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21、撞车

　　4.
　　大雾散去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半，莲生奇迹般得找对了路，乐得屁颠颠的，还一本正经说：“刚才我们肯定是穿越了，你们信不？”
　　曲临威笑话她，“还没到做梦时间啊！”
　　莲生哼唧了一声，说：“刚才的大雾你看到没看到没？那肯定是不一样的雾！桐桐也说刚才走错的路很诡异，被我们找到对的路也很诡异。你想，如果我们一路开下去没有调头，会发生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对面开过来一辆车，大灯灯光照得彻亮，莲生也闪了对方好几下，并补充一句：“雾散去以后我们才在路上看到有别的车，没错吧？”
　　刘思桐拍拍莲生的肩，说：“你开了很久了，我来开一会儿吧，你不熟悉这里的路，天黑了别再开错了。”
　　曲临威跑到后排跟刘天航一起打游戏，莲生坐到了副驾驶座陪着刘思桐，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八卦学校里那些坑爹的帅哥和美女们。
　　又开了一个小时，终于汽车拐进了刘家村的那个坝子。
　　当地人把山中盆地叫坝子，一般在山区，城镇小村子大多建在地势比较平缓的盆地上。

　　刘家村也是山中的一个小坝子，路修得还不错，拐进进村的路，从山上下来就能看见村里百姓的灯火，这一下子让大家都兴奋起来，坐了很长时间车，肚子都饿了，这下终于到了，可以吃热热的晚饭了。
　　刘天航抱着枕头在后面睡着了，曲临威把他叫醒，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当时汽车快开到村门口了，莲生问刘思桐：“要不要喝水？”
　　刘思桐说：“要。”
　　刘思桐的开车技术是几个人中最差的，这个暑假前才刚拿到的驾照。她集中精神跑了一段夜路，也有点累了。
　　莲生把矿泉水瓶盖拧开，递给她时，她没敢把目光从路面上转移开，只大概伸手向那边接了下，没想到莲生以为她拿到了矿泉水瓶，就放手了，于是手一错开，瓶子滚了下去。
　　由于矿泉水瓶瓶盖子已经拧开了，这下水都向刘思桐裤子上泼下去，她低呼一声，想去接瓶子，结果一慌张瓶子向驾驶座下面滚了下去。
　　刘思桐扶着方向盘就弯腰去捡，由于油门放掉，脚点在刹车上，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那瓶子随着惯性向刹车位滚去！刘思桐心里一惊，在学驾照的时候教练就说，尽量不要把矿泉水瓶这种圆柱形的东西放在座位附近，一旦滚倒脚底下，就有卡住刹车的可能，那样会很危险。刘思桐心里这一惊，她低头的时候就没注意到方向偏了，等听见莲生和曲临威的叫声时，汽车已偏离了马路，向路边的石碑直直地撞了过去！
　　这下连睡意朦胧的刘天航都清醒了过来，他的额头撞到了前面的座椅，起了个小包。
　　莲生因为坐在前排，安抚了一下脸色都发白的刘思桐，就第一个下车，跑到车前去查看。
　　汽车撞上了一块看起来很多年历史的石碑，约莫着应该不用赔钱，只要负责自己车辆的维修就可以了。
　　不过撞得还挺厉害的，车头凹了一个洞进去，石碑也被撞歪了，倒在边上的大树上，大树狠狠震了一下，倒是没什么事。
　　莲生顺手摸摸车头，又摸摸石碑，对下车过来查看的曲临威和刘天航说：“看起来问题不大，重新发动一下车，看看有没有红灯亮。”
　　这时候刘天航走了过来，他看到被撞歪的石碑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而后向村里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向黑漆漆的四周看了一眼，再把视野重新拉回到眼前的石碑上，对站得离石碑最近的莲生说：“别站在那里，快点，都回车里！”
　　曲临威坐上了驾驶座，重新发动了一下汽车，倒了个车，把车开回到马路上，看着仪表盘说：“没事，发动机完好，灯都没亮，这保险杠很坚强啊，回头好好修下。”
　　这时莲生忽然注意到了刘天航的表情，猛地想起他之前说的故事，再看了一眼石碑，还有石碑边上的大树……那是榕树吧？她身子抖了一下，哆嗦着指着面前的进村的小道，问：“这，这是刘家村的村口吧？”
　　刘天航想她也明白了，赶紧安慰她：“没事啊莲生，只是传说，传说而已！”
　　莲生只觉得一阵犯恶心，刚才摸石碑的那手用力在自己的牛仔裤上蹭来蹭去。
　　刘天航让刘思桐坐后面定下神，自己指挥曲临威把车开进了爷爷家里。

