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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疼痛让她醒转了过来。
      彻骨的痛,火辣辣的痛,痛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一样,她呻吟了一声,却无法将疼痛哪怕是一丁点地消散去。疼痛的折磨几乎让她宁愿昏死过去,哪怕是死了,也比身上难以忍受的疼要好一些。
      咬着牙,咬到压根都要碎了,却是加剧了这份苦痛。
      脸上湿湿的,不知是血还是水,或者,又下雨了么?
      她浑浑噩噩的意识里,隐约记得自己被人拖出了牢房,随便扔在不晓得哪一个角落里,就这样听天由命。她从来不知道,皇宫里的人,是这么对待人的。
      禁卫军是二皇兄掌管,她虽不是很喜欢这位脾气暴躁的二皇兄,但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死在自己家人的手上,间接的。
      家人,三哥,那个三哥,她听到由陆云清带来的他的命令时,刹那间懵了,那是三哥吗?下令对她用刑逼供的人,是疼惜她见不得她一丝疼痛的三哥吗?
      不相信她说的话也罢了,她原本只是在赌一把,结果却是落得个几乎被折磨而死的下场。这都是三哥的命令,是三哥啊!
      身上的痛,总有一天会痊愈,会忘记,可是记在心里的呢,记在心里的今日的三哥,她能忘掉吗?她从不曾见过三哥的另一面,是他变了,还是一直以来在她面前出现的,不过是假象?
      胡思乱想着,她突然感觉到手臂被扯了一下,立刻疼得冒冷汗,并吃痛地喊了一声。
      “还活着还活着。”有个娇脆的女声这么喊道。
      “是吗?那赶紧帮我将她挪到马车上去——别这么粗鲁,她受伤那么重,你这么扯想弄死她吗?”另外一人,是个男人,声音清朗。
      “是,少爷,奴婢错了……”
      “……啊,下雨了,快点快点……”男人催促道、
      她感觉到身子被轻轻地移动,慢慢地,好像小心翼翼地怕弄疼了她。她想张开眼看看老天垂怜来救她的人是谁,却是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她身上痛,心里痛,痛得要晕过去了……

      翌日一早,天色再度阴霾,乌云密布,才没停两天的雨,似乎又有卷土重来之势。透过窗户吹来的风,夹杂着些许湿气,令人感到心里烦闷的不快。
      宁安宫里,皇后喝了一口宫女端上的热茶,润了润喉,才分神朝坐在下手的太子妃那儿瞥去一眼。但是未开口说一个字,这令太子妃坐立不安,心神忐忑,想要开口,却又怕惹恼了这位身份高贵的婆婆。
      时间静静过去,太子妃就越来越觉得焦躁,她本不是忍得住的人,可偏偏谁都要教导她身为太子妃应该忍字当前。可是,她实在忍不了了。
      “母、母后……”眼见皇后娘娘似乎没有搭理她的打算,不得不主动出击。
      皇后接过宫女递上的锦帕拭了拭嘴角,端起了面孔,横了一眼沉不住气的儿媳,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一回,你又为何事来找我?”
      太子妃抿了抿唇,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母后,太子殿下已经四天没有回启承宫了,问他去哪里住了,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搭理我。我悄悄地问过赵英,可是他们主仆两人一个样,都看到我好像看到空气一样。我气不过,就派身边的宫女翠儿偷偷跟着他,可是却发现太子他……他竟然每天睡在延寿阁里头——”说着说着,太子妃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母后,您说这像话吗?就算他不想看到我,不回宫里睡,那也罢了,可他怎么能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呢?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怪儿臣不说,还要落人口实的!哪有一个做兄长的,会每天跑到妹妹的房里睡的!更别说,更别说——”
      皇后听着,越听越想拧眉叹气。
      且不说自己的亲生儿子怪异的行为,单看眼前的儿媳,就令她头疼不已。堂堂一个太子妃,说话不知分寸也就罢了,疑神疑鬼地总做些不符她身份的事,这实在是让人感叹。
      “好了,”皇后不得不闭了闭眼,暗自摇头,说道,“你也别在意这种小事——”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妃抢白了去。
      “母后,这哪里是小事!延寿阁被封起来了,谁都知道平乐公主已经过世了,他这么天天去,别人会以为他对自己的妹妹有另外的想——”她猛地缩了缩脖子,“母、母后……”
      皇后收回锐利的视线,语气稍稍冷淡起来:“他爱住哪儿就住哪儿,这里是皇宫,迟早有一天,连这里的草都是他的。你能管得住吗?当兄长的去缅怀一下妹子有什么不对,皇家难道不能有兄妹之情了么?”
