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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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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由于龙傲骨有事走不开,又需要送一些酒菜去驻军那里,于是她自告奋勇地拎着篮子出发了。
能够见到大皇兄,她很是高兴。毕竟她以霍繁玉的身份,要见到身为将军的大皇兄,十分困难。更何况驻军之地,平日里一向不怎么放女子进去。当然她有目的性的除外。
来到了大门口,经过检查之后,她被领着去到了膳堂,将带来的两大篮子的菜都一一谨慎地摆在桌子上。
“要帮忙吗?”领着她进来的侍卫好心地问。
她看看他,点头道:“那就多谢了……”她平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虽然已经在酒肆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但毕竟力气不大,拎着两个篮子走了一段路,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在侍卫的帮忙下,她放好了菜,满意地看着满满一桌子,等下大皇兄吃到的时候,想必一定很满意。龙家酒肆的厨娘的手艺一等一的好呢。
“你跟我来领银子吧。”侍卫带着她去账房。
“请问,今儿是不是有客人要来?”她记得大皇兄对吃不怎么讲究,也从来没到酒肆里订过酒菜,若不是有大客人到,绝对不会大肆地张罗了一番。
侍卫点点头道:“听说是位贵客,不过你不要问太多。”
“哦,我知道了……”她知趣地道。跟着侍卫到账房领了银子,收进怀里的时候,才发觉手上好像少了东西。“那个,我的篮子忘记了,我可以过去拿一下吗?”
侍卫也不在意,道:“你真粗心……好吧,跟我来……”便带着她往回走,走了几步路,侍卫突然被人叫住了,于是让她自己到膳堂去拿。
她慢慢走着,来到膳堂的时候,忽然吓了一跳,已经有两名侍卫站在角落里,看到她出现,立刻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指了指地上的篮子,道:“我,我是龙家酒肆的,送菜来,忘记拿篮子了!”
两名侍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露出怀疑的眼神,其中一人走过来,拿起篮子走过来交给她,道:“你快走,不要在这里逗留!”
“是……”她赶紧往外走,可是低着头没走几步,就与跨进膳堂的人撞了个正着,连退了几步,抬头看去,见到大皇兄正黑着脸瞪着她,眼神里有些风暴。
“小心些!”
“是!抱歉!”她低头,侧过身,让大皇兄走过去。而她看着地面,忽然发觉最近一段时间,她低头的次数多了起来,也习惯了起来。这几日的生活,让她明白了,百姓的生活原来是这样充满着快乐和辛苦。她暗暗叹口气,正要再走,却被眼前一道黑影挡住了路。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袭淡青色衣袍的人,心想大皇兄带来的客人怎么如此无礼,可是既然是尊贵的客人,那她还是不要得罪,便转个身。哪知那人竟然又转过来挡着她了,这下她感到奇怪了,猛然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充满了思念与温柔,深情与苦涩的眼里——
“三……”她喊不出声,已经喊不出声了。眼前才不过数日不见,他的脸已经模糊一片,看不真切,所以,这是梦吗?她正躺在龙家酒肆后院的屋子里的床上,坐着一个关于三哥的梦吗?
“老三?”一旁,大皇兄晋无虑奇怪地喊了晋无庸一声,“你怎么了?”
晋无庸仿若没听到,他死死地盯着她看,两人凝望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一切——
“老三?”晋无虑走了过来,一掌拍上他的肩头,“这人你认识?她是酒肆的伙计,美是美了些,不过你也不是急色之人,还是,你变了?”
一席话,说得她赶紧低下头,然而前方伸出一只手,硬是点住了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
“……我,还没看够!”
她的脸刹那间在大皇兄的注视下,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了!
晋无虑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人,眼神不善地朝她投来疑惑的视线。
“既然你看上了,就找日子定下她吧——现在,先用膳,我有大事儿跟你说。”说着,晋无虑拍了拍晋无庸的肩,回到了自己的主位。
“三哥,”她定了定神,轻声道,“你先过去,以后再说。”现在不是相聚的时候。何况,大皇兄对于他突然这么对自己,有些怀疑了。
可是,她的劝解并未产生效果,他想了想,托着她下颌的手移动了位置,放到了她的手腕上,拉着她,走向桌子,坐了下来,并且强硬地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在他身旁。
晋无虑看不下去了,道:“我跟你谈的是边关大事,你再怎么被她迷上了,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让她在场!”
她猛然点头,看得晋无虑眼神更深。
晋无庸淡淡瞥了晋无虑一眼,再看看她,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泄露了些许失望,只好放开她的手,
她朝大皇兄弯了弯身,便如释重负朝门口走去,然而没走两步,就听得三哥喊一声“赵英”!然后,她就被赵英拦住了。
“带她去我的房里。”他吩咐道。
晋无虑突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道:“老三,你何时变得这么——”他无法用言语形容。
因此,她也不敢回头去看大皇兄的脸。在大皇兄的眼中,她是平民百姓,自己的三弟今日刚到,就一眼看中了她,并且还光天化日之下让手下带到房里,这等事,饶是地痞无赖也没这么夸张吧?她这么想。不过,显然三哥并不在意。
赵英走了过来,看到她的一刻,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刹那间出现了她生平第一次看到的,他的震惊和欣喜。
“赵英……”她朝他笑了笑,多日不见,她怕是他会为自己的失踪而自责吧?
