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炼短篇同人之零点》恶意破解

2、第二章

　　阿尔怔怔地看着照片上少年脸上灿烂的笑容。
　　照片中的少年身旁站着一副巨大的铠甲，足足高过少年一半有余的身高，笨重而高大，反而衬托得少年的身材更加娇小孱弱。
　　那少年依旧身着熟悉的红色风衣，精致漂亮的金发柔软地缠绕在肩上……然而最惹人注目的却是那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金色眼眸。每次看到那双眼睛，他都能亲切地感到那来源自兄长的、独一无二的炽烈保护欲。
　　哪怕自己当时的“身体”只是那副冰冷的铠甲，他也从未感到那份应有的无助和绝望，心窝里仿佛时刻流淌着温暖的热流，驱散那不祥的恐惧和阴影。
　　所以，哪怕今生恐怕再寻找不到贤者之石，他也不曾徘徊和动摇过。他总是想着：哪怕一直这样下去，和哥哥待在一起也挺好。
　　其实对于自己能否再拥有身体，他并不是像兄长所想的那般在意。他甚至不想再让哥哥为他的身体而屡次陷入险境，哥哥为他早已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每次看见哥哥身上那冰冷的机械铠，在感到被疼爱的幸福的同时，他的心也在剧烈地绞痛着。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想让哥哥再为自己冒生命的危险去干傻事，但他也明白从“门”那里拿回自己的身体是哥哥的执念，以及……活下去的动力。
　　他们是罪人，是共犯……为复活挚爱的母亲而触犯了最可怕的禁忌，所以一生都要生活在这不祥的阴影中。
　　阿尔紧握着拳头。他现在拥有了宝贵的身体，但同时也失去了那个最重要的人。
　　……没有意义，他活着根本就没有意义。
　　仅仅是因为他的哥哥希望他连带自己的那份在这世界上快乐的活下去，但他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犹如酷刑。
　　建立在他人牺牲上的幸福……不要也罢。
　　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替哥哥报仇，让那些人造人和所谓的“父亲大人”彻底毁灭。
　　阿尔轻柔地抚摸着这张褪色的照片……这是哥哥和身为“铠甲”的自己唯一一张的照片，因为哥哥极端厌恶别人谈论自己的身高问题，所以死也不愿多拍这种让人误以为“身高对比明显”的照片。
　　阿尔回想着哥哥气得暴跳如雷的可爱表情，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勾起一丝微笑。
　　……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哥哥。

　　“阿尔……”温莉轻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尔回过头，就看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打起精神微笑着面对自己。
　　“爱德他……已经走了，他肯定希望你快乐地度过每一天，不要再去管那些恩怨旧事。我不希望你也……”
　　“我知道的，温莉。”阿尔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
　　“对不起，这些天来让你担心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温莉的眼圈红了，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
　　“爱德他再也回不来了！我们的心里都不好受，你却还在……”
　　“温莉，我已经想通了。”
　　阿尔的脸上依然过着温柔而略带腼腆的笑容，像极了小时候乖巧听话和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哥哥在自己眼前死去的那一瞬间，心中足以支撑活下去的信念的那栋大厦在刹那间便完全坍塌……他确实疯了。
　　而且无可救药。
　　“我知道你的打算。因为这几年战事吃紧，大佐他……”
　　温莉看着角落里收拾得非常整齐的行李，一向坚强的声音居然有了一丝颤抖。
　　“你当初并没有考上国家炼金术师的资格，所以……”
　　只要去求大佐，看在爱德的面子上，他也绝不会让你去服兵役。
　　战争会毁了你的。
　　温莉感到自己的心在绞痛，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让她重温了在听闻爱德死去消息那瞬间天崩地裂的心情。
　　待她那样温柔亲切的父母已经沉睡在了伊修巴尔的战场，一向那么坚强可靠的爱德也走了，现在连阿尔也……
　　她绝对不能再让阿尔重蹈覆辙！让弟弟安全快乐地活下来……这一直是爱德至死不渝的信念和力量之源。既然爱德不在了，那么就由她来守护……
　　“对不起，温莉……”
　　这是阿尔第二次对青梅竹马的少女道歉。
　　他的声音依然很稳定而温柔，没有一丝犹豫和颤抖。

