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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 ...

  •   焚烧声、坍塌声、短兵相接的声音、死前的悲鸣,失去重要的人的怒吼以及痛哭,种种令人又恐惧又怜悯的声音,紊乱地交织成一片。战火蔓延,从地狱顺着刀剑攀援而上的血色的花朵在大地上肆意绽放,与炽热鲜艳的熊熊烈火相互应和。
      漆黑的穹幕之下,灭世之景正张扬跋扈地呈现在这人间。
      仿佛末日。
      “住手,快住手!求求你们,求你们不要……”素来习惯颐使气指的男子狂乱地摇着头,眼中不断涌出一无所用的泪水。话音未绝,便被人以一柄手里剑洞穿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去的人跪在地上放声哭喊,不过几秒,哭声便戛然而止,如同一朵还未绽放便已凋零的蓝染之花。
      “妈妈——!”水灵可爱的孩子的那双鲜活纯洁的眼被蒙上一层血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血与火中,生命的光芒渐渐熄灭。
      杀人不需要有感觉,正如忍者不需要有“心”。
      但如果真的可以没有感觉,真的可以没有“心”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伤悲了。
      人之所以为人而并非其他,正是因为有“心”的存在。
      良善之心、温柔之心、怜悯之心、仁义之心……那么,把这些全都抛弃掉的人,就已经不再是人了吧?
      只要是活在世间的人,无论再怎么十恶不赦,都总有人会因为他的死而哭泣。杀死一个人,是何等的罪恶啊……而为自己能够杀人而庆幸,便该是罪孽了吧。
      背负着这样深重的罪孽,却还能好好地存活在世间,并且,有那样一个人的毫无保留的关怀。
      这大概最无可饶恕的罪了吧?
      他的罪。
      “如果你认为自己有罪,那么,我来替你赎。反正我的罪太多了,多了多少,少了多少,都没有关系。”记忆中,那个红发银眸的少女是这么说的。说的时候,她依然带着笑,一双流光溢彩的瞳,却分外认真,几乎能在瞬间夺了人的魂。那一刻,他无端地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
      “回忆是一件让人心痛又觉得温暖的东西。虽然我不喜欢回头,但我还是觉得你说得没错,能够回忆起快乐的事情,就已经很幸福了。可是,如果你回忆的时候会觉得伤感的话,那么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好了。不管是将从前当做梦,还是将现在当做梦……无论如何,不管是在梦中还是梦醒了之后,我也依然会在这里……所谓搭档,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这是他们讨论起回忆的时候她对他说的话。当时她拿着酒杯,靠在纸门上看屋外的白雪纷纷落下,神情恬淡,却莫名地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起来。
      一直以来,讨厌战火,讨厌杀戮。
      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讨厌这样的她。尽管她擅长杀戮,尽管她在战火中盛放如同地狱的红莲,尽管她善于揣测人心虚伪世故,尽管她冷酷无情,尽管她不择手段,尽管她机关算尽,尽管她残忍果决。
      偶尔他也会觉得惊异,诧异于自己也会有这样炽热的感情,奇怪于自己竟然不防备这样如刀剑般锋利的人。
      明明是那样一个,仿佛一把还未出鞘就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剑一样的人啊。而且剑身冰凉,还充斥着血的味道。
      剑一样的灵魂。
      比她级别低的人不在少数,与她相比手段温和的人也有很多,寂寞到骨子里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只要不是她,他只会觉得这些人可悲又肮脏,就像他自己一样。只要不是她,便不会有那种心疼怜惜的感觉。只要不是绫,就完全不一样。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到,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只是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甚至瞬间的落寞气息,就让他心疼而又怜惜。
      只有那个他放在心上的少女。
      “人都是依靠自己的认知来感觉周围的世界的,但同时却又被之所束缚,还将这称之为现实。但认知是非常暧昧不明的东西,现实也许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大多数人都生活在自我意识之中,一生都不曾接触过所谓的真实。”和她聊天的时候,他曾这么说过。
      而正在无所事事地戏耍笔墨的她,轻笑着写下了这样几个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字迹潇洒大气,在纸上勾勒出淡淡的伤痕。
      那么,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笃定的?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
      只有那份紧紧贴着皮肤的温暖,永远存在。只有那个柔软温暖的微笑,永远陪伴。
      你一直在我身边,而我,一直知道。
      刀刃带着呼呼的风声砍向手腕,本想干净利落地握住敌人手腕再卸去对方武器的红眸少年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身避开才开始反击,险些被刀锋砍到肩膀。
      解决掉所有敌人之后,面无表情的少年解下手腕上的玉珠,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裂痕后,才用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上面刻着的字,把它贴着胸膛细心放好。
      放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身后,大火正熊熊燃烧,死尸遍地,血色蔓延。
      明明身处这样的人间炼狱中,他却从容漠然,仿佛无动于衷,抬起头,仰望天空。
      尽管月明星稀,他却依然能看见,在最北方的那颗代表着守护的星辰,就像那个人的眼睛一样璀璨夺目,挂在夜幕的角落里,幽幽地闪着光。柔和而微小,既不会灼伤人眼,也不会卑微细弱。
      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回头。
      长相被那人唾弃吐糟过无数遍的“同伴”扛着大刀说:“终于搞定了……这个任务还真难搞啊。Itachi sang,善后工作已经搞定了。对了,这个任务……似乎不用急着回去对吧?”
