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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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空濛的黄昏里，杀气如白雾一般肆意蔓延。
黑发黑眸的女子把手深入隐秘地缝在露指黑色手套上的微型忍具包，倚石坐着的姿势看似轻松随意全无防备实则早已全身紧绷蓄势待发。
左边！
一柄手里剑被紧握在左手中。
还有后方！
一根闪着银光的千本被夹在右手指间。
闻名忍界被誉为“沙漠中的荆棘玫瑰”的女子唇角勾起冷笑，眼中寒光一闪！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行动，便见那几个腾空跃起的男子颈间闪过无形的锋利刀光，顿时血液飞溅，几人几乎是同时落到地上，发出闷响声，而后便再无气息。
高桥和美看看地上那几个戴着带有划痕的雾隐护额的男人，又看看松松散散地躺在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甚至还在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的男子，最后才凝视着那个随意坐在一边的女子幽幽道：“夜……神……”
那个女子抬头对她笑了笑，刹那间空气里仿佛飘荡着夹竹桃勾人馥郁的香味，那双银色的双瞳如宝石般璀璨耀目，又如湖光般盈盈荡漾。
有些魅力，无分男女。
高桥和美捂住心脏移开目光——真是要命的男女通吃。
红发的女子用她那被《砂隐周刊》称为“带着高达千万伏特的电流”的声音说：“抱歉呢，高桥，一时没注意到。”
啊拉，这种郁闷的表情果然很有趣啊。
“那也不用那么快啊……”高桥和美很无力，“我都来不及叫住你耶。唉，我的反应速度貌似下降了不少。”看看天色，她“啧”了一声，“风间队长太慢了，不就是和那个什么大少爷的武士一起护送他过来这里么，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
“哎呀，我亲爱的和美甜心，无聊就来找我嘛。我随时都有空腹时你哟。”躺在大石头上的男子随手拨了拨凌乱的茶色头发，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再说啦，夜神这么强，‘秒杀’这种货色很正常啊，这和你的反应速度没关系啦。话说回来，如果这个不是护送的长期任务，夜神那个‘不管什么任务，一定不出三天就能完成’的传说就不会被破了吧。”
“啊拉，那种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可以啊。”
从前夜神绫的任务都是暗杀或者窃取情报之类能够快速解决的任务，因为在外停留的时间越长，变数也就越大。而这是她第一个超过三天的长期任务……看来砂隐村那种可憎程度堪比从前与她“斗智斗勇”的长老们的老家伙对她的戒心总算没这么重了。
这样的话，以后和那个人见面的时候就不用那么草木皆兵了。
与实力无关，她只是不希望他危险，一点也不行。
夜神绫轻轻摩挲着折扇的银色流苏结成的中国结，低着头微微笑了起来。
一旁的高桥和美从她唇边的笑容，看到她柔顺绚丽的红发，看到她璀璨耀眼的银眸，看到她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黑色风衣，看到她随意却潇洒的坐姿，终于叹了口气，口中开始碎碎念：“不带这样的……唉，实力、容貌、魅力、头脑、身材、才艺……呜，不带这样的……”
虽然心爱的和美甜心郁闷了，但总是以“和美的男人”自居而赶走众多追求者的端木扬却充耳不闻，原因很简单——他又（！）睡着了。
夜神绫看了眼自从上次执行一个需要隐藏身份戴上有色的隐形眼镜的任务时，协助过她穿上异常华美却过于繁复的十二单衣后就会是不是陷入这种诡异状态而且还将视线锁在她的腰部以及颈部以下腰部以上位置的高桥和美，突然觉得有趣不起来了。
——所以说你是十年都没见过女人的猥琐大叔吗？
“有什么事吗，高桥？”
“没……也没什么啦。”高桥讪笑了几声，正想躲到角落里画圈圈，却突然定住了，“夜神，那个好漂亮啊，你自己编的吗？等你有空的时候也帮我编一个吧。”
怔了怔，夜神绫低下头看了看那个中国结，复又抬头笑道：“好啊。比如其他的双鱼结、如意结、平安结什么的……都挺不错哦。”
不知道为什么，喉间的那句“可是这一个比较漂亮，我想要这一种耶”被高桥和美咽了下去，她“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夜神身上总有让人觉得无法违逆的气势，凌厉却又不动声色。虽然总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可只要她随便往哪里一站，整个气氛都完全不一样。