赵英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道:“跟我来,霍姑娘。”
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三哥凝视着她的模样,心头软软,便跟着赵英走了,留下晋无虑这才明白过来,放松了一些的神色。
“原来,你们认识?”
“……嗯……大皇兄,有什么事要说?”他无法控制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但不得不强忍下来。他来到这里本不是寻她,看到她,是意外,是惊喜,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大礼!
“是这样——”晋无虑抛开这事,开始说起来……
她坐在客房里,面对着敞开的窗子,风中吹来丹桂的香味,沁人心脾,然而她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法形容,是惊喜,是担心,或许还有些微为难吧。
幽幽叹了口气,她站起来,走到窗子旁,望着院落里那几株盛开得耀眼的不知名花儿正怒放着一团团地妆点着庭院,粉红色的花朵鲜艳明亮,在这已近秋日的阳光普照下,异常明艳得让人看着舒畅。
花儿不会知晓人会有喜怒哀乐,会有悲欢离合吧?
门,在身后轻轻地被推开了,她浑身一震,不敢回头去看,下一刻,脚步声轻轻朝自己走来,一双熟悉的手臂缠绕上她的腰畔,随后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鼻端嗅到了惯常的味道,她的心隐隐骚动起来。
“三哥……”她叹气般地道。
“嗯。”身后的晋无庸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应了一声,便陪着她,望向庭院中的景致。这里比不得皇宫,却也有另一番滋味。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的疼痛与祈祷,它又能知多少?
两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她终于忍耐不住,转过神来,面对着他,背部靠着窗棱,凝视着他满是柔情的双眼,问道:“三哥,你为何来到此地?”她觉得不会是发现了她在这里才赶过来的,想必这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晋无庸看不够她似地,舍不着眨眼似的细细看着她,眼睛瞥到她的发又短了许多,已经只到背部了,那发梢的白色虽然只有一点点,却分明是被剪掉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紧紧攫住了他,那是一种他即使倾尽全力,哪怕是付出命来,也无法换回的发展。曾经问过宫里的几位老太医,皆说是体质问题,即使再精心调养,也无法改变,只能延缓白发的速度。可是,她偏偏又无法呆在宫里,要如何让他来保住她这一头本是乌黑的发?
“来到此地……”他分心地将她的问题在脑中过了一遍,才道,“邻国的皇帝要求这里派一位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前来和谈,大皇兄虽然是皇子,但毕竟他常年在边关,朝中大事并不熟悉,因此父皇让我过来一趟。”见她忧心起来,忙道,“大皇兄已经跟对方的大将军谈过了,两国答应和平相处,只是有些需要定夺的事还得等他国皇帝和我来决定。你无须担心,战事已经可以避免了。”
她想起那几个日夜里,他与父皇关在御书房里讨论此事,而大皇兄的急报是一封接着一封,如今能够有这样一个和平圆满的结果,她也稍稍放下了心。
“那就太好了。”她虽然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可是每次见到父皇听到这两个字就一副心事重重难以忍耐的模样,再加上她可想而知的打仗需要士兵上阵杀敌难免死伤这样的情形,她便想,能够和平共处是多么令人感到高兴。因此一时之间,心头淡淡的忧伤稍稍消减了些。
他伸指轻轻抚着她的面颊,为又有些瘦了的她感到心痛:“你,又是如何来到此处?”他记得那一夜,他接闻赵英的禀告,带着宫里几乎所有侍卫去河旁找寻她,也沿着河岸方圆数百里的人家也打听了一遍,丝毫没有她的讯息。没有消息,有时候虽然是个好消息,可是那份难耐的苦和每每夜中梦醒,总有种她会远离,而他抓不住找寻不到的恐惧感,让他再也睡不着。而今,她又在他怀里,那是多么地满足与感激。
她简略地说了自己一路上的事,道:“偏巧这里是龙大哥参军之处,我便在他姐姐开的酒肆里暂时住了下来。有他们照顾,我在这里并没有遇到什么事。”
“如此,便好。”他无法想象她一路的辛苦,一个人单身上路的害怕与无助,可是她如今是满满舒心的模样,想必这段经历带给她的并非全是难过吧。
她将脸轻轻埋进他的胸膛:“三哥,长命还好吗?”
想起那个在宫里每日愁眉苦脸的人,他道:“只是担心你而已,没什么——我让人带个口信给她。”
“嗯……”她轻轻应了,然而却想到一事,又犹豫了,“不过,万一让皇后知道了——”她不敢想象分明是要拆散他们,而今若发现在这里两人又重聚了,会如何生气。
他静静望着窗外景致,眼眸冷了起来,黯然生硬道:“长命自有分寸。再者,她也不会轻举妄动。”那一天,他遍寻不到她的踪迹,而听赵英分析黑衣人乃出自宫中侍卫,便去了宁安宫,直截了当地将赵英抓回来的几名预备逃脱的侍卫丢在皇后面前,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那一刻,他可以瞧见自己的母后是如何脸色发白,颤抖着坐到了椅子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与母后对抗,只是过多的干涉与竟然会派刺客企图置她于死地,既然已经知晓了她是无忧,是平乐公主,母后竟然还能下得去手,他心里的愤怒与难受,到了此刻也无法平息,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没有派赵英跟随,而仅仅是长命跟着,他是不是会在那一个晚上,见到的是她的尸首!
倏然恐惧,他双手环住她的背,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温度虽不高,却暖进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