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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姚林鬼话之红女18 ...

  •   红女18
      方子同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去追那只逃跑的雪狐,几乎从床沿一跃而起,急急向门口走去。
      甫一开门,便看见一袭夜色、手握玉笛、笑得清俊的秦毓枫。
      那一刻,方子同是想说些什么的,只是张嘴的那一瞬却似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难得正经的男子,仿佛凝固了一般。
      原本还在担心他是否出了意外,他便在下一刻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原以为自己会受贾青的控制,却没想到他竟能用笛声将自己唤醒……这一切,简直巧合地过于完美。便显得……就像是精心导好的一出戏。
      方子同一清醒,几乎立刻便意识到自己险些中了贾青的媚心术。
      狐狸善媚,炼化成精的狐狸更是多以媚术惑人。身陷术者,心有飘然之感,对其施令,莫有不从。方子同并不是普通凡人,天生异眼,身负不俗武力,却也差些着道,除却当时心受其乱之外,贾青的自身修为,也可见一斑。
      秦毓枫的笛曲虽俗,其中暗含的内力却能轻易将媚心术攻破。这绝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够做到的。
      方子同并不是一个会在慌乱中失去判断力的人,今晚发生的一切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却也让她的脑子在这一刻似乎想到了许多曾经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他莫名其妙竟能从阶下之囚变成姚林县令的座上宾开始?
      从他竟然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将自己救出开始?
      从他趁自己不在将那沾了玫儿血迹的瓷块放在房间里开始?
      还是,从他引自己跑到客栈去救“无大碍”的他开始?以贾青的能力,又怎么能看不出秦毓枫的假扮?就算不曾识出,又何必与自己交手时隐藏实力?让己败出?而后……
      方子同突然一醒!是了,正是那晚,自己与秦毓枫在外面露宿一夜未归后,小薰便遭到了杀害,红女也离奇失踪……
      为什么会这么巧?
      这一切不该这么巧合的……
      先不论贾青究竟是人是妖,方子同深深地吸进一口气,鼻翼间流动的尽是夜晚的凉气,至少他的来意只是为了控制自己……
      秦毓枫的血,还有,红女……
      他究竟要秦毓枫的血做什么?还有那被秦毓枫打断的话又会是什么呢?会是红女的藏身之处吗?贾青已经知晓红女的所在?一切的一切,交织纠缠,就像一张巨大的网,走得越近、看得越深,反而越发的看不清楚了。
      方子同隐隐感觉,这是一局棋,一旦失误,落子即输。
      今夜无月,零星的几颗星子也显得暗淡无光。婆娑树影下的男子,一身夜袍微乱,迈着步子缓缓向自己走来,脚步轻盈如蝶,一根翠玉长笛在夜色下泛着一丝白光。
      明明是走得近了,方子同却觉得离他似乎越发远了。男子收了脸上的笑容,记忆力那张风流俊逸的面容隐藏在夜色中,让人捉摸不透。
      待得秦毓枫走近时,方子同几乎是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秦毓枫的脚步一滞,却更是大步向前,直至挨着方子同时方才停下。
      “子同,你怀疑我。”
      秦毓枫的声音辨不清喜怒,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只是语气却有些生硬。他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高声反驳,他深知方子同与他往日所识的所有人皆有所不同,你可以不理会他、你可以隐瞒他,你甚至可以去利用他,但你却是万万骗不了他。
      他的心思太过澄澈,不因这世间的污浊而有所动容。是看得太清也好、懵懂不知也罢,或许原本他就该是那九天之上的仙人,无悲无喜、无情无爱。凡尘的人之所以被琐事所困,无非是因为看不开、放不下而已,心中念想太多、执着太多,反而将自己的心囚在那牢笼之中,终日不得其道。人用心在看,被七情六欲所扰,所以才看不清是非黑白,而神却是用眼在看,世间万事,皆不留心,方能求其真理。望着眼前那双漠然冰冷的紫眸,秦毓枫就知道,枉自己自诩聪慧,算计如斯,也抵不过眼前之人这一双无悲无喜的紫眸。
      “你会武功,我竟没有瞧出。”方子同并不觉得他欺瞒自己会武这一点有什么不妥,只是见了他这般极好的轻功步子时,她才发现,之前的疑问有了些许回答。依他这般武艺,想跟踪自己并不难,县衙那小小的囚室更别谈能拴住他。她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合着贾青来演一出“苦肉计”,难道真只是为了引自己离开莲花楼好让凶手有下手的机会?
