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一章 将计就计（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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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山后的茫茫荒漠之上已是一片狼藉，火光处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大哥！弟兄们已经损失惨重了！”说话的人伸手一抹脸上溅到的点滴鲜血，被糊花的脸显得异常恐怖，“如果楼兰内城的那些家伙再赶不过来，这里就要守不住了！那些粮食也会被夺走的！”
领头的大马贼咬牙道：“去通知弟兄们往楼兰内城撤退！知道来偷营的是什么人了么？”
“有兄弟说看到了天枪……”
头领马贼闻言一愣，随即咬牙道：“退，快让兄弟们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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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天策大营来人了。”副官进到中军大帐，欠身说道。
辜洗凡闻言立刻掷笔起身，笑道：“那还不快快放炮迎接？这可是本将的贵客，轻慢不得。”他刻意强调了贵客二字，语气之中不无嘲讽之意。
副官顿了一下闷声道：“统领，事情有些不对劲，您还是请出来看看吧。”
辜洗凡不太愉快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还能如何？天策府不过那千八百军士，难道他杨宁还能变出个天来？”
“来的不是杨宁……”副官嗫嚅着说道。
辜洗凡挑眉道：“那就更好了，去回复那个使者，既然杨将军没有诚意畏缩不出，那我们和他们也没什么可谈的，打发他走了便是。还有，即刻令使者出发，兼程将弹章送至御前，务必赶在天策府之前。”
副将不动。
“怎么还不去？”辜洗凡喝道。
“统领，来人……是来报丧的。”副将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辜洗凡突然定住了，隔了许久才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使者，是来报丧的。”副将口齿清楚地又重复了一遍，“他自称是青岩万花谷门下裴元，杨宁昨夜暴病而亡，他特来报丧的。”
“死了……？”辜洗凡登登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矮几之上，“那个男人，真的就这么死了？”
“统领，我们现在……”副将试探性地问。
心念电转，辜洗凡长吸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筹谋了这么久，不能白费，大开营门，所有人各就各位，迎接天策来使便是。”
“是。”副官领命离去。
***
鼓响三遍，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近百士兵银甲披身，列队站在营前，人数虽多，但除却偶尔的兵甲碰撞之声外，全场鸦雀无声，兵刃出鞘，寒意逼人，一派肃杀之气。
裴元淡淡笑笑，心如明镜，知道这不过是对方杀威之举，于是牵马静立，一动不动，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
果然等不多时，辜洗凡已穿戴整齐迎了出来，迎面一拱手笑道：“阁下便是裴元裴先生了吧？”
裴元微微一笑道：“久闻辜统领鼎鼎大名。前日听人说起，辜统领入蜀不过短短数月，已令南诏蛮夷闻风丧胆，佩服佩服。”这一番话说的绵里藏针不着痕迹，不知其中关窍的人多半以为这不过是句普通的客套话，但其实却是讽刺辜洗凡信誓旦旦入蜀扫平南疆叛军，却不知变通，连战连败，军士死伤无数，寸功未建便被南诏王一路从苗疆地方赶回成都，入蜀不过三月余，即称病返回西北，留下了南疆一个烂摊子待人收拾。
辜洗凡黝黑的脸上不甚明显地红了一下，心下暗暗警惕，哈哈一笑道：“先生谬赞了。”他示意亲军将裴元的马匹带往营前马厩，随即单手牵着裴元一路向大帐走去，边走边故意装糊涂问道：“裴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裴元看了他一眼，朗声说道：“杨将军临终之时还记挂着与统领的约定，要赴宴商讨日后共同剿灭那群盘踞楼兰古城的马贼，夺取他们所藏匿的宝藏之事。”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了辜洗凡一眼，果然见到辜洗凡脸色一变马上便要接口反驳，裴元暗笑，全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将军临终有言，此大有益于国家之事，断不可因他一人油尽灯枯而坏……所以特命裴某前来，一则为了向统领道歉，杨将军无法亲自登门赴宴，二则由裴某代天策转达杨将军的讣告。三则是邀请统领前往祭灵，同时与天策府商讨大事……如今天策府已就地设立灵堂，统领与杨将军感情‘深厚’，想必是一定要去送老友最后一程的吧？”刻意突出感情深厚四字，裴元微微一笑。
说话间已到了大帐，各人分了宾主坐下。辜洗凡被裴元一番话挤兑得脸色极是难看，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开口发难道：“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不是天策府前来通告，却是万花门下越俎代庖？莫非天策府无人么？”
