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需要怎样全集》梁心

18、第十七章

　　林俐不是上帝，陆天翔更不是，他只能算是一个被上帝玩弄于股掌中的人。而林俐之前试图掩盖的一切都证明是徒劳的，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每个人知晓，而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显然时间已经到了。
　　陆天翔还处于万分的震惊中，脚下的信封被一阵风吹出了好远，眼看着就要往河边去。林俐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赶紧跑着捡了回来。信封很轻，好像里面就一张纸，背面干净地即使掉在了地上也一丝尘土都没有，封口也没封，随手翻过来一看，“徐睿”两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这不就是林浩的班长吗。
　　等到林俐把信还在了他手上，陆天翔还没回过神来，他的脑袋迅速地回闪着那天食堂的画面，落下的熟悉的包，夹出餐盘的黄花菜，他早该想到。
　　余心雨看见了信封上的名字，但并不知道是谁，可是丰富的联想让她立刻想到了另一个足够让人兴奋的词：情书。若不是情书，干嘛还要用一只信封，干嘛还要写名字，干嘛还要等在这里挨冻。
　　“陆天翔，你等的人还没来啊。”余心雨还想开玩笑来着。
　　可陆天翔已根本笑不出来：“没有，那个……再见。”陆天翔转身走开了，冷漠地让余心雨都有些生气。
　　“他这是……”
　　“心雨，别怪他，你先回宿舍吧”林俐赶紧追了上去，留下余心雨一个人站在那里。
　　“你回宿舍吗？”陆天翔根本走不快，林俐追上来关切地问道。
　　“嗯。”
　　“你饭吃了吗？”
　　“我，买了面包。”
　　“你干嘛不去食堂吃呢，这么冷的天……”
　　陆天翔猛然停下来，注视着林俐的眼睛，他想说什么，嘴都张开了，却没吐出字来，低下头重新走起来，用一种林俐意料之外的平静口吻说道：“你知道林浩是我室友的吧。”
　　“嗯。”
　　“那么……那天在食堂里，你是故意躲掉的。”
　　“嗯。”
　　“哼，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呢。”陆天翔拉回自己的眼神再一次看着林俐，“其实，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林俐站住脚，并不躲避他的目光，在他移开目光的时候反倒故意迎上去：“因为我怕伤害你。”
　　陆天翔已决心不会再为这“假惺惺”的话语所感动：“伤害我？你这么说是不是在可怜我。”
　　“陆天翔你怎么还是这样。”
　　“我怎样了？”陆天翔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后悔自己口气不该这样难听，他似乎总是这样。
　　林俐不再去辩驳，当陆天翔听不进去的时候，你说一句，他也会顶回来一句，在这点上，陆天翔就像那种蛮横的小女人。
　　“这么冷的天，你专门跑来送信吗？”其实这不是林俐最想知道的，她最想知道的是送给谁，只是她不敢问。
　　“不是信。”陆天翔没再解释，林俐也没多问，“你还是回去吧，天也晚了，蛮冷的。还有……要是让林浩看到也不太好。”
　　林俐勉强挤出一个笑：“我知道，他去打台球了。”
　　“他待你好吗？”
　　林俐没想到陆天翔这么问：“你说呢，你是他室友，最了解他。”
　　“啊？”陆天翔被林俐这一反问给问住了，他当然了解林浩，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好在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但即使如此，仍旧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种，碰到漂亮的女孩子处处留情，不放过一个，但他又不能这么说林浩。可一边又是林俐，这个自己曾今真的爱过的女孩，即使现在不爱了，即使她曾伤过自己的心，但他打心底里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男朋友，而不是像林浩这种人。
　　“我也不好说。但至少……这么冷的天，应该有个人陪你一起走，而不是我。”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停下了脚步，面对面注视着。陆天翔再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她是他爱过的，他希望现在也爱着，可惜上帝没给他这个机会，有些东西，失去了注定不会再回来，就像时间不能再来过一样。在这个寒风凛凛的初冬傍晚，她的男朋友如果爱她应该守护在她的身边，给她温暖，至少是种心灵上的暖意，可这个男朋友偏偏是林浩。他有种舍不得的感觉，舍不得林俐去爱这样一个人，舍不得待会她将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舍不得自己将不能再给予她爱。
　　“真不用送了，不要了，我能走的，你快回去吧。”
　　“可……”
　　“没什么可的，说不用就不用，你看谁固执得过谁。”
　　林俐笑了，只因为在这一瞬间，她重新看到了那个顽固，倔强，可爱，又有些孩子气的他。
　　“那，我走了。”
　　“嗯。”
　　“哦，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她还是决心把上次错过的补回来，面对陆天翔，她完全有足够的勇气克服自己那颗在他人面前羞怯的心，“我们还没留过电话呢。”
　　徐睿手里拿着两只信封，内心沉重地像挂了一个称砣。有的女孩子收到来自异性的情书会感到很甜蜜，甚至是很幸福，但徐睿似乎不是这种女孩子，她不希望认识男生，也不想跟男生交往，更不想收到来自男生的信，而且是每天一封。但现在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对她发起爱情攻势，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一个正常人。假如陆天翔知道徐睿收到信是这么一种心情，可能他就不会写了，但他不知道，所以连同昨天的，今天给了两封。
　　“看来，陆天翔是真下了决心天天都写啊。”吴欣站在她身后，这句话戳到了徐睿的心坎上，是啊，他这样每天都写，自己该怎么办呢。
　　“我看，你还是回封信跟他说一下吧。”吴欣建议道。
　　“嗯，我觉得也是。”雨菲点点头。
　　徐睿看了看她们，心里反倒有些恼火，她觉得她们在看她笑话，回信？她可没这功夫，先就这么着吧，说不定时间一长，自己没回信，他也就不会写了，但愿如此。
　　徐睿并不想看，可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打开了信封，她对自己说这并不是期待，而只是好奇今天又写了些什么。