　　刘天航的爷爷是刘家村的村长，家里的房子在村子边上沿河的地方，可以直接把车开进去。
　　因为撞车的事发地是在村子口，大晚上的倒也没有人看见。村里的路灯光不甚明亮，汽车拐进家里，爷爷听见声音已经叼了个水烟筒出来迎接了。
　　这位刘村长大人虽然皮肤晒得黑了点，皱纹多了点，但是身体很健硕，黝黑的脸上倒是气色红润有光泽。
　　“哎哟你们这些个娃子怎么现在才到。”爷爷还没出声，大婶子就走出来高声道，“饿了吧，快进来，我给你们把饭菜热上了。”
　　小辈们进门先跟长辈都打了个招呼，人也不多，就爷爷、奶奶，大伯和大婶子。像刘思桐和刘天航的爹妈都要过两天才到。
　　迷路晚到的事情，刘思桐早就发了短信跟大伯说了，所以吃饭的时候大伯还问他们，怎么会开错路的，是在哪条道上开错了。
　　刘天航说不知道啊，稀里糊涂就开错了，又稀里糊涂在山里绕了一大圈，找着对的路了。
　　大伯唏嘘，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命好，天黑了还能摸回家，还想着大概今儿晚上你们都回不来了呢。

　　大伯看到停在院子外的车，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车头凹了一块进去？”
　　刘天航正色道：“大伯，这事我正想跟您说，我们的车撞到了村口的石碑上了。”
　　大伯一愣，看了眼在屋子里拉着刘思桐说话的爷爷奶奶，笑了笑，说：“人没事就好，看你紧张的，不就是块石头嘛。”
　　刘天航犹豫了一下，“可是……那个石碑不是说……”
　　大伯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小伙子咋个还信那些玩意儿哦，都什么年代了，人都上到月亮上去了，还讲究那些东西哦。”
　　刘天航叹了口气，“我是无所谓，村里人不讲究那个么，现在撞坏了恐怕不好。”
　　大伯点头，说：“是撞断了还是怎么了？损坏严重吗？”
　　“倒是应该没怎么坏，就是倒了。”刘天航说。
　　“行，我知道了。”大伯又拍拍他，说，“别担心，我明天找人去扶起来，立立好，万一坏了就补一补，没事。”

　　晚饭十分丰盛，气氛也很好，大伙饱饱地吃了一顿，就被安排去睡觉了。
　　刘村长家的房子是明亮的砖瓦房，自然小不了，每人一间房间都绰绰有余，但是刘思桐执意要跟莲生睡一间房，于是就让他们睡到了东边二楼的大房间去了。刘天航和曲临威就一人一间睡在隔壁的小房间里。
　　洗漱过后，大家都睡下了，一路开车过来到底也是累的。

　　但是当夜莲生睡得并不好，朦胧间她一直在做梦，视野里总是很湿润，四周起了雾，土地上满是红色的小草，看起来红灿灿的一片，润开以后，倒有种血淋淋的感觉。
　　等雾散开，她走进了一个院子里，院子飘下着大雪，院中梅花开得正艳，风吹过，雪花卷着红梅，落了一地。廊下一个苍白纤瘦的女子披着珍贵的紫貂皮披肩，坐在回廊的凳子上，眼睛直直地望着那一地落梅。
　　不知为何，莲生忽然想到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是那种渗到骨子里去的寂寞——尽管对莲生来说，寂寞这个词实在离太远。
　　用曲临威的话来说，莲生这样的姑娘，是永远不会明白寂寞为何物的。她小时候没有小伙伴一起玩，能跟花园里的蚯蚓啊，甲虫们玩；天冷了不能外出，她会在家里对着镜子说故事说上一个下午。后来长大了虽然很少再做这种傻事了吧，但是自娱自乐的本事一点没退步，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电脑连上电视放出卡拉OK，卷了个本子当话筒，在床上又唱又跳她都能折腾一个晚上……所以这个姑娘，骨子里就是跟寂寞绝缘的。
　　要她理解什么寂寞难耐、双目含情、黛玉葬花之类的复杂感情，就实在难为她了。
　　那女子柔弱地依着廊柱，神情落寞，她的脚边掉了一样红红的东西，莲生定睛瞧去，见是一块还未绣完的鸳鸯戏水的锦缎。
　　她听见那女人低低地哼着歌，轻得像烟一样，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片苍茫的雪里。
　　莲生的脚一动，鞋底踩到了雪，发出一声低低的“吱呀”声。女人停下轻哼，扭过头来看着莲生。
　　莲生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会被发现，只觉得那女人的容貌氤氲着看不清楚，但是双目却那样清澈。
　　她问：“你是谁？”
　　莲生愣了一下，说：“我是莲生。”
　　女人站起来，紫貂披肩下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青绿色的裙摆。她像是发现了地上掉落的锦缎，顿了顿，弯腰捡起来，说：“你看这个，好看吗？”
　　锦缎上的鸳鸯、湖水、杨柳岸，都绣得十分精致唯美，远非如今十字绣那种粗糙的手工艺可比的。
　　“好看。”莲生诚信赞美。
　　“可是……好看没人看啊。”这一句话说得分外清脆，拖了个尾音竟然那么直直地回荡在了莲生的脑海里！她抬起眼，眼里含着泪光，那样哀怨，那样急切，她急急地向莲生这里迈了一步，只见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两道血迹弄花了原本白皙纤弱的妆容。

作者有话说

　　很多人提到了《赤羊》，我想等莲生多写一点，就修改一下《赤羊》，申请解锁，把坑填完……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不负责任的作者找不到赤羊稿件了- -.. 改天去各个硬盘里翻翻看会不会有存盘吧......OJ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