      “儿、儿臣没这么说……”太子妃嘟起嘴,垂下眼,不甘心地说。
      “既然不是这样,你就暂时让他去——你该高兴,他没有去住别的地方,你是太子妃,这位子不好坐,你如果想稳当当地坐着,就该明白,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太子妃咬着唇,应了:“我知道了,母后……”偷偷觑了眼前方的皇后,她心里纳闷,今儿个这位婆婆似乎心情不好,平日里虽然会说她,但总是好言相劝,甚至会维护她的。好比那次她不小心撞到了平乐公主,结果害她掉进湖里,最终不治。皇后也只是说她不该不知道分寸,甚至还在太子面前保护了她。想起那个时候,她只怕自己会被太子给杀了,想想都后怕。所以,她才会觉得太子殿下对平乐公主的感情,好像——
      正想着,突然听到宫女禀告“太子殿下”驾到的声音。她连忙收敛心神,告诫自己不要太多嘴,自从丧礼之后,他每一天的脾气都越来越捉摸不定,眼神也冷得让人感到害怕。
      晋无庸独自一人跨进了皇后寝宫的大门,乍一见到站立着恭迎他的太子妃,他眉心微动,但随即归于无形。
      “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笑着走过来:“起来吧——今儿你晚了些。”
      晋无庸也不解释,直截了当地说:“母后恕罪。”
      皇后心里隐隐感到一丝违和感,但瞧见他眼下浓浓的黑影,不免感到心疼:“近日事儿多么?瞧你都累成这样了。”
      晋无庸摇头,想起这一夜的不安眠,心底深深抽痛。他在延寿阁里坐了一夜,等了一夜,却什么都没有等到。被那个犯人扰乱的心神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这份轻易能够被触到的心底的想往,他要如何才能练到不动如山?如何才不会仅凭荒谬之言就动了心思?
      在一旁的太子妃被冷落,虽然心有神伤,却看他面容憔悴,也感到几分心疼。若是她有能力,也不至于会在角落里干看着。自从成婚以来,她就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住不进去了。只是他想着已经过世的妹子,这件事她断然看不过去的,这等事,岂非传出去让整个东临国都会为之动摇的么?
      皇后叹了口气,替晋无庸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坐下吧,母后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是。”
      皇后看向太子妃对面的儿子,他面容平静,但是眼底的冷漠连她都看出来了。别说对太子妃和颜悦色,哪怕是瞧她一眼,他似乎都嫌弃。
      不得不在心里叹口气,皇后道:“你这几日没有在启承宫里歇息,是吗?”
      晋无庸听了,略一沉眼,回道:“……是。”
      “那里没人照顾,要不要母后派几个人过去?赵英护你安全,但是起居上的事,总不如太子妃来得体贴。这样吧,你若是喜欢那里,明儿我跟皇上提一提,做主将那里修葺一番,好让太子妃跟着住进去,你们是夫妻,总要住一起才妥当。”
      一席话,听得太子妃喜在心头,但她不好表现在脸上,只得怯生生地朝对面的人投去一瞥,却不意迎上了他的视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生出了一只兔子乱窜。
      这眼神,这瞧她的眼神啊,好似一把刀,一把剑,要将她生生割成两半。
      皇后自然也感觉到了两人间流窜的不稳气息,看得皱了眉头。心里忽然明白,太子妃所言不过是大胆地说了出来,有些话藏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日子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自欺欺人到了头了。这会儿,她忽然万分庆幸,延寿阁的主人已经不在这人世上了。
      晋无庸沉思着,过了一会儿,才启口道:“母后,既然是无忧的屋子,她人不在了,让别人住进去总不大好——儿臣知罪了,今儿开始会回启承宫里,请母后放心。”
      皇后满意了,看太子妃眼底也兴起了喜色,笑了笑道:“你明白便好——你是太子,离可以随心所欲的日子还早着,在那之前,应当好自为之啊。”
      “谢母后提醒,儿臣记下了——母后,儿臣还有事,现行告退了……”
      “去吧。”
      晋无庸站了起来,依然将太子妃当成空气,从来路退了出去。走到外头,赵英等在门口。
      “殿下。”
      晋无庸回头望了一眼宁安宫的大门,眼底蕴起风暴,他站了一会儿,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你调几个人守在延寿阁门口,没有我的允许,哪怕是母后也不准让她进去,明白吗?”
