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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你是说,宫外?”
      在霍繁玉的房间里,霍老爷和霍夫人一同站在床沿,看着兀自还在昏迷的女儿,小声地交谈着。
      “秦家的小子是这么说的。”霍老爷扒拉着头发,有点儿沮丧地道,“他说是在宫外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繁玉,才将她救回家好生调养。本来打算让她休息好了再送她回来,不过中途醒来的繁玉一定要让他赶紧送回家,这才冒着让繁玉伤更重的危险,送到家里的。”说到这里,他就万分愧疚,早知道不该那么冲动。改明儿一定要去秦家好好道谢和赔罪才是。
      霍夫人听了霍老爷的话,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手上佛珠捻着。
      “秦二公子呢?”
      “他已经回去了。”
      霍夫人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吩咐守在床边的轻语:“请了大夫没有?”
      轻语正要答话,被霍老爷抢去了话头:“秦家的大夫已经替女儿瞧过了,你看,”他指了指堆满了桌子的药材,“这都是上好的伤药和补药——至于繁玉,说是受的都是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的,夫人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只是……”霍夫人瞧一眼昏迷中的霍繁玉,看她露出被子外的手,分明受了重伤,她甚至不敢想象,受伤的过程,“她到底为什么会跑出去?不是一向很乖地呆在家里,大门不出吗?”
      面对夫人的严厉问责,霍老爷深呼吸一下,才道:“昨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说有事要出去,你知道我跑两步就赶不上了……”
      霍夫人横了丈夫一眼:“我也没说你——只是繁玉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宫外去?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去见什么人吗?”
      面对霍夫人的问题,霍老爷也是摸不着头脑。
      两个人呆了半天,除了叹气,想不出原因来,便只等着霍繁玉醒过来,向她问个清楚了。
      “对了,轻语,这件衣裳你让人去洗干净了。”霍夫人指着搁在桌上被换下来的紫色袍子。
      “是。”
      “夫人,”霍老爷猜想着,然后道,“我看这是秦家二公子的衣裳,你没瞧见,他今儿也是穿了一身紫色衣裳,所以断不会是——”断不会是女儿遇到了难以启齿的事才对。
      霍夫人点头:“如此还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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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几日的调养,她的身体总算逐渐恢复了。面上虽有一些疤痕,但浅浅淡淡,不仔细看也不会很明显,身上的伤总有一天也会完全好起来。
      这一日,她躺在床上,张开眼,看着已经渐渐熟悉起来的屋内情形,开始接受自己再也无法恢复成晋无忧的事实。这几日霍家人的关心和照顾,霍夫人霍老爷小心呵护的爱女之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此以后,她势必要顶着霍繁玉的面貌活下去了。
      至少,自己还活着,不是吗?
      反手擦了擦眼角滑下的泪,看着外头阴霾的天色,她深深吸了口气,坐了起来。
      梳洗之后,名叫轻语的贴身丫鬟领她去和爹娘一起用早膳。这是第一次她与陌生又开始熟悉的两老同桌。前几日因为病痛的关系,都是轻语端来饭菜送到房里给她单独食用。
      走进膳厅,瞧见两人已经坐好了,她低了低头,张口叫了“爹娘”,起初有些生疏,不过多练习记下,总算习惯了。在皇宫里,她的爹爹,她必须称呼父皇,而她的娘亲,在生她之时就过世了。宫里父皇的妃子虽多,却与她并不亲近,这几日瞧着霍夫人,不知是霍繁玉的身体使然,还是她感到怀念,总隐隐带着亲切感。
      霍老爷和夫人对望一眼,心里稍稍藏着讶异,但没有表露出来。
      “哦,来了,快坐吧。”霍老爷招呼下人给她添上热粥。
      “多谢爹。”她坐了,抬头瞧见霍老爷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模样,感到很奇怪,看看在旁边伺候的下人,好像也觉得她有点异常。她暗叫糟糕。霍繁玉的性子她不知道,如今的应对都是平日里在宫中所为,是不是再他们眼里,霍家小姐行为异常呢?
      一时之间,周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一向会察言观色的轻语连忙上前,道:“小姐,粥有点烫,要不要我帮小姐吹吹凉?”