　　“你……”
　　温莉蓦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阿尔摊开的手。
　　那是一只泛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的银色怀表，表面刻画着亚美斯多利斯国的国徽。
　　银色的链条缠绕着他的手腕，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哗啦声。
　　“难道，这是爱德的……银怀表。”温莉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她猛然上前，紧紧握住了那只银色的怀表。
　　熟悉而陌生的触感……她狠狠紧攥着，仿佛要把它镶入自己的血肉里。
　　当初在清楚地认识到爱德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她没有哭。
　　但现在，她只觉得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心脏，让她疼痛得几乎要窒息。
　　滚烫的泪水从未有过这般汹涌地涌出眼眶，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她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打开银怀表，随即她的瞳孔蓦然紧缩。
　　爱德当初亲手刻在怀表背面的字眼并未出现，也就是说……这不是他的银怀表，而是……
　　温莉低下头，紧攥着怀表的指节微微发白。
　　“这是怎么回事，阿尔。”
　　温莉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但他知道她的心中正酝酿着可怕的怒火。
　　“出院的那天，我参加了国家炼金术师的考核，而且通过了……”
　　阿尔平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诉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啪！”
　　温莉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响亮的耳光几乎让阿尔整张脸都红肿起来。
　　“你辜负了爱德，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不过就算如此，我也……”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爱德都为你而死了，你也重新获得了宝贵的身体，那就什么都不要管高高兴兴地活下去！你想把他气得从坟墓里再爬出来吗！！”
　　温莉泪流满面，抓着他的衣领向他吼道。
　　“如果他能回来的话，这样也好……”阿尔温柔的表情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他任由温莉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和愤怒，没有解释自己做法的原因，也没有为她的指责而辩解。

　　“……对不起”
　　温莉跪坐在地上，终于有些冷静下来。
　　“我刚才说了太重的话。”
　　“没事的，我也很希望现在有人痛快地骂我一顿……”阿尔弯下身，替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
　　“我看见你的怀表背面刻着的东西了……”温莉的嘴角流露出凄凉而惨淡的笑容。
　　“你们果然是最亲的兄弟，[Don't forget 06 September12]……”那天正是爱德离开的日子。
　　“你知道爱德的怀表背面刻着什么字眼吗？”
　　温莉看着阿尔有些茫然的脸，忽然轻轻地笑了。
　　“Don’t forget 3.Oct.10……”
　　阿尔手中的行李箱终于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这次的钢材跟上次比起来重量只有80%，太重的话就会让你长不高的，那就不妙了……”
　　扎着头巾的少女托着下巴坐在沙发旁边，脸上洋溢着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笑容。

　　少年抓着有些凌乱的金发，全身都凹陷在柔软的沙发中，左手摆弄着刚刚安装好的机械铠。他皱着眉头，显然还沉浸在接驳的剧痛中，喉咙里不住地流溢出低低的呻吟，整个人都不由蜷缩在沙发里，恍然间让人意识到那少年的稚气和可爱。

　　“你这家伙……别人还痛苦着呢，你就别提个子的事了吧。”
　　“呵呵，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少女忍不住眯起眼，好笑似的看着少年摆弄机械铠的毛躁动作。
　　“以后可别再乱来哦，因为重量减轻了，钢材的强度也有所下降……机械铠可以再换，命可只有一条啊！”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少年瘦弱却坚强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谢谢你，温莉”
　　少年没有转过头，有些低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哼，加急费用可不低哟……”
　　她呼吸一窒，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只觉得自己“噗噗”直跳的心脏仿佛因为少年这句不经意的话而瞬间停止了跳动，在轻微的疼痛同时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蜜味道……便掩饰似的连忙说道。
　　“你这家伙啊……”
　　少年刻意拖长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犹如微风拂面般……仿佛带着令人舒心的力量。

