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我不是故意的》无灯

56、你懂我也懂

　　“所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西弗勒斯慢慢地说，从我膝上拿起一张设计图，“你好像拼错单词了。”

　　“……”

　　我抢回来：“你知道，我不是很懂古代魔文。”想了一想，我谄媚地呈上一摞羊皮纸，“这也就是我叫你上来的原因。”

　　“你是说……”西弗勒斯若有所思，“你有一个伟大的构想，一个空荡荡的魔法框架，以及一大堆拼错的魔咒——就来让我帮你统治世界？”

　　统治世界？开玩喜呢？我又不是黑魔王。我呆愣在原地，西弗勒斯继续慢悠悠地说：“这些东西就跟你的《伊凡王子与大灰狼》一样，只适合给十岁以下的儿童取乐。”

　　月光蓦然失去了亮度，好像只有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我脚下有限的一小块地方，我沮丧地放下手臂。西弗勒斯突然伸手拿过所有的羊皮纸塞进口袋：“反正没什么用，给我用作消遣也不错。”

　　我眼睁睁地看着四年来的所有成果被某人随意地装进了口袋，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失落地走下阁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捧着《伊凡王子与大灰狼》忧郁地看了一整个晚上，西弗勒斯趴在我的桌子旁边写写画画。

　　夜里我梦见一个王子叫你懂，脸色惨白惨白的，但是人很英勇善战，深得王国内的人民喜爱。有一天丛林里飞出一只白蜜蜂怪，专门抢劫路过的糖果商。你懂王子决意除去怪物，但是他的两个兄弟都不愿意帮忙，所以你懂王子孤身涉险，独自挑战白蜜蜂。就在你懂王子即将落败的关头，丛林里突然跳出来一只大灰狼，自称西弗勒斯·斯内普，又跳出来一只大灰狼，自称卢修斯·马尔福，又跳出来一只大灰狼，自称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又跳出来一只大灰狼……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荒诞的场景还在脑中盘旋着，冷汗浸湿了后背。我翻了个身，西弗勒斯的脸就在眼前，月光朦胧地在上面铺了一层，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就好像是死了一样（……）。

　　这脸色让我想起梦里智勇双全的“你懂”王子。再想起“你懂”的原型，黑魔王……心情十分微妙。

　　我抓着被角叹了口气。西弗勒斯睡觉的时候很安静，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仿佛他只是刚刚闭上眼睛，随时都会睁开，用能穿透人的目光审视着你。

　　实际上，他确实轻轻一碰就会惊醒。睡眠是唯一放松的机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放下警惕，有的人睡着比醒着更累。我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睛，祈祷不要再见到血气方刚的你懂王子。

　　西弗勒斯这几天的表现中规中矩，还算乖巧的笑容，加上巧妙的审时度势，经过几天的相处，我的父母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圣诞夜很快来临，我们围在餐桌旁，各式各样的美味堆满了桌子，妈妈同意在特殊的日子里使用魔法。圣诞树顶的星星如果在上面待得腻了，就会飘下来在屋子里摇摇晃晃地飞着，在所经过的地方撒下一路金色的粉末。爸爸抓起跟勺子放在一起的魔杖挥动了一下，地上的金粉跳起来变成更多的小星星，绕着圣诞树飞舞。

　　我和西弗勒斯忍不住露出一丝艳羡，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要等那么久才能不让魔杖一直做个摆设，确实让人等得心焦。

　　西弗勒斯在席上一直看起来很愉悦，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他的一切，我也根本没有兴致关注他微微拧起的眉毛。

　　我开始怀疑，怀疑西弗勒斯同意跟我回家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我自嘲地笑笑，我还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钟声来临之前，我谎称有东西要取，仓皇逃上了阁楼。我缩在黑暗里，把脸埋在手心。

　　我知道这有多么难熬，在距离这里几个街区以外的摇摇欲坠的屋子里，也许正被寒冷和黑暗所包裹，也许有人正在吵架，为了可能根本算不上理由的某件小事。而他们本该是西弗勒斯最亲近的人。

　　但在这里他必须带着哪怕是虚假的笑容，看着另外一个家庭其乐融融地欢度圣诞节。如果是我，我会恨不得毁灭一切，恨不得让不属于我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更何况是……西弗勒斯。他偏激，刻薄，可能还虚荣，痛苦的生活从来都不会轻易结束，它总是给人以继续堕落的理由，用最锋利的刀子在一个人的情绪里刻出所有的阴影，也许能折磨人一辈子。

　　再多的阳光也驱不散。

　　我没法面对父母慈爱的目光，在西弗勒斯面前拥有这一切仿佛都是罪恶。

　　我很茫然，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邀请他回来。难道为了数清所有能让他更痛苦的理由吗？我想要亲近他，想陪着他，也是让他陪着我。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一个人要走那么多路太寂寞，不如凑在一起，至少在一个人举起火把的时候，另外一个还可以张开双手把他拥抱住，不让漫长的黑暗太过寒冷。

　　我是谁，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我在回避什么，我又在回忆什么？

　　阁楼下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我惊恐地向里靠了靠，只恨这里太小，又装了那么多杂物，根本藏不住一个人。

　　让我一个人呆着。

　　求求你。不管是谁，别上来。

　　可惜下面的人听不见我的声音，我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个头不高，不会是我的父母。那么就是……

　　别，装作没看见我。

　　门口的人开始说话，他的声音混合在从教堂传来的钟声里，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知道钟声很响亮，很悠长，仿佛晃荡着从一个街区穿越另一个街区，直到整个城市的人都听到，都惊醒过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很久的梦。

　　“你怎么跟克劳维似的，就不能老老实实呆着？”钟声停下了，我听见西弗勒斯恼火地说，手里抱着一只挣扎的胖猫，两只金黄色的眼睛里充满警惕，我从他们俩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鱼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