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泪无痕》莫宁儿

5、遇师(上)

　　“舞影”见棺材老儿像见鬼似的逃出去，不由轻笑出声。
　　她又看着红娘子，见她一脸呆相，又笑道：“没想到我也有夺命红绫么？”她抚了抚那鲜红的绫缎：“若要真论起来，或许我与你应该算是同门同族，只可惜，”她手中的劲力一吐，低鸣之声又响亮了些：“我这人可不念什么情分不情分的。”说罢，便将红绫向红娘子甩去。
　　红娘子身子向下一蹲，斜开一跳，轻轻巧巧地避开了。
　　她向“舞影”做了个鬼脸，正欲说话，却听见洛方冷声道：“你是何人？”
　　“舞影”转脸看他，呵呵一笑：“洛方么？长得倒蛮俊俏的，难怪我们平时像个木头娃娃似的舞影妹妹也会来出手相救。”
　　白影闪过，红影随之亦闪。
　　只听得“啪”声巨响，身影飘然落定。
　　二人衣鬓微乱，红绫和琵琶互相纠缠。
　　“你……你是第二楼的人么？”在他们背对着的地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酒栈的小二已经缩在墙角，不停哆嗦。
　　老板仍没抬头，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废话。”红娘子瞪了小二一眼，又对“舞影”道：“阁下应该是“鬼影笑”红影，对么？”
　　红影又是一笑，“你这不也是废话么？”
　　她一收红绫，理了理衣衫，又道：“今个儿本姑娘也玩乏了，后会有期。”
　　她把“后会有期”四字说得极重，看了一眼红娘子，然后翩然离去。
　　舞影亦紧抱琵琶，慢慢走进房里。
　　夜寒霜露重，人却无心眠。
　　红娘子站于榕树下出神。
　　她看了看手中的布条，轻轻叹了口气。
　　会是他吗？如果是，为何选在三更？
　　“久候了。”红影从榕树上飘下。
　　讶异和失望在红娘子的眼里一闪而过，随即防备起来。
　　红影讪然一笑：“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又不会吃了你。”她打量着红娘子的一身红装，虽比自己少了份华丽，但也毫不逊色于自己。
　　“你看着我做什么？”红娘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皱起秀眉，问道。
　　“你喜欢洛方，是不是？”红影并无答话，只是一味盯着她看。
　　红娘子俏脸一红，嚷了一句“你胡说什么？”便想掏出夺命红绫对付。
　　“来会情郎，又怎会带凶器？”红影叠着双手放在胸前。
　　来者不是她，恐怕她早一命呜呼。
　　疏忽，往往是死亡的催命符。
　　红娘子瞪视她一眼，却不作声。
　　“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其实也并不是难事，”红影微扯嘴角：“男人无非就是那几个样儿，只须稍施手段，莫说一个洛方，就算是天子，也手到擒来。不过，”她故意停住嘴，红娘子一脸惘然，顺着她的话，问：“不过什么？”
　　红影心里暗笑，想不到这小妮子还真是单纯得可怜。
　　“不过这是第二楼密传之法，一般并不外传，就算是连舞影那丫头也不得知的。”她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了给红娘子：“我要不是见你痴心得可怜，才不传你。”红娘子一手抢过，刚想拆看，红影已消失在她面前。
　　舞影不舞，她坐着。
　　坐在西湖湖面之上。
　　衣衫尽湿，玲珑的身材若隐若现，极为诱人。
　　她在想事情，想洛方，想红娘子，想鬼婆婆。
　　还有在想红影。
　　为何她会出现在此？为何她要杀洛方？第二楼是不会让她乱来才对，为何……
　　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舞影任由自己沉下湖底。
　　水的冰凉，应该会让她清醒些。
　　一个人如鹰般的掠过水面，欲将她拉起。
　　一个老人，满面红光的老人。
　　舞影撤力一沉，已到湖底。
　　老人摇摇头，长叹一声：“人生于世，本是幸事，何苦自寻短见？”
　　“她懂水性，不会死。”一把没有温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一个男子，年轻的男子。
　　老人一见他,笑得嘴都快裂到耳后了:“小方啊小方，为师可想死你了。”说罢，便想抱上去。
　　洛方跃开两步，直到他觉得安全才悠悠地开口：“我不是你的那些莺莺燕燕，这礼你可省了。”
　　老人把嘴一撅：“我可是你师父哎，让师父抱下会死啊？”话音未落，又凑了上去。
　　“会。”洛方面无表情应着，脚步不停。
　　“傻徒弟，你跑得掉么？”老头紧贴在其后，正当快要逮住他时，一阵武器低鸣的声音从远及近地传来。
　　老人以一招“花开花落”躲开攻势，随即扣着洛方的手脉，又伸出两指，夹住飞来的武器。
　　夺命红绫。
　　“哪来不要命的，敢动你爷爷！”边说边顺带一扯。
　　一阵水声从西湖传了过来。
　　舞影立于湖上，在月光的照射下，如梦中幻影。
　　可想而不可及。
　　她轻跳上岸，开始舞起来。
　　夜很静，人也很静。
　　霓裳羽衣舞是热闹的仙舞。
　　但舞影却舞出了寂寞。
　　尘世间难以言喻的寂寞。
　　世界又陷入无声。
　　她的舞令人回味，令人回忆。
　　回忆那荡气回肠的凄美。
　　早知别离，何必相遇？
　　有人在哭，无声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