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一向以懒散模样示人却天赋异禀随时都能保持冷静清明的头脑的端木扬曾难得认真地对她说过：“夜神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挺喜欢逗你的，但你千万别对她好奇，别想要试探她的私生活。和美，记住我说的话，我是认真的。千万别触犯她，也千万别触犯到她想要保护的人。那是她的底线。为了重要的人，她可以残酷到人类想象不到的地步。所以别触犯她……不仅仅因为那个一尾的小鬼对她言听计从，更因为她是可以……君临天下的人。”
安静地张扬着的王者。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高桥和美偷偷望过去，只见那个女子垂着头微笑，那笑容依然漫不经心，却让有着小动物一般敏锐直觉的高桥和美觉得非常温柔，于是低声猜测道：“夜神该不会是有了喜欢的人吧？那风间队长岂不是很凄惨？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输了耶……”
夜神绫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一旁仿佛正呼呼大睡的端木扬猛地拉了她一把，头扑到她腰间，嘴里梦话一般嘟哝着：“和美亲爱的，你身材真好，啊，好棒哦……”
“……”
默了半晌后，一声惊天巨响响彻云霄。
“端木扬，你给我……去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经起飞鸟无数。
银色的双碟结在昏暗的光线下闪出细微却温暖的光泽，无视掉身边的喧闹，夜神绫抬眸望向辽阔的苍穹。
离那个她因为酒精而遗失了记忆的奇怪夜晚，已经整整一年了啊。
回忆的涟漪在风中渐渐扩散，思绪倒退回半年前，她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夜。
作为一个半妖，她的生日是她自己定下的，日起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冰山大叔马基送了她一本关于体术的书，手鞠小姑娘和勘九郎小弟弟都送了些可爱的小礼物，而我爱罗把他从小养大的、已经在夜神绫在木叶的那段日子里和他培养出深厚的革命情谊的开了花的那盆仙人掌送给了夜神绫，小脸上隐约有着不舍，但更多的是真心实意的欢欣和祝福。
当时夜神绫接过后，摸了摸他的发，温柔地笑了起来，对他说：“谢谢，我爱罗……姐姐很高兴。”
然后我爱罗也开心地笑。
当天夜晚，某个“不速之客”也来了。
日间的沙漠固然炎热炙人，但在早晚时分，沙漠里凉气透骨。苍茫浩瀚的夜空下，空旷无边的沙漠里，一间荒废的破屋屋檐上，夜神绫微讶地侧过头，笑道：“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你们那个破拆迁办规定两个人一起行动的吗，鲨鱼大叔就这样被你骗过去啦？”
身边的少年眉眼凌厉，表情漠然，一双狭长深邃的眸里染满了彼岸花般的颜色，晶莹而又寂寞，却在对上她璀璨的银色双瞳的瞬间变味了温柔的夜色，浑身散发出的让人心生畏惧的冰寒气息也随之淡化了不少，眼角也染上温度，带着一种纯然却难以察觉的欢喜与温柔。
“找了借口。他说碰巧有私事。”回答言简而意不赅。
“私事？那家伙除了去找那些可怜的艺妓还有什么私事啊，真是想想都恶心……真同情她们。”
宇智波鼬不发一言。
这家伙自从进了组织之后就越来越酷了，遥想当年，他和佐助在一起的时候，笑容多嘛温柔多么好看啊，对佐助说话的时候，他多有耐心多么温和啊……简直是差别对待——这样想着，夜神绫又说：“真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曾经的搭档的生日，我真是感动。来，礼物呢？拿来吧。”
宇智波鼬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样凝视着她。
夜神绫移开视线，仰望着头顶上的夜空，笑着说：“你不会告诉我没有吧？真是吝啬得要死，服了你。……算了，我就知道你的钱都是你的宝贝弟弟的。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就已经很不错啦。”
宇智波鼬淡笑了一下，伸出手：“扇子。”
“哎？”夜神绫怔了一下，却还是将自己的武器递给了他。
宇智波鼬接过了，将折扇倒转，就着银色的流苏，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灵巧地动作了几下，垂下的眼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温柔，而后他把扇子还给夜神绫：“给你。收好了。”
