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姚林鬼话之红女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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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人，惯于早起。
推开房门时，天边正泛着鱼肚白，县衙府内的粗役丫鬟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花圃里有两名正在采集晨间花露的二八少女，形容姣好，衣裙也是与其他丫鬟有所不同，其中一名略为高瘦的女子似乎一直注意着方子同的房间，一见方子同竟然这么早就起身了，眼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但更快地是拉着身旁女子盈盈走近，俯身行礼：“方姑娘安好。”
方子同闻言微怔。昨夜的那场风波尚未平复，然而经过一夜的洗礼，就散得干干净净，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方子同有一瞬间恍然觉得昨夜似乎犹如幻梦一般，了去无痕。
另一位较圆润些的女子等了许久也不见方子同唤她起身，心中有些不耐，只觉这女子好大的架子。她二人身份并不同于一般粗使丫鬟，乃是老爷新晋的通房丫鬟，老爷早年丧妻，府中并无能主事的主母，二人平素占着老爷的几分宠爱，倒是养出了一些心气儿，这会儿被老爷唤来好生伺候这位不速之客已经是心生不满，这下竟被方子同来了个“下马威”，心中如何能甘？
一抬眼，正欲提醒，却在看清方子同的那一瞬睁大了双眼，语无伦次起来。
“方姑娘你——你的眼睛……紫色……”女子原本被晨风冻得微红的双颊瞬间因骇然惨白了不少，哆哆嗦嗦地拉着身边高瘦女子便叫到，“桃枝姐姐，她……她是妖怪！对，是狐狸精……”
“胡说什么！”名为桃枝的高瘦女子啐了一口身边女子，抬眼望着一脸平静的男装女子，不施粉黛的脸颜五官秀美剔透，眉目间却透着一股子英气，并不如何的艳丽魅惑，却有着出尘的淡雅气质，然而一双得天独厚的紫眸却偏生增添了不少妖异气息。这个集淡雅与妖异于一身的女子，让人竟然有些生不了嫉妒之心，有的只是……甘拜下风。桃枝再如何得宠也看出了自己与她的云泥之别，心中只道这样的女子莫说是与自己争做老爷的侍妾，就是做那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也是折辱了，花雪这丫头却是什么也不懂就大呼小喝的，平白落了话柄。恭敬地行了只在老爷面前行的拜礼。
“花雪年纪尚小，冒犯了方姑娘，还望方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这丫头一回。”见方子同似乎并无动气，仍是那副神情淡然的样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方才继续说到，“奴婢桃枝，这是妹妹花雪，受老爷之命特来贴身服侍方姑娘。方姑娘，晨间露重，还请回屋让奴婢们伺候洗漱。”
花雪见一向疼惜自己的桃枝姐姐竟然对自己大声呵斥，对眼前这个“狐狸精”更是唯唯诺诺，心中更是不忿，却也再不敢再放肆，只是瞪着方子同的眼里又怒又怕。
方子同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方才只是因为一声“方姑娘”让她有些不适应，后来又听见那女子唤她“狐狸精”，方子同对男女之事一向知之甚少，不知道花雪嘴里的“狐狸精”乃是另有其意，心中只觉有些好笑。
府里是有一只狐狸精，不过不是她，而是贾青。世人不明真相，却硬说自己是狐狸精，修为再深的狐狸精也是断然修不出紫色的眼睛的……
如今又听到这二人竟然要贴身伺候她，拒绝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用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狐狸精。”
方子同说的一本正经，两姐妹却听的不是滋味了。
桃枝以为方子同仍是在对花雪的冲撞耿耿于怀，而花雪只觉得这人……不，这妖物真是不知好歹、不识廉耻！
然而，还未等花雪冲上前理论，“砰”的一声，方子同已经就这么当着两人的面把门给栓上了。
就……就这么把她们晾在这儿了？花雪只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一时间倒忘了她是自己“口口声声”的“妖怪”，气愤填膺地“你、你……”了半天，最后望着久久没有动静的大门，还是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桃枝倒是并未如何动气，只是在离去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紧锁的门。
坐在屋内的方子同自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就得罪了上门来的两丫鬟，直到察觉到门外二人离去时才缓缓将脸转向镜前。
泛着黄的铜镜里，一双潋滟的紫眸无波无痕，却闪着几分妖异。
县太爷见了她的紫眸，唤她“菩萨”，那丫鬟见了她的紫眸，唤她“狐狸精”，却原来……只有秦毓枫不曾因自己的一双紫眸而有所避忌。
方子同不禁闭上了眼睛，她仿佛……能够理解白叔为什么要她在人前戴上帷帽，改变瞳色了。
原来……自己是见不得光、近不得人的……
可是为什么……方子同揽了揽自己的肩膀，若是不看那双坚毅且冷的双眸，此时的方子同，在这间无人的屋子里，竟颇有些怜人之态。