      她连忙摇头。在宫里,一切事物都是在为她着想的前提下进行,有几次她想自己动手,却总被轻易地转移了。她还曾暗暗发誓,如果身体好转,一定要自力更生。如今,她手脚健全,身体康泰,总不至于还需要人像个废物一样来对待的。
      “小姐病虽然没好,可也用不着你这丫头献殷勤,在旁边呆着吧。”霍夫人发了话。
      她看着轻语退了下去,一点一点明白在霍家,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就是一心向佛的夫人,她的娘亲,尽管平日里很安详的一个人,但真正遇到事情,大伙儿只怕只会将决定权交给霍夫人吧。这与宫里的情形截然相反,看着有点儿新奇。
      霍夫人看着自己女儿露出难得的笑意,那双眸之中闪烁着的好奇与探寻,仿佛焕然一新,整个人都呈现出初来乍到,又是惶恐不安,又是充满盎然兴味,美丽的鹅蛋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比之以前更显得生气。心中尽管狐疑,但能够看到她安然她便也作罢了。
      一家人吃着,席间十分安静,等到用完了早膳,她被留下来与爹娘面对面。
      霍夫人首先开了头:“繁玉,你这一身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吃惊地抬头,瞧见忧心忡忡的霍老爷,还有一副探究真相的霍夫人。她心里七上八下,脑海里不免浮现出那一夜惨痛的景象,胸口的位置生生抽了一下。
      略略咬牙忍了,她说了早已编号的借口:“我、我是从屋顶上摔下来才会受伤的。”只是这蹩脚的谎言,只怕没人会轻易相信吧。手指关节红肿,背上也有鞭伤,摔下来怎么都不可能早就那样的伤口。
      霍夫人和霍老爷对望一眼,彼此的眼里都写着深深的疑问,但是却谁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由霍夫人开口道:“你爬上屋顶做什么?”
      “有只猫在上面,它下不来,很可怜,所以我想说,帮它一下。”
      霍老爷重重咳了两声,道:“猫啊,你就让它去好了,摔不死的——呃,当然了,女儿心肠软,这点随爹爹我,哈哈……”笑声忽然止歇了。
      她好奇地望过去,却瞧见霍夫人的一瞥让霍老爷闭了嘴,忽然产生了一种温馨的幸福感。这一家三口平日里一定相亲相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才是。
      “随你有什么好?就因为随你,所以才——”霍夫人突然住了口,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状似看了看天色,转口道,“到时辰了,我去佛堂……繁玉,”走了两步,霍夫人转头对她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修养,不要再跑出去了。知道吗?”
      “是。”她被禁足了。虽然有些抗拒,可是就因为她那天的莽撞,才害的自己差点丢了性命,害的霍家几乎要出大事。尽管她还是想要找到办法让三哥相信自己,也不打算操之过急。身上隐约还很疼,这个后遗症每一天都提醒她,现在的三哥,不再是以前的三哥了。
      霍老爷走上前来,一掌轻拍上了她的肩膀。
      她一惊,对上他关切的眼眸。
      “繁玉啊,你不要觉得你娘对你过分严厉,她也是担心你——瞧你,好像丢了最宝贝的东西一样……”
      她浅浅笑起来:“我明白。”
      霍老爷摸着胡子,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进来禀告:
      “老爷,秦家二少爷求见。”
      霍老爷眨眨眼,好奇地道:“他来做什么?——快请。”吩咐下人去请人之后,霍老爷拉着她道,“繁玉,秦家二少爷救了你回来,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她的记忆里,并没有秦家二少爷这个人存在。只不过那个雨天的夜里,那对主仆的声音仿佛还缠绕在耳边,清晰可见。她想,应当就是那个人了。
      “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下人就领着一身紫衣锦袍的秦家二少爷进了大堂。
      霍老爷站起来,正要说话,却见这位二少爷一进门就将目光投向女儿身上,一张丰神如玉的面孔,白皙中浮现出一片淡淡红晕,他看看自家漂亮的女儿,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了。
      “请坐。”他呵呵笑起来,笑得秦二少爷赶紧收回目光。
      “小侄秦元观参见霍老爷,霍姑娘。”
      她以宫礼福了身,却在乍见秦元观稍稍吃惊的神色里,察觉到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改正后坐下,掩饰着。
      秦元观心头掠过异样,但终究不过是一闪而逝。
      霍老爷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细微变化,命人奉茶之后,坐在首位上,开口问道:“贤侄今日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要事?”可瞧他三不五时将眼光瞟向女儿的方向,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秦元观谢了茶,从怀中掏出一方红色请帖,站起来,恭敬地呈给霍老爷,说道:“祖父近日将要寿诞,因此特命小侄过府,请霍老爷一家赴宴。”
