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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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经辉煌一时的木叶第一大族宇智波家燃烧着的火焰，为夜色的花瓣染上了金红色的边。
随着光线的逐渐增强，火焰渐渐熄灭。
黎明将要到来。
朦胧的光线下,少女的笑容有些模糊，就像一场瑰丽而虚幻的梦境。
风撩起他的黑发，拂动她炎色的长发。她银色的瞳仁一如既往地璀璨明亮，如同天上不曾消失的星辰。他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柔沉默的少年了。
寂静横亘在他们中间。天与地之间的，难以触及的遥远距离。
宇智波鼬闭上眼，几秒后重新睁开，里面已然是一片妍丽的嫣红，流转着相连着的墨色勾玉。
“让开。”
少年的声音在晨风里飘散到很远的地方，里面蕴藏着的森寒冷意令树上的叶子也不由发起抖来。然而他面前的少女仍是从容淡定地微笑，习惯性地将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
“呐，Itachi……”
“我说了，让开。”
静默了片刻，夜神绫才又开口：“哎呀呀……”
少年冷峻而俊美的面容上散发的是冷冽的杀意，那一刻夜神绫莫名地觉得他那双写轮眼里的血红色，让她再也找不到那片深邃而温柔的夜空。
但如果是他的眼睛的话，就一定是温柔的。
只是藏在了旁人难以窥探的地方而已。但她知道那温柔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的。
很久以前，还是一个天真柔软的小小少女的时候，夜神绫曾经迷恋过这样的电影结局：男女主角在汹涌的人流里遥遥相望，爱而不得的痛楚将画面渲染得像发黄了的旧照片，有种怀念的浅淡忧伤。经过那么多那么多，最后却还是在一个转身的距离里错过，凄美得令人绝望。不可否认，当时的她也曾这样幻想过。但现在的夜神绫，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她只想在漫漫长夜里牵住那少年的手。然后在阳光到来的时候，静静地站在远处凝望。守着她一个人的天长地久。
见得不到回应，宇智波鼬勉强发动了月读。夜神绫手中的折扇一阵抖动，脑海中曳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喂，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玩意儿正在入侵你的精神耶。嗯，说实话，对于人类来说应该算是很强的了。但是……死神会被人类的力量所迷惑就太好笑了。好啦，你决定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干掉他？]
[不要开无聊的玩笑]她这样对他说。
见夜神绫竟不受影响，宇智波鼬皱眉凝眸，伸手抽出背后的太刀。
夜神绫笑容柔美，手持折扇静静站立，没有任何动作。
闪着冷光的刀逼近眼睛，夜神绫轻轻侧过头，刀锋擦着她的耳畔划过。他横起刀，夜神绫旋身闪过。刀光剑影，冷肃的风声，树叶也纷纷为之颤抖不停。宇智波鼬的每一招都狠辣无情，直取性命。夜神绫首次体会到了从前那些总被她嘲笑的宇智波鼬的敌人们苦不堪言的感受。
他下手毫不留情，夜神绫却一番她平日身体力行的“进攻是最好的防守”的原则，屡屡退让，只守不攻。她所使出的最危险的招数，也不过是在他面前展开折扇又合拢再展开，手腕交错反转几次，让人眼花缭乱这样而已。终于，在她的折扇即将抵上宇智波鼬的颈脖，而他的太刀就要刺中她的眼睛时，夜神绫勾唇一笑，飞速撤扇移动。刹那间，宇智波鼬只觉全身冰凉，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条件反射收回刀。
随着他的动作，染着血的银色眼眸从夜神绫的眼眶中被挖出，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一片寂静。
宇智波鼬竭力稳住紊乱的呼吸，视线从地上的眼眸向上移，看见面前的少女用手捂着不住溢出血的左眼，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他握刀的手，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恨……吗？她会恨他的吧？这样向来决绝得近乎偏执的她。
“喂，搭档，你在害怕什么啊？”夜神绫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眼部传来的刺骨的疼痛一般微笑着道，“你的手在抖耶。不用担心啦，我的血和那次任务里我们遇到的那个妖魔不一样，里面没有一接触空气就会不停发散出去的毒啦。我说真的，你放心好了。”
然而宇智波哟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的那颗，无法抑止地回想起那只眼眸里曾经的光华和笑意，以及它映出他的脸时的样子。
脑海深处的神经顿时刺痛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发颤，类似高烧的绝望般的晕眩感缓缓占据了意识。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极其缓慢地扫过她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的脸颊，她被刺伤的左肩和从眼眶一直流到下颔的血液。