　　“我真是软弱啊，不得不这样把对自己的告诫和决心付诸于实物带在身上……”
　　“爱德……”
　　“即使如此，我们既没有亲人，也没有能回去的家，只能向前进……”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们不是有家吗？不是有婆婆和我吗？”泣不成声的哭诉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真是笨蛋，你干嘛要哭啊”
　　少年颇有些不自在地转头，也许是不想看到少女泪水涟涟的脸。

　　“因为你们兄弟俩不哭啊，所以我就来替你们哭吧……”
　　反正他转过头也看不到……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放任汹涌的泪水流过自己的脸颊。
　　“你，没事吧……”
　　他讷讷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那温热的指尖有些小心翼翼地触上她的脸颊，有些痒痒的，却总是给人以很温柔和被呵护着的感觉。
　　她愣神地看着他连耳根子都红透的脸，不知为什么心跳得很厉害
　　他忽然向前一步，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道歉。
　　她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欢喜和甜蜜。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一怔，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是他从不在人前流下的泪……
　　在那瞬间，她感到从心脏最柔软的部分传达而来的轻微疼痛感。
　　这个人……总在不经意的地方让人替他感到这被残酷命运玩弄的痛苦。
　　他总是一个人咬着牙承担……
　　难道不怕自己瘦弱的肩膀会因过重的负担而从此垮掉吗？

　　“因为爱德他是哥哥啊……所以总是强迫自己加倍地成长起来，好让你能安心地依靠他这个哥哥……因为家里只剩下他这个‘大人’来撑起一片天……”
　　温莉有些痴痴地看着这只银怀表，呢喃的声音温柔而缱惓。

　　“每次看到他那破碎不堪的机械铠我都很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引以为豪的作品被他折腾得一塌糊涂，我只是很生气他从来不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直在很努力地打造最好的机械铠，想着若是有一天你们终于放弃寻找重获身体的办法，哪怕依靠我的机械铠也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总归是我的努力不够，所以才让他觉得还是活人的肢体更方便吧……”
　　温莉的眼里隐隐带着泪光，但却始终没有再哭出声来。

　　“哪怕这样……你也还是执意要辜负爱德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吗？”
　　温莉的声音蓦然冷了下来，直直地对视他的眼睛，逼问道。

　　“……我忘不了哥哥死在我面前时的情景”
　　阿尔从温莉下垂的手中轻轻拿过那只银怀表，眉宇间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如果不背负着什么走下去，我会承受不了而崩溃的……”
　　阿尔轻柔的声音让温莉忽然怔住了。
　　“我恨那些伤害了哥哥的人……我恨不得他们马上去地狱里尝尽那永无止境的苦难，这种迫切的渴望几乎把我逼疯了……我不想瞒着你，我和哥哥唯一能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温莉……”
　　温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少年，明明仍然是那温柔善良的言谈举止，却让她莫名地感到异常遥远。

　　“我知道你不会支持我，但请相信我……为哥哥的心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阿尔的脸上带着忧伤的笑容，将那只银怀表小心地揣进怀里。
　　然后起身提起行李箱，离开了这间房子。

　　温莉神情漠然地跪坐在地上，她知道艾尔力克兄弟的决心从来都不可动摇。
　　……那么，她也必须振作起来。
　　不仅是为了阿尔，还是爱德……
　　其实前面跟阿尔说了这么多劝他收手的话，也不过是希望能独自承担为爱德复仇的事，不再让阿尔卷入争端中。
　　她真的恨那些人，而且这恨意……并不比阿尔差多少。
　　无论是父母还是爱德，以及几月前刚死于疾病的皮纳克婆婆……她最亲的人全部都被他们夺走了，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温莉紧抓着钢钳，坚硬的金属甚至刺破了她的皮肤。
　　很痛，很难受。
　　……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