　　徐睿：
　　首先更正一点，给你写信不是因为信任你，而是喜欢你，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漂亮，因为漂亮的多了去了（别生气，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漂亮也许在情人眼中是第一位的，但在真正喜欢你的那个人的眼中，这只是喜欢你的众多理由中的最后一个。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任何一条明确的理由，忽然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你，原来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每次一进教室顾不得坐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自觉地众里寻你千百度，虽然你不曾蓦然回首过。若是找到了仿佛就安心了，要是寻不见，一开始只有些许的失落，自己也不曾想到这种失落竟是与日俱增，直至增强到在寻不见你的那几节课上失魂落魄，不停地在想你是去哪里了。于是，自那时起，就想做点什么，却一直不敢有所作为。
　　假使到毕业你没有男朋友，那我的信会写到毕业的那天，我也知道在毕业回家的那天晚上我会失落地睡不着觉；假使你在毕业前有了男朋友，那么在我看到你跟男朋友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的心会突然间崩溃地支离破碎；假使你厌烦我的那天到来，我也知道自己会流着泪给你写最后一封信，即使你一扔了之。
　　这才知道什么叫喜欢，就是即使看着背影也觉得是一种幸福，所以每天上课（有你的课）我都觉得很幸福。
　　因为不知道你的感受，所以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突然收你的短信或信说“陆天翔你别再写了”，以至于害怕地不敢去想这种最坏的情况，但越是不想越觉得不安，甚至烦躁。之前我就不止一次地警告过自己这是自寻烦恼，人好比是盆中鲜花，生活就是一团乱麻，何必再添乱呢。人总是处在不断的后悔中，做了后悔，不做也后悔。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给你写信哪怕担惊受怕到毕业也值得，若是不写，那我总有一天会后悔到痛彻心扉。
　　真正伟大的人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遗憾的是我不伟大，会因为很多事后悔也害怕后悔，故而我义无反顾地要让你知道，有个人在默默地喜欢着你，有个人每天都在看着你，并且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如果你厌烦我，如果你准备写信拒绝我，那么恳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或是停下手中的笔，请成全我，成全一个默默喜欢你的人给你写信的权利。如果你要说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那也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我就是喜欢你才写信的，要不怎么不给班里的其他人写，同时也请允许我对你的喜欢。
　　所以之前“知道你讨厌我后不再写信”的情况不存在，请原谅我的霸道。要是哪一天我没给你写信，那就是要么已经毕业了，要么你有男朋友了（晦气，如果我有魔法一定把他变到埃塞俄比亚去），再要么我挂了（再晦气）。
　　最后有个小小的请求，每天上完最后一节课后都等一下，省得我发短信了，我比较懒。
　　2008-11-22