明明想走上前护着她让他再也不会受伤，明明想问她为什么一直不认真反击，身体却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控制住了一般，说不出哪怕一句话，也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
“呐，Itachi，”夜神绫勾起唇，仅剩的右眼里盈满了暖意与温柔，“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反正你的状态也不太好的样子。接下来我只用三成的实力放手，如果你能赢我，我就乖乖让你杀。怎么样？”
宇智波鼬似乎终于勉强控制住了颤抖的手，立刻直接出招。
两人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两道影子交织缠斗。夜神绫在心中悄然叹息一声，轻抖手腕，“刷”地一声展开扇子格挡住直取心脏的刀锋。
凝望着少年流转着墨色勾玉的眼眸，她忽然垂下眼笑着说：“其实我都知道的。”声音里蕴藏着黄昏时分，在夕阳的味道里渐渐散去的思念的颜色。
然而折扇承受的力道变得愈加沉重起来。夜神绫微微一笑，移开扇子用身体迎上少年用尽全力的一击。
电光火石间，血红色的眸中闪过不可察觉的慌乱，刀锋在刺去的时候已经有了些许的偏差，力道也被拉回不少。怎料少女却伸手紧紧握住刀身，粘稠温暖的液体从指缝间滴落在地。猝不及防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她将刀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狠狠刺入她的身体。血像波涛汹涌的河流，从伤口喷涌而出。她笑了笑，闭上左眼后用刚才捂着眼的左手捂住伤口，声音低柔而沙哑，在每个寂静的深夜里悄悄回响在心头。
“疯子。”宇智波鼬这样淡淡地评价她。
夜神绫却依然只是笑。
她的血不停地流，随着生命，一刻不停地流逝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他的眼眸，也染红了世界。
“你到底……”他勉力平静下声音里的颤抖，音调却终是忍不住比平时高了一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啦，只是……我的搭档，是个太温柔的人。所以，我不想让他孤身一人去走那样的路而已，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个……唔，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刚才和你打的赌是假的啦，怎么可能真的乖乖让你杀呢？如果连我这个只扯得上一点点关系的人也死在他的手上，那么我的搭档真的会死的吧？”
夜神绫微微笑了，坠落了星辰的眼里满是温柔。
“卑鄙也好，无耻也好，下作也好，过分也好……我希望他能记得我，能记得他的搭档——我们是搭档啊搭档。”
“我都知道……宇智波斑、晓……这些，我都知道的。
“我也知道你想我怎么做……今晚以后，我会对你失望透顶，憎恨到底，很到再也不想想起你，恨到以后再战场上相遇也能毫不犹豫地和你拔刀相向，恨到一提起你就觉得恶心和愤恨，很到让你一个人离开，一个人死去，恨到忘记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然后在多年以后，你死在佐助手上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会拍手称快说你活该，当然了，如果他不顾一切地为你澄清了，偶尔我也会小小地缅怀一下，愧疚以下，叹息一下，说你勇敢，说你伟大，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
“你是不是像我们之间变成这个样子？”夜神绫的眼神坚定而又带着忧伤，笑容温暖而又带着苍白，声音低柔中带着沙哑，“可我不想，一点也不想这样。完全……不想。”
一阵沉默。
“我讨厌抱着一堆的回忆，去感怀当时的月亮。我讨厌那样的无力感，我讨厌再次感受到那种感觉……”
夜神绫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就算老天突然好心起来让你活了下来，我也不想在很多年以后，在重逢之后，和你唱好了歌。你知道什么是好了歌吗？就是那种‘你好吗？’、‘我很好，你呢？’、‘我也很好’、‘那就好。只要你好，我就都好’之类的对话。我不想那样子……Itachi。呐，Itachi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非常傻的大笨蛋，可是……我似乎也被你这个笨蛋搭档传染了，也变得笨起来了呢。”
漫漫的长夜里，所有温暖和眷恋都被蔓延的血色所遮盖。找不到可以回去的地方，死亡是最终的归宿。
已经决定了，并期待着独自一人静静死去的时刻。
他从来都不会奢望，不会强求。
但却有这么一个人，在深沉的夜色里对你微笑，握住你的手，给你拥抱，对你说：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她璀璨的眼眸如同天上的星斗，纵然沧海桑田，也永不离开。只要一侧首，无论是寂寥的暗夜还是纷乱的战场，便可以看见温暖的光。
“呐，Itachi？”她伸出手来，对他微笑。
那一刻他的双眼从血一般的绯红变回了夜空般的漆黑。
永远隐藏着温柔的夜空。
有柔和的星光照耀的夜空。
“……嗯。”
心中翻滚着疼痛与温暖。
是的。我将永远记得。
在漫漫长夜里，是你握住了我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