原本双手撑在身后侧头注视着他的动作的夜神绫将折扇举到眼前看了又看，最后囧囧有神地看着宇智波鼬：“呐，Itachi，这个是……礼物？”
“嗯。”
默了许久后，夜神绫纠结道：“扇子是我的，打这种结的方法是当年我们聊天刚好聊到这个的时候我示范给你看你用写轮眼记下来的，那根本……羊毛出在羊身上。没有礼物就算了……你至于吗？”
侧首看了她一眼，宇智波鼬垂下好看的眼眸，低声道：“这个结的寓意……你说过的。”
“这么说来好像……”
双蝶结的寓意？
——！
瞳孔瞬间放大，在夜神绫还没来得及诧异的时候，黑发黑眸的俊美少年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却载满了温柔与眷恋。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一切仿佛在这刹那定格。过去似乎被剪辑成片段，在眼前飞快地闪过。
在木叶，他表情漠然却滴水不漏地为她挡下来自身后的攻击。
小桥边，他看着评论着《木叶周刊》内容的她，冷漠凌厉的眉眼间露出鲜少流露的笑意。
甜品店，他在品尝三色丸子时偶尔瞥过来，眼里满满的都是微弱的温暖。
夏祭时，他凝望着她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叛逃后，偶尔想见时他鲜少掩饰自己的疲惫，给她的笑容有些苍白却总是温暖。
她喊他“搭档”的时候，他好看的墨色双眸里的神色晦涩又难懂。
她想，那么多年前的那朵小花蕾，终是在这个夜里，绽放了。
恰如昙花——刹那美丽，一瞬永恒。
可是……她配不起。
他应该得到的，是温婉善良的女子，实力足以自保，总是以温柔的心对待所有人，凡事都从他的角度出发为他着想，用体贴的微笑抚慰他的心伤。或许会有小小的腹黑，但始终是个水一般温柔的女子。
又或者是活泼可爱的女孩，单纯天真得让他能暂且忘记那些血雨腥风，又有着敏锐的直觉和不用他担心的实力，总是用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治愈他满是伤痕的心。
而不是她。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冷酷卑鄙、狠辣决绝、虚伪凉薄、疲惫不堪、满手血腥的她。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她的。
不该的。
这一刻，夜神绫蓦地明白了，阿久亲手推开她所爱着的那个人时的心情，那般的绝望无措却又坚定决绝。
但她和阿久不同。阿久早就封闭了自己，她是干净的。而她……不是。
“别乱想。”宇智波鼬一手捧着她的脸颊，一手按着她的脑后，退开后又靠近的动作仿佛慢动作。他的声音喑哑而又低沉，带着天生的磁性和轻微的颤抖，“你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就怎么去做。”
夜神绫定定地凝视着他温柔的黑眸。
“讨厌我的话，就拒绝……推开我就可以了。”
宇智波鼬向来聪明到让了解他的人都不由骂一句“见鬼”。
怎么会不清楚她深入骨髓的自厌呢？
肯定自己的存在却又讨厌自己，她一直都是这样矛盾的存在。正如她不断用“搭档”来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又不断付出比“搭档 ”多得多的关怀和疼惜的行为。
他不需要谁的同情和怜悯，那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他不需要谁阳光般的笑容，那对他来说，太过刺眼。
他不需要那些绫心中构想的，几乎完美的女子。
他终究只想要那个温暖的笑容和拥抱，那个在漫漫长夜里，握住自己的手的人。
唯一的，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明明一开始只是像止水一样的知己和朋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你放在心底最隐秘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的呢？
——我已经记不清了。
太久了，怎么会记得清楚呢？
在黑暗与血腥中，在年华与岁月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一份青涩却深刻，温暖而纯粹的感情。
为什么总是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幸福，为什么总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一个人硬撑着，为什么总是认为我的幸福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为什么就不能稍微依赖我一下呢？