      尽管忍者中三教九流应有尽有,但优秀的忍者无疑都是些聪明至极的家伙。所以进化未完全的鲨鱼先生自认为自己还是对这个强大到几乎变态的“同伴”有一定了解的。
      比如他冷漠到极点,笑一次天上就会下红雨的性格,甚至连一声戏称搭档都觉得太亲密,害他只能用敬称——虽然依照强者为尊的原则,这是理所当然的。
      比如他聪明得跟妖怪一样的脑子,让他只用按命令行动而不用使用自己的脑子,和他在一起搭档比从前那些想战略想得他脑浆都快爆出来的日子要舒心多了。
      比如他作为一个同伴,其实也还算不错的行事方式——在他去某些地方做某些……爱做的事情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多说什么,只会摆出一副万事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在旅馆等个一两天再启程。
      老实说……这个人比从前他那几个要不就和他一起去让他被冷落在一边要不就干脆一脸不屑阴阳怪气地反对的搭档要好多了,虽然只是一个比他小得多的少年。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鬼鲛叔在心里突发感慨。
      “嗯。”宇智波鼬淡淡应了一声,很自然地想起了上一次那个人听到此类消息后对需要接待这种客人的艺妓们的“同情”之语,“后天傍晚六点,城门下。”
      “谢啦!”干柿鬼鲛很是“豪爽”笑了几声。
      以飞快的速度赶到最近的城镇的城门下,心心念念着某个他已经忘了是叫做“泷姬”还是“春姬”的艺妓的干柿鬼鲛道了别就走人了。而宇智波鼬看了看道路两边悬挂着的纸灯,直到确认应该被海洋生物研究抓去解剖的同伴走远了后才走到某个店铺了买了一串晶莹剔透的风铃,做成樱花花瓣形状的水晶在风声掠过的时候会发出轻灵悦耳的声音。
      ——她说过:“要是这里再多一串风铃,那就完美了。”
      尽管他们相聚的场所总是变更,尽管她在各地的住宅买了又卖、卖了又买,他却还是会记下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要的每一种布置,并尽可能将其实现。虽然或许这些很快就会被遗弃,但只要那一刻能看到她真心的欢喜,便是值得的。
      因为他是那么清楚,她被无数人倾慕迷恋,被无数人描绘得简直能当做终极兵器的笑容,其实空洞又虚伪。那仅仅只是一个勾起唇角的动作而已,里面冰凉彻骨,什么也没有。说到底,只是面无表情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所以他也分外珍惜,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当她真的在笑的时候,眉眼会弯起,瞳仁里会满是柔软的神色,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
      什么时候起,已经记得那么清楚了呢。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都清楚得能随时从记忆中提出,清楚得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嘭——!”
