续补充，“秦毓枫的血。”
“什么？”方子同心中一惊，望着巾帕上的猩红，原以为早已见惯了血腥，此时却觉得自己喉间蓦然发紧，几乎是干涩地问到：“为什么？”
“方姑娘，你只要相信我就好。这件事，你万万不能被他所知。他并不是一个心思良善之辈、值得托付之人。”
“你胡说什么！”方子同一把甩开手中染血的巾帕，只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蹭蹭蹭”地不断地往上窜，烧过她的胸膛，燎至发顶。整个人被灼得生疼，就连头脑也开始混乱起来。
望着眼前明显生怒的女子，雪尘的眼中透着复杂，却仍是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到：“你为何要如此生气？这不是你。”
“方姑娘，你还要欺骗自己到何时？你心里，根本就也未曾真正相信过他不是吗？”
“呵，方姑娘，你可知道，我早就在客栈时就看出了“小薰”的异样，也知道了……原来秦毓枫竟是会武。呵呵，真正是深藏不露啊。”
“胡言乱语！”方子同从未如此失态过，耳边响着雪尘低沉淡然的声音，她只觉得此刻心里却莫名得慌乱，男子的话语好像一把尖刀，一刀一刀挑开了自己的外壳，直刺自己的内心。
一直以来，被自己紧紧保护着的内心。如今，像是被晒在阳光下的虱子，“哔哔啪啪”，无路可逃。
而男子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方姑娘，你对我很好，我本不忍心这番对你，只是，我不忍心见你被蒙在鼓里犹不自知，若你遭受小人所害，雪某恐怕死了也难心安……”
“我一个将死之人，现在若不说，恐怕就迟了……”
“秦毓枫带着昏迷的你来到县衙府当晚被县令所拒，随即有两名女子被杀，县令便将你二人奉为上宾……”
“如今玫儿在他手上，他竟狠心将她独自囚于义庄之内！你可知，义庄内如今，遍地剜心之尸，还有被杀的小薰……她曾经的伙伴……”
“呵呵，妖终是妖，夺人身体，强逆伦常，我已受了天劫，只能靠吸食人的脏器，才能勉强苟活下去……”
“人妖殊途，红儿和我在一起，注定折损阳寿，那日客栈一战，竟然让我发现秦毓枫的血可缓解妖气，只有喝了他的血，红儿才能活下来，我也才能……走得安心……”
“为什么！”方子同声音暗哑低沉，犹如困兽一般，漆黑的双眸如今泛上一圈红影，“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究竟是为什么要杀人？还是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方子同已经分不清了，也不想去分清。
雪尘一顿，只“嗤嗤”笑了一声，翻了个身，却似打起盹儿来。
话尽于此，似乎便无话可说。
听见身后步子逐渐走远，雪尘神色一痛，微微敛了眸子。
脚步不似来时轻盈细碎，显得沉重而拖拉，分明是心神大乱。
雪尘脸上闪过一丝嘲弄和苦涩，轻轻说到：“贾青虽假，情意却真。这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何才能看得清？咳咳……”
嘴角一大串血沫喷出，随意用手揩去，缓缓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口，瞬间印上了一个暗红的掌印，雪尘微眯着眼望着天窗上透出的一丝微亮，嘴里喃喃唤到：“红儿，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随即，一行混着鲜血的清泪缓缓滑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姚林鬼话之红女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