让我在不知不觉间习惯然后依恋上你的笑容、你的气息、你的香味、你的眼神、你的拥抱、你的每一个回眸、你的每一句话、你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却想用“搭档”这样拙劣的借口来保持距离的你，是不是太狡猾了一点呢？
如果你不肯去拿幸福，那么让我给你幸福。
如果你不相信幸福，那么，请相信我。
话语太肤浅。
所以他只是维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一点一点地靠近她，最后在两人相隔着最微小的距离时，停下。
鼻尖触着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墨色的眸与银色的瞳紧紧锁住彼此。
夜神绫听见了他隐约有些不稳的呼吸，感觉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突然无端地想发笑。
他在紧张。
宇智波鼬，宇智波家的天才，晓之朱雀，此刻，在紧张着。
这个面对千军万马也能一派从容冷静淡然的少年，此刻，在紧张着。
成熟，却青涩。
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采取行动。
“太狡猾了。”她低叹了一声。
“嗯？”他低沉的嗓音里流转着笑意和温暖，好听得让人颤抖，她的脸颊依稀染上与发相同的颜色。
其实夜神绫也完全没有过感情经验。
她从来只知道感情是可以利用，也很脆弱的东西，却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真正面对它的时候，会有那么美好的感觉。
所以说宇智波鼬太狡猾了。
——明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推开你的。
她轻轻合上眼，如蝶翅般的睫毛微微颤抖，舒展出诱人的弧度。
轻笑一声，宇智波鼬缓缓凑近她，吻上她的唇。
吻逐渐加深，却始终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然后，仅仅浅尝辄止。
宇智波止水、旗木卡卡西和夜神绫都知道，宇智波鼬看似面瘫，其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腹黑。
这种事情当然要慢慢来，尤其是对于这只吃软不吃硬的红毛小狐狸。
于是他退了开来。
夜神绫抿抿唇，与他对视良久，终是忍不住轻笑起来：“很逊的表白方式耶，Itachi，谁教你的啊？”
“表白方式”四个字一出口，宇智波鼬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这么明显的行为想要掰成“搭档之间的友爱举动”也相当难，但以夜神绫的功力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但只要她承认了一次这是“表白”，以后就肯定赖不了帐了。
所以说夜神绫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人，明明她对你的感情都和你对她一样了，还总是装傻装无辜死不承认。
纠结得要命。
曳影悄悄下了定论。
宇智波鼬吻上夜神绫的发顶，没有说话。于是夜神绫也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倚在他的怀里。
她可以依赖他，这就是他想告诉她的吗？
夜神绫垂下眸微微笑了。
只在夜里开放的昙花——她本以为，这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羁绊，恰如其分——只有一瞬间的美丽，永恒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夜还很长。然后，却总有终结。
“呐，Itachi。”
“嗯？”
“你见过在阳光下绽放的昙花吗？”
“没有。”
“呵。果然……昙花，是永远不能在白天的时候开花的啊。”
“绫。”
“什么？”
“昙花只会在夜里开放。”
“对啊。”
“所以，我们一起来种吧，无论是在黑夜里，在阳光下，又或者在雪原上，都可以永远盛开的花。”
“……不可能有那样的花的啦。”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
“呵，难道你还可以用写轮眼命令一朵昙花在白天开？”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紧她。
一时间只得听到风掠过耳畔的声音。
然后他听见她低柔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响起，恰如一朵昙花在夜里悄悄绽放：“……嗯。”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