      不,不可能的。
      几乎是第一刻便排除了这种可能。无论秦毓枫这样做的动机为何,身为一县之长,只为断案而来,又怎会与二十年前的人有何瓜葛?况且……
      方子同垂下了眼眸,感受着自己渐渐平复的心跳。况且直觉告诉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在这个陌生的姚林县里,秦毓枫是自己唯一的伴友,自己应该相信他。
      白叔曾说过,在这个世上,只有他才是自己一生一世值得信赖的亲人。从记事到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也只有白叔,早已习惯了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只因白叔说过,这世上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入不得心,入则生恼,不过徒损修为罢了,自己终归……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异人。
      信任,自己曾经只对白叔一人才有的感情,如今再纳入一个秦毓枫……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思及此,双眼微微眯起,唇畔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少了几分冰冷,方子同的声音在这个微凉的夜里显得纯粹而动听。
      “我相信你,秦毓枫。只不过,你却瞒了我许多事。”
      眼前的男子神情微愕,似乎是对她的话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看着他这般呆愣模样,方子同不仅不心生恼意,反而有些忍俊不禁。记得自己初见他时,他便也是这般呆傻模样。秦毓枫模样上乘,饶是视皮囊如草芥的方子同见了这样一位俊朗公子竟露出这般憨傻表情,也是觉着甚为有趣。
      很久之后,当方子同无意间念及此时时,方才了悟,对于当时的自己而言,能够拥有秦毓枫这般的七情六欲、万千面孔,原来是一件这么值得令人艳羡之事,只是自己却未可得知。
      都说女人善变,秦毓枫却在这方面毫不孙色于任何一位女子。他几乎是时刻关注着方子同,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心情大好。知道他并不懂得巧言令色,说了相信便是相信无疑了,这一点,让秦毓枫的心情顿时也跟着大好起来。
      心情一好,秦毓枫就再也不是之前那淡然自若、处变不惊的出尘公子了。原本站得笔直的双腿几乎立刻缓了下来,那熟悉的狡黠笑容也在脸上泛开了花。
      握着玉笛的手顺手揽上方子同的肩膀,方子同眉头一皱,正欲呵斥他放下时,秦毓枫便已经咋咋呼呼地推攘着她往房间里走了,嘴里还不住地说到:“哎呀我的好子同,你看外面多凉啊,咱们又不是对月当歌的李太白,没必要受这霜寒露重的鬼天气,进去再说,进去再说……”心思一动,方子同又觉得方才自己实在有些太过矫情,秦毓枫并不知晓自己的女儿身,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便也随了他去。
      进的屋来,秦毓枫倒也不急着解释,只一个劲地帮着方子同收拾凌乱的屋子,待得将床上的被褥仔细铺好之后,便又开始整理起桌椅来。
      望着眼前忙碌的身影,方子同暗暗蹙眉。倒不是惊异秦毓枫一个大男人收拾起屋子来的熟练和精细,而是为了秦毓枫的一丝逃避与慌乱。
      否则,他又怎会一眼也不敢瞧自己?
      方子同本就不是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对于他人更是不懂得如何去勉强,只是此时见着秦毓枫对自己的有意躲闪和隐瞒,原本愉悦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恼意。
      “秦毓枫,够了。”声音不大,但是其中的不耐之意却甚是分明。
      闻言,秦毓枫的手一顿,却并没有望向方子同。手中端着一樽茶壶,仔细瞧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茶壶里的水早已用尽,伸出手指蘸了一下茶壶里的残茶,放近鼻尖仔细闻了闻,似乎仍嫌不够,又探出舌尖轻轻尝了一口,秦毓枫的眉间骤然锁了起来。
      方子同顺着秦毓枫的视线一瞧,自然也想起了自己昏睡一事。只是比起秦毓枫的紧张,她却仿佛对此事显得风轻云淡、毫不在意,随口便答了一句:“贾青在这个茶壶里下了药,虽不知是什么药,但会令人产生昏睡之感。”
      “只是昏睡?”秦毓枫一脸肃然,“子同,你可知道,这是‘幻春’。”
      “幻春?”方子同显然从未听说过此药,心中难免也产生了一丝奇意。
      “幻春……”秦毓枫一顿,眼神却闪过一丝厉色,想来此药绝不普通。“‘幻春’是前朝宫廷一御医所制,起初专门用于妃嫔身上,以增添帝王宫闱之乐。后来此药流传于市井,几经重炼,如今多用于勾栏之地,专门调-教身负武力的烈女。”
      这话看似寻常,其中的厉害秦毓枫却是再熟悉不过。秦毓枫曾钻研过歧黄之术,对于幻春一药的药性,自是了解。幻春、幻春,看似春-药,甚过春-药。只因寻常此药不过教人意乱情迷而已,而幻春却是阴险歹毒至极,它不会教人立马纵身情-欲,却能潜伏人体内一点一滴地蚕食习武之人的内力修为,使其浑身乏困。长久服之,使人心生幻象、缠绵床榻、终日不得解脱。
      “子同,你什么时候有的这般感觉?”