      身后突然传来响声,他心中惊讶,却还是一派从容地回头,看见漂亮的火花在天空上爆开,绚烂得让人不由屏住呼吸。
      那些漂亮至极的花朵,在夜色中张扬地绽放,不过瞬间,便消逝无踪,小小的火花和灰烬悄然陨落,落在没有人知晓的角落里。
      火树银花不夜天。
      所有人都在欣喜欢笑,没有人看得见那些灰烬,看得见那些烟花的尸体。他们就在幽暗无人的角落里,静静地,孤独地死去。
      这个城镇以多彩美丽的烟花而闻名。在夜里试放烟火,在这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据说,这里的孩子,从小就已经习惯伴着淡淡的硝烟味和巨大的爆炸声入睡。
      宇智波鼬看着那些绚烂无比的花朵站了几十秒,而后转身,向着熟悉的方向开始赶路。
      却不由想起第一次看见这里的烟花的时候。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十四岁的生日。他曾想,那该是所有宇智波一族的人最痛恨的日子。他的笨蛋弟弟,大概正在和平的木叶里讨厌着这一天吧?或许,还会买几个三色丸子然后狠狠踩上去?想着想着,他就笑了。
      温暖,但是悲伤的笑容。
      他想起他弟弟的眼眸,和他血红的眼既然不同的,纯粹单纯的黑眸。当他日后再遇到他的时候,他想,那双黑眸里便会充斥着仇恨与憎恶吧。
      所有人都恨他,包括他最想守护的那个人。
      可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将会毫无疑问地,为他的存在而感到欣喜。
      她会笑着说:“Itachi你能出生真是太好了,不然我就没有最佳搭档了。”
      是的。如此笃定,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
      这样奢侈的笃定,这样奢侈的安全感。
      那一夜他们约好在宅院见面,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知道她今天有任务,他渐渐有些担心起来,却只能等待。
      不得不说,这对他来说是个相当新奇的体验。
      她向来都喜欢早到,并且一直坚持目送她远去。
      投射在自己背后的那目光,如此温暖。
      他明白她是在告诉他,她一直都会在他身边,他一直都有能够回去的地方。纵使失去所有,也依然拥有会给他拥抱的人。
      这世上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是的,依赖。
      夜色渐渐变深。风也变得愈益凉薄。
      午夜将至。
      宇智波鼬站起身,走到庭院里,仰望那片仿佛被泼了墨的天幕。繁星闪烁,又寂寞又美好。
      在生日的那一天,在轻盈的月光下,心里念着一个人。
      谁能说,这不是一种幸福呢?微小,但的确存在。
      远方,熟悉的气息以飞快的速度接近。
      此刻距离十二点,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
      城镇里人们的倒数声隐约传来。
      三。
      狭长的黑眸里浮上微弱的暖意,素来清冷的少年柔和了神色。
      二。、
      高高的围墙上闪过红与黑交织的影子。
      一。
      尽管知道以她的身手未必会稳不住,宇智波鼬却还是上前一步扶住她。于是红发银眸的少女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在绚丽无比的烟火于身后的夜空绽放的刹那间抬起头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眼眸,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还好赶得上……太好了。”
      一个真心的笑容。温暖而柔和,明媚而干净,绚烂而耀眼。
      宇智波鼬微微勾起唇角,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嗯。太好了。”
      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一向从容淡定的少女僵硬着身体当场怔住了。
      他闭上眼把脸埋在她绚丽的长发里,眼眶没有由来地有些发热,仿佛有什么随着那烟火的绽放,缓缓在心底变得明了起来,如同滴在宣纸上的墨汁缓缓扩大,原本微不足道的墨点便逐渐占据了视野。
      一直不愿意承认,但随着这种心情的增长,终究无法忽略。
      不仅仅是搭档,不仅仅是知己,也不仅仅是同伴。
      是他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的少女,是他无论如何也会保护的人。
      是把他看作最重要的人的少女……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夜神绫。
      那么熟悉的名字,却在他一遍遍的吟诵中,变得如此缠绵而神秘。
      绫。
      那么熟悉的字眼,却在他万般珍惜的玉珠上,变得如此温暖而美好。

      飞驰在路上,他突然想起所做过的最幼稚的事情,至今也没有在绫面前提过的事情。或许他不可免俗地也有男性的缺点,比如占有欲,比如总希望在在意的人心里完美无缺——尽管他知道她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所有缺点。
      好吧,其实就是找了几本被绫当笑话集看的言情小说来当参考。
      其实在那一瞬间,明白他自己的感情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绫很寂寞,寂寞到骨子里。她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她、守护她,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而他,却有太多的枷锁。
      佐助、木叶、忍界。
      在叛逃出村的那一天,他便已经计划好被佐助杀死的结局。
      所以他们之间,注定是一份不了了之的感情。
      他知道绫心里,有一片雪原。那么辽阔而冰冷,寂寥而孤独,仿佛上千万年的积雪。
      拥有那么深重的寂寞,该是多么悲伤的过往呢?