方子同思索半晌，甚至误了自己晨练的时间，仍是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昨晚秦毓枫要抱着自己，为什么……自己竟然舍不得推开……
明明知道，自己是不详的……
从怀中摸出一瓶药水，方子同深吸一口气，毅然地将它滴入自己的眼眶之中……
熟悉的刺痛感开始密密麻麻地透过眼球，泛滥至全身，原本早已习惯的痛此刻却显得那么的难以忍受，双手不自觉地抚上紧闭的双眼，手背上早已因为忍受泛起了几丝青筋。
不知是不是受了梦中那次的怨魂气息所扰，在药力的作用下，方子同只觉得眼中仿佛有无数的怨魂在撕扯、啃噬着自己的眼球，又仿佛有无数的细针扎向那脆弱的地方，脸颊上有湿漉漉的痕迹滑过，方子同迅速放开了双手，她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血流了出来……
只是很快，痛感便侵占了自己的理智。方子同双手颤抖着又重新摸上了眼睑，接着……微微用力。
既然这么痛，摘掉不就好了……
方子同痛得险些晕眩之际，似乎有人这么说。
是啊，摘掉就不痛了……摘掉就不痛了……
同儿没有紫色眼睛，同儿摘掉就没有了……
对……只要再用点力……
再用点力……
同儿就不痛了……
手，一点一点不受控制般的向里用力，苍白细嫩的肌肤向下不断凹进……
“你干什么？？？”一声惊怒交加的男声靠近，下一刻，手腕一痛，双手被一股强力猛地扯下。另一双更为宽大有力的手便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手指却极为轻柔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明明痛感已经占据了整个身体，方子同却偏生能感受到那在自己脸上轻抚的温热触感，几乎是下意识地，方子同挣扎着想要摆脱：“别……别碰……血……”
身前之人靠得很近，近到自己几乎能感受到秦毓枫在听见“血”后那一瞬的僵硬。
那温热的手指终于离开了，方子同甚至察觉到自己在那份温热远离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失去了那份热源，那针扎般的痛感似乎又将自己带入了寒窖之中。
然而，手指刚退，取而代之的却是更为柔软、温热的……唇。
秦毓枫望着眼前之人早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全身瑟缩颤抖着却犹自倔强地咬紧了牙关，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除却母亲仙逝，便再也不曾有何事能让他如此揪心，有何人能让他如此怜惜，恨不得替他受过……
自己就像是入了魔障一般，等到有意识时，自己的唇已经不知不觉落在那张让自己心疼的脸上流连不去了。
情不自禁。
去他的世道伦常！去他的断袖之癖！去他的发乎情而止于礼！此时此刻，在这四个字面前，全都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秦毓枫的齿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叹声，随即便又继续细细吻过那细细密密的泪痕。
这一刻，秦毓枫想，恋人也好、朋友也罢，自己这一生，怕是再也逃不开了……
当那柔软的唇落在脸颊上那一刻，方子同几乎忘记了疼痛。
方子同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然而身前人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却像一股清流淌进了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就连眼前的疼痛似乎也祛了不少，心中仿佛藏了一块海绵，吸水后将整颗心涨得满满的，她头一次觉得与人亲近的感觉，竟然能……好的让她不舍得放开……
“子同……不痛了，不痛了……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身边的人嘴里的喃喃声不时将快要沉沦在疼痛之中的自己拉上了岸，不知过了多久，那痛感才慢慢消弭，全身仿佛被拧干一般软软的一丝力气也无。靠进那比指腹还要火热的怀中，待得身体的余痛过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睛闭得久了，甫一睁开不适室内的光线，眼前模糊一片。
方子同若是能看清，便能看见一直担忧焦急地望着她的秦毓枫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眼内流转的怒火和诧异。
望着方子同那双有些茫然的黑色眼睛，秦毓枫只觉得全身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竟然用如此激烈的方法去换得那一双黑眸！
那……在自己没有看见的那么多日日夜夜里，他竟然……独自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
眼见方子同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澈，秦毓枫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猛地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环着方子同的手在背后死死捏着一瓶不知名的药水，他不确定……自己的眼神里……有没有杀气。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姚林鬼话之红女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