      听着秦毓枫话里暗含的焦急紧张的意味,方子同隐隐认识到,自己似乎所中之药并不简单。遂略一思索,才肯定地答到:“只有今晚。”
      闻言,秦毓枫的神情松缓了一些,一把拉过方子同的手,语声低沉,其中的关切之意不言而喻:“子同,世间之险恶,远不止你心中所想,答应我,凡事须得小心为上。”想想还是不放心,从身上摸出一柄银钗出来放在子同手里,“子同,若我不在你身边之时,切忌饮食,这根银钗能验毒物,这里并不安全,凡事切莫掉以轻心。”
      方子同神情淡然,随意地略点了点头,仿佛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抽出双手执着这根带着些暖意的银钗仔细把玩。
      银钗的模样很简单,看样子却似乎有些年头了,但钗身却依旧银亮光滑,可见是银钗的主人经常抚摸所致。纤细的钗身一端镶着一朵细小的珠花,花瓣鹅黄,花蕊乳白,再是简单不过,在方子同的眼里,却如天物、美丽至极。
      这根钗与自己幼年时拾起的那支并不一样,然而在方子同眼里,它却更是漂亮,只是想到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这些,心中难免又有些黯然。
      秦毓枫絮絮叨叨地念了一会儿才发现方子同的心思已经全然放在了那根银钗上。望见方子同眼中掩也掩不住的欢喜之情,秦毓枫顿时如鲠在喉,接下来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如何能说的出来,子同,这钗是我母亲生前亲手所制欲赠与她的亲儿媳的,等事情过去你得还给我……
      望着那双流转着笑意的生动紫眸,秦毓枫心中一暖,罢了,一切缘由天定,若是有子同这般的好友一生相伴,自己也是不枉此生。区区一枚银钗,赠与子同,又有何不豫?
      虽说白叔要自己一世做男子打扮,但是……悄悄收下一枚银钗……想必白叔也不应太过与自己计较才是。想到这里,方子同方才松一口气。她并不如何懂得人情世故,对于男子赠与女子珠钗的含义也不曾深思,只因是秦毓枫所赠,自己又刚好瞧着喜欢便顺手放进了袋中。
      方子同想,这么漂亮的珠钗,自己是万万舍不得去让它去试毒的。仔细藏好后,一抬头看见秦毓枫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随即便想到自己差些又被秦毓枫给蒙混过去。
      “秦毓枫,你究竟为什么要隐瞒武力诱我前去救你?如今我醒来却身在县衙,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玫儿呢?贾青又为何要你的血?”这一切,方子同虽然选择相信秦毓枫,却仍是不得其解。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子同竟也有喋喋不休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方子同的脸看上去仍是面无表情,然而与之相处得久了,也不难看出,此时子同的脸有些微微的僵硬,想必是对“可爱”二字甚为反感。秦毓枫调笑过后却又微微一叹,缓缓道来。
      “子同,我之所以不欲与你道明真相,实是因为时机未到,并非刻意隐瞒于你。会武一事,我却是藏了些私心,却也是不想打草惊蛇,有时候查案,越是不为人所知,越利于行动,过分显露头角,只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至于其他的事情,过后自会让你明白,你现在只需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双深黑的眸子望向子同,神情坚定,“子同,无论何时,你都要知道,我是你唯一能相信的人。”
      秦毓枫说得甚为含糊,甚至不能称得上是回答,然而方子同却也不是纠缠不休、无理取闹之人,她既然选择相信秦毓枫,便也能容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况且,自己不也未对他道尽实言吗?
      看着方子同点头的那一刻,秦毓枫不禁有些喜不自禁,一把便将方子同揽进了怀里,喃喃说到:“子同,你真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姚林鬼话之红女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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