裴元早知必会有人刁难。他看了说话人一眼，只见那人生得一副浓眉大眼，身披铁甲，看来应是军中身份尊贵之辈，其他几人都抱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静静等着他的回答，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微微一笑，裴元道：“天策门下人才济济，何来无人之说？只不过这位将军说的倒也没错，倘若单论出使贵军之事，天策府自然无人，天策儿郎皆忙于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不屑于与贪生怕死的闲人同流合污，哪比得上我等万花弟子，本就是闲云野鹤没有这许多规矩烦扰，所以说不得，只好由我代劳了。”一句话夹枪带棒，说的对方几个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先前说话之人立时忍不住了，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姓裴的！你说谁呢！你说谁是贪生怕死的闲人？”
裴元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狼牙军中之事，将军作何问我一路人？莫非将军自觉还不如我了解贵军上下么？”
那人被他一句话噎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脸色涨得几乎发紫，便要站起身来动手。
“万花谷弟子，果然素有急智名不虚传。”旁边突然有人不阴不阳地说道。
裴元转头，只见一个脸色微白的儒生正襟危坐，正自侧着脸打量他。见他转头，那儒生继续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不知万花谷如此人才济济，却沦为天策府打杂传话的小厮，不以为耻，反沾沾自喜，又是为何？”
裴元闻言神色微微一肃，道：“公子此言差矣。”
那白脸书生闻言挑眉，饶有兴味地说道：“先生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我万花谷素来少理俗事纷争，原为避世休憩胜地，门下弟子又岂会为他人鞍前马后地劳顿？”裴元微微一笑，“裴某行走江湖，久闻狼牙军辜统领大名，本有意拜访，只是统领军务劳顿，裴某一直苦无机会，此番倒是成全了裴某一番心意。”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看了那白面书生一眼，笑容温文，声音却急转凌厉，“莫非这位公子觉得辜统领所率狼牙军当不起我裴某人这一遭登门造访么？是裴某太抬举阁下了？”
那白面书生脸色微微一变，正待接话，旁边一个头发花白，一身银甲闪闪发光的将领已主动开口，哈哈一笑道：“裴先生好快的嘴，却不知贵谷名声在外，如何却被人盗走了重要的秘籍而毫不自觉？莫非不过浪得虚名之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
只见那人一开口，旁边议论纷纷的人皆住口不语，白面书生更是噤若寒蝉。就连辜洗凡都微微直了直身体，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裴元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此人身份，表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想必狼牙军这些年来镇守北冲，与龙门此地的马贼斗智斗勇，也早深有所感，贼子无孔不入，实乃防不胜防，我万花谷素来防君子而防不得小人，便是如此道理。倘若不是如此，那马贼又如何可能在这条粮道之上劫掠了贵军军需粮草至今仍然逍遥法外？”说到这里裴元微微顿了一下，看了看那花白头发男子的反应，才继续说道，“狼牙军骁勇善战声名在外，总不可能是故意放任贼子不理，必然是为其所趁，力有不逮而已。况且我曾听闻狼牙军中不久之前也出过失窃之事，听说乃是宵小之徒单枪匹马所为，盗走的还是贵军极是重要的账册，不知可有其事？”
此语一出，在座众人顿时脸色都有些难看，辜洗凡再次躬了躬身子，似乎更加局促了些，几乎有些如坐针毡。
反倒是那花白头发的男子哈哈一笑，全不在意，道：“裴先生所言不错，这等宵小之徒最擅长溜门撬锁，纵使防御再如何固若金汤，也难免被一两只苍蝇觑到破绽钻进来，搅了一锅粥。”
裴元淡淡说道：“不错，正是此理。”
“久闻裴先生医术高超，江湖人称活人不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男子笑笑，拱手说道，“但先生名声如雷贯耳，怎么却救不了杨将军，坐视他病重而逝，令我大唐痛失一员大将，我等也痛失一名至交好友。莫非先生也不过一俗世郎中，欺世盗名，浪得虚名而已？”说着他还假意摸了摸眼睛，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来。
裴元眼珠微微一转，道：“狼牙军素来建功立业，骠悍万分，在座各位大多都是一代名将，却不知怎会曾让浩气盟谢盟主单枪匹马杀入楼兰内城，如入无人之境？莫非狼牙军也不过如此，空耗粮饷，其实却连区区一人都抵挡不住么？”
“姓裴的！我们敬你远来是客，处处忍让，以礼相待，你再这般不知好歹，真以为爷爷不敢揍你么？”第一个说话的将领终于忍不住，一把甩脱了旁边人拉住他的手，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声如雷震。
裴元冷冰冰地说道：“不敢，裴某身为来使，绝不敢胡乱动手坏了两军关系，但若阁下执意赐教，裴某也不会做缩头乌龟，自当奉陪。”他说话时视线却片刻未曾离开那花白头发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对辜洗凡微微使了个眼色，辜洗凡会意，忙哈哈一笑，破了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道：“裴先生好胆色，好见识。确是如此，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而已，倘若因此坏了两军关系，大是不值。”说着他起身走下主位，主动牵起裴元的手，笑道，“既然先生曾言，为了一观我军军威这才亲自前来拜访，那就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为先生安排一次演武吧。”
裴元微微一笑，一扫方才的凌厉之色，道：“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一章 将计就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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