      霍老爷接过了,看着上头内容,点头道:“秦老太爷八十大寿,那自当应该好生庆祝一番。我知道了,到时必定前往,先请贤侄代我恭喜老太爷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秦元观谢过了,才重新坐回位子。抬头瞧着一直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自己绣鞋的霍繁玉,温润笑道:“霍姑娘也请务必赏光。”
      她被叫到名字,一时诧异,抬起头时,迎上秦元观略带腼腆的笑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求助地瞥了霍老爷一眼,后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不明所以,点点头。然而瞧见了秦元观大大松了口气的神情。
      这位秦家二少爷,倒是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容易看明白得很。只是她记得另一个微笑满面的男子,让她是怎生从梦里醒过来的。
      “前日我受了伤,多谢秦公子相救。”她记起了,便站起来,跪地拜谢。
      这一大礼吓到了秦元观,他飞快地站起来,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来,双手冲动地扶着她的手臂,惶恐地道:“霍、霍姑娘,你这是、这是——”
      在一旁的霍老爷也被吓到了,瞪大眼看着两人相携站起,心里不禁生出了“秦家二少爷是个二愣子”这样有些失礼的想法来。特别是,自家女儿分明退开了,知礼数地垂首在一旁,那个愣小子还直勾勾地盯着看。
      若不是秦家太爷家风甚好,不然他一定让人拿扫把赶人出去。
      “世侄?——世侄?”霍老爷喊了几声。
      秦元观猛然醒悟过来,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退开两步,却撞到了凳子,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亏得伸手扶住了茶几,才保住了小小颜面。
      她听得声响,看到对面姿势奇怪的秦元观,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这一笑,引得秦元观涨红了脸,赶紧站好了。
      霍老爷憋着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世侄,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不如你留下来,让我和夫人好好答谢一下你相救小女之情,你看如何?”
      她听了霍老爷的话,略一细想,有一个念头窜进脑海,不免敛起了笑,心里悠悠升起一股哀伤之情。这个秦元观面对她的模样,分明给人以对她存有异样心思的观感,连她都感觉出来了。因此上,只怕是霍老爷有意无意地想要推进这点。她悄悄向轻语打听过,霍繁玉年方十八,与三哥和自己同年,却是还未嫁娶,更没有婚约者。问其原因,身为小小丫鬟的轻语自然不明白,她也想不通。想三哥早已有了太子妃,她若不是身体有恙,只怕也早已嫁做人妇,或许连孩子都生了。这位霍繁玉,为何至今没有出嫁或有入赘的夫婿?
      她胡乱想着,而秦元观在当下就想要点头,可是终于在脖子弯下去当口,改了方向,摇头道:“多谢世伯好意,小侄还有事,这就要告辞了……”
      随后,她被派来当霍家代表,将秦元观送至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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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她一路观察对方,他果真是走在她旁边,也是紧张的模样,说是意识过重好呢,还是怕惊扰她以至于自己同手同脚走路了。
      她忍着笑,终于将人送到了门口。
      “秦公子慢走。”她低头福身,站在台阶口,示意对方好离开了。
      哪知秦元观好像忽然之间听力丧失,半天没见回应,抬起眼瞧时,发觉他正痴痴地盯着她,眼眸里流露出的神色,她也曾在铜镜中看到过,那是自己听到陆云清消息之时,油然而生的女儿娇态。她不知道,自己不过被对方救下而已,就很神奇地虏获了对方这位秦家二少爷的心。
      霍繁玉貌美如花,倒也合理。
      “秦公子!”她加重语气,出声提醒。这霍府大门口,只有他们两人,可是台阶下,却是人来人往的街,他如此模样,说不得有人会看了去,然后宣扬得人尽皆知。
      秦元观这次恍如梦醒,赶紧退开,脸上再度红晕漂浮,开口道:“我、我走了……”走了两步,又拾阶而上。
      她刚转身,听到声音,才回头一瞧,疑惑地瞄向他。
      秦元观似乎是在思量什么,终于鼓起勇气一般,走过来,郑重地一鼓作气地对她说:“霍姑娘,你一定要到,我等你!”随后,如说话的语速,飞快地离开了。
      她哑然看着他下了台阶,却又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当真被吓得不轻。这位秦家二少爷,到底是怎么了?痴情也不至于如此吧?
      “恩?”她视线及处,瞥见一方碧绿圆润的玉佩,静静躺在台阶口,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通透翠绿,异常好看。她弯腰拾起了,想着这当是秦元观之物,急忙跑下台阶,可是这会儿,早已看不见人影了。她也不知秦家方向在哪儿,一时之间不知该拿这块玉佩怎么办才好。
      正当她犹豫之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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