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锦时》羲和清少

4、念想

　　两人在同一客栈住了些日子，颜生饶是将莲颜的脾性摸得透彻。正是杏榜揭榜，清晨在院中等了许久不见莲颜房内有一点动静，便明了了他定是将这日子忘的精光，又不忍去打扰他，便和上林一同先行去到宫门口。
　　莲颜醒来时已进晌午，打开门只瞧见上林坐在门口打盹，他轻轻推搡那小书童：“上林，你家少爷呢？”上林这才醒过来，见到莲颜便是满脸喜悦：“公子你可算醒了，我都守了一上午了！今儿杏榜揭榜，你和少爷都在上头呢！少爷连中三元，被国相黄大人请到府上去啦！”莲颜一听也乐了，随手一拍上林说：“走，今儿中午去听雨楼吃，我做东。”上林自然是满心欢喜。
　　到了听雨楼，正是吃饭的时候，那里早已经门庭若市了，大家伙谈论的也不外乎就是刚揭没多久的杏榜，在多次听到他人称赞悠涟颜生后，他笑逐颜开，就好似在称赞自己一般。本就出挑的容貌再加上满脸和煦的笑容引来的许多人的注目，唯有面前的上林，安之若素，只顾自吃自的，连一眼都不看他。
　　酒到正酣，隔壁桌来了几个纨绔子弟模样的人，菜还未上桌就已经絮絮叨叨说开了。“听说了么，那个叫悠涟颜生的贡生今早被黄大人请了去，说是做上门女婿呢！”“不过就是会员，便宜了那小子了，黄家千金可是貌美如花啊！”…还未等那几人嚼完耳根子，莲颜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心下郁结，再也吃不下了，便将酒杯一搁，起身准备离去。那小书童终于抬起头来问他：“诶，公子你上哪去？”他已快走到门口，随意道：“去花街。”留下小童在原地目瞪口呆：“诶别啊…”
　　花街倒是去了，不过进的是乐坊，坐在一堆姑娘家中间一个人闷闷的喝了一下午茶，回到住所已经是夜里了。满怀心事推开房门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却见颜生一言不发的坐在黑暗中，眸子在暗夜中闪着光芒，借着月光仔细看去，竟觉得像是眼眶湿润了一般。
　　他觉得指甲似嵌进肉中，质问也呼之欲出，可话将出之即却如鲠在喉。他们毕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是关系不错的同年罢了。
　　紧握的拳头握了又松，最后也只是摆出一副浮夸的样子走到他跟前，黑暗中他看到颜生紧皱的眉头，心想他应是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胭脂味，他想伸出手，将他眉间的愁苦抹平，而垂下的手终是晃了晃，没有抬起。
　　“怎么，国相府可好？”他问道，言语中是说不出的酸涩。换来的是一阵沉默，他看着月影下床头摇曳着的流苏，硬生生的挤出了笑容。许久，颜生才沉声问道：“你可是去花街了？”莲颜的怒气也莫名的窜了上来：“是啊，天子脚下的姑娘味道不一般。”谁知颜生听到后竟是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读书人怎可如此！”他气极，欲拂袖离去。
　　苦笑从唇边溢出，颜生，你若是只改一个字我便会会读出你的心意，可惜，可惜你说的是读书人，而非莲颜。
　　“颜生。”他在他离开房间之前叫住了他，努力使声音平静道：“过几日陪我去寺里祈福吧。”颜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默然离开了。
　　他在他身后太息，看着他彳亍地行走，眼前天空似是颓圮，黑夜只显更加无望。“颜生，颜生。”他在微凉的空气中反复轻轻叨念这个名字，此去经年。颜生，你怎么不学我那样迁延顾步，你怎么不看看我在身后的表情。
　　夜太长，只恨晨光之熹微。知怎盛情怅然，知怎生生泪暗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