      赵英虽有疑惑,但不会问:“是。“
      晋无庸再看一眼乌云笼罩下,透着一股令人不快气息的宫门,才转身离开了。
      宁安宫里的人,自然没有听到他的吩咐。
      太子妃瞧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嘟了嘟嘴,委屈万分,却只能让泪流往心里。
      皇后眯起眼,目送儿子离开,心里有千百个思绪反转,却一时之间抓不准该走哪一条路。
      “这下子,你总不会每天来跟我诉苦了吧?”
      面对皇后半是调侃,半是警告的话语,太子妃赶紧点头:“儿臣知道了……”虽然说在皇后的调停下,太子又会回到自己身边,不过她还是不看好前景,
      “你也是,夫妻有什么事,两个人好好说,三番四次来找我有何用,太子大了,我再多说也说不动了,你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想想办法?”
      太子妃抬了抬眼,无限委屈地说:“母后,太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能——”看到皇后面色沉了沉,她终是停了接下去的话,只是嘟囔道,“这个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明明父皇母后都善解人意的——”当她说完这句,抬起头时,却感觉天上的乌云忽然落在了自己的头顶,“母、母后?”怎么了?怎么了?
      “回去吧,我累了……”说着,皇后看也不看她,径自转入了内室。
      留下太子妃一人又是害怕,又是莫名其妙。
      她,说错了吗?又多嘴了吗?为什么母后看起来一时跟太子一样让人感到害怕呀?

      下午,天果然下起雨来,雨势颇大,有些整个天都要倒下来的势头。
      愁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的霍老爷站在大堂,看着院子里已经积满了水的大缸,抓了抓胡子,却是出了叹气再也不晓得怎么办。
      女儿还是没找到。
      昨夜夫人回来,依然没有去报官,到后来他都觉得应该动用官府的力量,可是夫人说的也对,先派自己人找,京城有多大,总会找到。可是没料到,今儿又下雨了,老天爷是不是不打算让他安生呀?
      正这么想着,前头管门的下人忽然兴匆匆地跑过来。
      “启禀老爷,门口有人求见。”
      “谁?”这会儿他可没有心思去应酬无聊的人。
      “是城东秦家二少爷。”
      霍老爷感到奇怪,这同为京城商家的秦家,虽说跟自己稍有接触,但也仅止于跟秦家太爷在生意场上见过数面,这秦家二公子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快请。”
      管门人急匆匆跑去了,等他回来时,领着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约莫二十出头,长得丰润如玉,穿一袭紫色袍子,衬得更是丰神俊朗,眼睛笑眯眯地,行走间有一种让人看着赞叹的雅致之气。
      不一会儿人就到了眼前。
      “小侄参见霍老爷。”声音也是清脆有礼的。
      “免礼——你来见我,有什么事?”霍老爷开门见山地说。
      秦二公子笑道:“只是受人所托——霍老爷,请随我来。”说着,竟率先带头往回走。这令霍老爷感到奇怪。他心里含着疑问,跟着后生小辈往大门走去。
      当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一顶硕大轿子时,心里不免生出秦家好生的派头这样无关紧要的想法来,然而下一刻,当秦二公子掀开轿帘时,他却瞪大了眼珠子,张大了嘴巴,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轿子里,他的女儿霍繁玉,伤痕累累,虚弱地躺在里面,昏迷不醒,脸上到处是擦伤的痕迹,手上缠着白色的布条,看不出手指的模样。一身紫色的袍子,明显是男人的衣着。
      “你这该死的小子!——”霍老爷一把拎着秦二公子的衣领,怒瞪双眼,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脑海中不断跳出一些不堪的画面,控制不住的怒火燃烧了全身。
      秦二公子被这阵仗弄呆了,他挣扎着道:“您先放手,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
      “放开我家二少爷!”
      正当霍老爷打算给秦二公子来一记重拳,从斜里窜出一个小丫头,冲到了两人中间,大声道:“二少爷好心好意救了霍姑娘,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
      一番话,令霍老爷立刻住了手:“救?”
      秦二公子整了整被弄乱的衣裳,沉重地点头道:“不错……”随后,他缓缓将经过的一切告诉了霍老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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