      他想,如果想看到她真心的笑容,除了用近乎永恒的时间,用疼惜和宠爱来融化之外,根本别无他法。
      总会有那样一个人,即使不够强,也肯定会有那样一个无法自拔地深爱着绫的人——这从某日他去砂隐村看其实出任务去了的绫时,看到的情书数量上可以确定。
      可很快他就发现,他们都看不到真正的绫。
      只看得到她强大的实力,看不到为了这份实力付出的努力。只看得到她绚烂的风华,看不到这份风华背后所掩盖的悲伤。
      他们全部都不明白。他们全部都看不见。
      他们全部都配不上她。
      只有他知道,其实在久远的,他不曾参与过的绫的过去里,她曾憧憬过那些洒脱的女子。她曾经说,她们看透了生死和离别,如果今生无缘,那就来生再聚。那份超然或许她会有,但那份潇洒她永远没有。
      很正常。
      曾经痛失一切、一无所有的人,不可能轻易放弃拥有的东西,不可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也不可能轻易就付出一切。
      只有绫,那么聪慧而又决绝的绫,寂寞着,笑着,那样毫无保留地,对他付出着所有。
      然后他翻看了下绫放在宅邸里,每次看都会笑得不行的书,里面的男主角如果身患重病或者很可能一去不回的时候,就会找个女配角假装移情别恋了,让女主角愤而出走,借此让她离开他,让她能幸福。
      翻了几页他就翻不下去了。而后诧异绫居然能把它们当笑话看而不是寒得发抖。
      事实上,尽管如此,宇智波鼬也曾设想过,如果上面的情节发生在绫和他的身上会变得怎样。
      ——绫会笑死的吧?
      如果她和书里的女主角一样,在打开门后看到男主角和女配角亲热的情景,一定会憋着笑说声:“对不起,打扰了”,然后关上门自己在门外笑得不行吧?然后她会对男主角说:“拜托,你演技真是有够烂耶……噗嗤,不行了,笑死了哈哈哈……”
      想着想着,便觉得连这种无聊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时期。
      难道干柿鬼鲛碎碎念的时候说的那些什么恋爱会使人智商下降心理年龄减小之类乱七八糟的话竟然是真的?
      虽然现在他和绫的关系完全称不上“恋爱”。
      因为不仅他在犹豫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说,同时绫也在小心翼翼地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作为同伴,作为知己,作为朋友,都是能让他感到温暖可靠却不会过于亲密的身份。
      她一直在话语中,在行动里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于是素来理智清冷的少年也不免有些浅浅的恼怒和失落。即使从小早慧,处事沉稳得当,可毕竟是完全没有感情经验的青涩,好不容易才从平时相处的细节处明白过来,绫之所以这样保持恰当得堪称完美的距离,是觉得她自己不够好,或者说,太坏了。
      明白过来的时候,他望着天穹下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出神了很久。纯色的雪缓慢地落到地上,一层又一层,那么安静,而又悲伤。
      他想起绫仿佛承载了无数冰雪的银色瞳仁。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但原本的怒气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汹涌了。
      但接下来见面的时候,刚完成任务就赶过来甚至身上那堆触目惊心的伤都还没来得及治好的绫只用一个笑容,就轻而易举地抹去了他的怒气。
      其实按照她以往的做法,出于不想让他担心的考虑,她不惜耗尽妖力也会先治好伤再和他见面的。当然,夜神绫不是因为知道他生气才用苦肉计的——事实上,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下意识这样做,总之,从来敏锐得好像会读心术一样的她对于他这方面的情绪一直比较迟钝——而是因为这次见面时间太紧迫,而且他接下来还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所以才就这样子赶到了。
      然而,虽然宇智波鼬的恼怒已经消失了,但夜神绫还是被他用冷气洗礼了一番——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因为她身上的伤。
      由于夜神绫刚完成任务,满身都是伤口,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偏偏还做出一副好像刚睡了十几个小时精神超级饱满的样子。于是宇智波鼬摆出以前对付不肯睡觉偏要听他讲故事时的表情让她去休息。
      “我会陪着你,”他为她掖了掖被子,在床边坐下,掖被子的手在被子上方停了片刻,才伸入被子里握住她的手,“一直到你睡着,”
      就像那时候你对我做的那样。
      她睁开了原本半闭的眼睛,侧首看了他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然后绽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我醒过来的时候,手一定会很暖。”
      是真的在笑,干净的温暖的幸福的笑容。
      心底泛上酸楚的感觉,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呐,为什么只是这么简单的小事,你就能感到如此满足?
