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我不是故意的》无灯

55、一半的世界

　　西弗勒斯捡起飘动着往地面落去的笺纸，金黄色的纸面质地粗糙，透明的字符在表面流转不定，轻轻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

　　“你知道把它们再重新排列要花费我多长时间吗？”我面无表情地说，“而毁坏它你只用了一秒，我真想谢谢你啊。”

　　“你把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当成警戒系统放在门口，保准你一整天除了拼字符不用干别的。”西弗勒斯说着，把纸张抛回我怀里，“你把魔法当成玩笑，它一定会报复。”

　　“要是我说，我正是为了它可爱的小报复才这么做的，你相信吗？”我凑近过去，跟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毫无光彩。在我面前他也需要用大脑封闭术吗？没想到他认为我掌握的咒语如此之多，我真该感到荣幸。

　　我缩回脸，无所谓地捡起一块甜饼。一下午我们都窝在房间里，吃饼干喝果汁，看雪看太阳，从诗词歌赋谈到——

　　“下盘巫师棋吧。”西弗勒斯受不了地提议说。

　　我眨眨眼，对于西弗勒斯认为他一个上午的研究结果，就能跟我在棋盘上厮杀的自信感到很不真实。在我印象里他谨慎而且有着过盛的自尊心，不会轻易露丑。

　　我带着震惊的表情同意了，然后在我往外掏巫师棋的时候，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建议我们出去走走……

　　我们沿着马路的一边随意地散着步，两边的白房子整洁严谨，门窗关得紧紧的。像里面住着的人一样习惯把陌生人拒之千里之外。

　　我们走着走着就穿过了光秃秃的公园，秋千上的铁链冷得让人碰一下就浑身一个激灵，公园后面的树林不再能够阻碍视野，后面的河流一览无遗。

　　如果顺着河走下去，走到下游就是蜘蛛尾巷。上游和支流经过的人们把不要的东西随意地扔进河里，最终汇集到一起，堆积在下游的河面上。各种丢弃物，生活垃圾，腐烂的食物都跟河水一起缓慢地流淌，散发出恶臭。

　　就如同旁边破败的小巷子一样，被抛弃得毫无留恋。

　　西弗勒斯的眼睛无意识地瞟向蜘蛛尾巷的方向。天气很冷，那条巷子里的一半屋子恐怕都没有足够的温度以让人放松下来，也不会有油滋滋的火鸡，色泽诱人的红酒或者松软的烤甜饼。连圣诞老人都不会光顾。

　　如果有一双厚厚的羊毛袜子，我想他们的首选是穿在冻僵的脚上防止抵御寒冷，而不是怀着梦幻挂上在一丝火星都没有的壁炉。

　　我等着西弗勒斯来决定，左转还是回头。

　　结果我们在那里站了两个小时。我绝望地说：“你真的不想回去吃晚餐了吗？”

　　西弗勒斯的魔杖在外衣里露出小半截，他听到我的话以后走得毫不留恋。

　　“感谢上帝，还有梅林！”我在餐桌前虔诚地说，爸爸从壁炉里狼狈地爬了出来，听到我的话从炉灰里摸出眼睛戴上：“还是感谢你妈吧。”他转向我旁边：“你好，你是西弗勒斯吗？不不不，坐下孩子。我们没有站着吃晚餐的习惯。”说完爸爸又被自己的冷笑话逗乐了，我扶额。

　　晚餐吃得其乐融融——其实更应该说是小心翼翼。我开始觉得不安，没有哪个我的朋友在家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偏偏是西弗勒斯——我应该说他没有表情的脸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总不至于这么夸张。

　　晚餐在微妙的气氛里结束，我和西弗勒斯回到房间，然后我说我需要下楼去找一本书，里面会呈现出一个神秘梦幻的未知世界。

　　我下楼，拐向书房的路上听到楼下飘来的两句话：

　　“——不危险——”

　　“——相信他——就像相信我——”

　　我抓着书脊的手指忍不住收紧，再松开。其实连我都没有理由相信西弗勒斯，实际上恰恰相反，我认为他危险而不可信，需要时刻保留一份警惕心。

　　我上楼，然后像西弗勒斯展示了我拿来的书的封面：

　　“《伊凡王子与大灰狼》，神秘，未知，相信我吧，你肯定没看过。”

　　我灵活地躲避开了一本辞海，结果它砸在了我身后的一幅油画上，里面掉出来一只敞开的笼子，毛色杂乱的猫头鹰从里面飞出来，紧接着钻出来一只深蓝色皮毛的大猫。

　　我捡起辞海砸了过去：“够了，克劳维，别偷听——”

　　西弗勒斯坚持要搬到楼下去住，哪怕睡在沙发上也比在我的房间里强。我心情异常失落，我又不会半夜偷偷摸摸地动手动脚……当然如果西弗勒斯不是睡眠这么浅的话也难说……

　　等一片乱腾的房间里安静下来以后，我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一个地方。

　　我邀请西弗勒斯去阁楼上，搬开一堆杂物以后，跟他在两个木桶上坐了下来。我从角落里翻出一卷被灰尘掩盖住的羊皮纸，展开。

　　“当魔法能够做到任何事情，它就不再是魔法，只是另一种行事方式。”我对着窗外的满天星光幻想着，“现今的魔法多半建立在麻瓜的见知之上，是魔法和现实的结合。如果魔法不再依赖任何环境，不再依存于任何定律，它就会脱离一切成为第二种事物。

　　“世界本来只有一个，却一直被巫师和麻瓜划为两半，这样根本没法生活，半个世界不够任何一种人来糟蹋，而当魔法和麻瓜的东西不再相互混合，完全对立的事物反而可以共存。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他们的，这样不好吗？”

　　我兴奋地对着夜空张开双臂，深蓝色的夜晚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窗子里，仿佛即将撑裂开来。阁楼里的灯泡昏黄发黑，投下来的光无比黯淡，照在羊皮纸上，扭曲的符号被诡异的图象连接成一串，首尾相连，环环相扣。

　　“你疯了，你在开玩笑。”

　　“魔法本来就是玩笑，我在等着它最美好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