      ——呐,为什么你总是认为,“这样的你”不配得到幸福?
      她该得到幸福的,这个喜欢仰头望天,总是凝望着白雪纷纷飘落的、寂寞到骨子里的女孩子,应该得到最完美的幸福的。
      他应该给她,但却给不了她。所以,也就没有了接近的资格。
      宇智波鼬这样想着,伸出手拨了拨夜神绫有些凌乱的红发。那发色炫目而热烈,无论是在战场上抑或人群中,都能让人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夜神绫睡得很沉。
      她并不是这样粗心而不设防的人,宇智波鼬很清楚,之所以这么没有防备,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他。
      可是她却不明白,正是因为在他身边,才需要防备。因为有些时候,就算自制力再好,身体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宇智波鼬露出一个苦笑般的无奈表情。
      然后他站起来,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一手仍紧握着她的手,一手撑在她耳边,缓缓地、缓缓地俯下身。
      从来都理智冷静得可怕的少年此刻大脑里却一片空白,夜空般深邃的眼眸里倒影着红发少女酣睡的模样,少女柔软轻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她温热湿润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脸上。残存的理智在疯狂地叫喊,用尽一切方法提醒他应该马上拉开距离,然而或许是出于潜意识的驱使,他却置若罔闻。
      一直以来,他都为别人而活,起先是为家族、为家人,然后是为佐助、为木叶、为忍界。
      那么为什么他就不能试着伸出手,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他在她的额上印上一个吻。他的心跳声太大也太快,让他听不清自己的呼吸有没有紊乱。他的神志太朦胧也太不受控制,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唇是不是正在颤抖。
      在他与她的唇只隔一根发丝的距离时,他莫名地想起有关她的一切。
      这是一个红发银眼的十四岁的少女。
      这是一个没有父母也没有童年的少女。
      这是一个早熟聪慧老于世故的少女。
      这是一个强大悍然心狠手辣的少女。
      这是一个会看着雪静静地出神,寂寞得让他心疼的少女。
      这是一个总是低柔地说话,其实比谁都残酷冷漠的少女。
      这是一个总是温柔地微笑,其实比谁都要更悲伤的少女。
      这是他放在心上的少女。这是他会尽全力守护的少女。
      最后他只是轻轻擦过她的唇,那么轻柔,如同一阵风拂过湖面。尽管如此,身体还是僵硬着,甚至有些颤抖。
      那阵风带来的不是微小的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甚至让他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出现——那么一个温柔体贴、强大聪明、而又深情无限,可以舍弃一切,在绫身后守护着她,并且做好任何绫想让他做的事情的人——他会克制不住杀了那个人的冲动。
      如果有机会的话,守护绫这种事情,他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快地让绫露出真心的笑。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可以比任何人都耐心地融化那片冰雪。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想让绫对他以外的任何人露出那样的眼神,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想放手。
      这么久以来,压制住了拥抱她的冲动,压制住了真心的话语,却压制不住从内心的最深处传来的悸动。
      无能为力。
      只能这样清醒地,带着一些隐秘的欢喜,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下去。
      亲吻过后,宇智波鼬依旧没有拉开距离。定在那里半天后,他吻了吻夜神绫的脸颊,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无奈的笑意和不可动摇的坚决。
      他说:“绫,我不会放手。只有你……我绝不放手。”
      所以最后,宇智波鼬还是决定拥抱她。同时,在心底无声地起誓。就如同那个血色的夜,他站在父母的尸体前,默默起誓他会一直守护着佐助一样。
      活下去。
      村子他要保全,佐助他要守护,但是最后的最后,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最后失去双眼、失去五感、失去心脏、失去人类的身体,他也绝对,要活下去。
      要存在于她身边,存在于可以让她不寂寞的距离里。
      ——只为了她的笑容。
      为了她那冰雪纷飞的世界里,有一个会不再寒冷彻骨的可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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