　　徐睿拿着信纸心里像碰翻了五味瓶，为什么每一封信都有让自己更加心烦的内容呢，她一边后悔看了信，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地打开第二封，这次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既然心烦，那么早看早结束。仔细想想，却又多牵强。

　　在开头写你的名字总觉得太疏远了，此后不再写，但并不代表它没了目标。
　　一开始以为要是天天给你写信会不会没话说，但事实证明，每天总有新的事发生，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今天中午没来得及把写好的信给你，发你信息又不回，这可不把我弄得心惊肉跳的，以为你是不想要我的信乘我没来得及赶紧走了，但又不确定。都没心思吃饭就回了宿舍，想来想去决定今天的事要今天做完，就是再懒也要今天把信给你。四点钟打你电话说在睡觉，有些犹豫是否要打扰你，但秉着今天事今天了的原则咬咬牙非要叫你出来不可。打完电话后马上往你那边赶，我靠，今天这风真他妈冷得要死，我坐在大门东侧的石凳上打电话叫你出来，你说要吃饭，又冷又饿的我瑟瑟发抖，心想冻得要死还白跑了一趟了？不甘心，再次秉着今天事今天了的原则铁了心的要你出来，不知道这时候你有没有生气。至于为什么要你十分钟后出来是因为我知道一看见你脑子就会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坐在那一边抖一边编台词一边喝西北风（再说一句，真的很冷），一会儿你打电话来，我其实已经看到你了，也看到吴欣和李雨菲跟你在一起。因为坐那十分钟尽管冻得要死，但确实是想好了几句话要跟你说的。看见是三个人，一下傻了眼，只好灰溜溜的差点冻死又白跑一趟，关键是害你白跑了一趟，我想这时候你可能真的生气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晚上想一想，实在是觉得可笑，要是我上午上课的时候早点发条短信给你不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非要劈里啪啦瞎忙活一通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嗯，还有，确实有点话想和你说。原先我以为自己已经懒到家了，一双袜子穿一礼拜都舍不得换，因为懒得洗；一个礼拜天天吃泡面，因为懒得去食堂；挤完牙刷盖子懒得拧，第二天还得挤；洗完脸毛巾懒得拧，反正第二天还要洗，被子更是从来懒得叠，够懒吧。今天才知道你也不赖。所以想找点时间和你说些话就不是你有没有空的问题了，而是你懒不懒的问题，对吧。那么，你什么时候才不懒得出来呢，千万不要懒得通知我，我永远不会懒得等你。
　　2008-11-23

　　昨天原来是这样。果然第二封里心烦的内容又多了一些，他竟然想约自己聊天，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对她来说，陆天翔一厢情愿写来的信她没有一扔了之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多的了，自己不可能再有什么举动，像约会聊天吃饭什么的她根本就没考虑过，也绝对不会发生。
　　诚然，陆天翔的真心表白确实让她有点动容，但她也确实什么都不能做，她不能接受陆天翔，也绝不可能接受，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只是到了现在，面对陆天翔信里所说的，她似乎连回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徐睿把两封信丢在一边，想再定下心来写思想报告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学生会开会，她像是得到了解脱，立马就出发了，尽管开会要一个小时以后呢。有时候逃避是最轻松的选择，却也是最愚蠢的选择。
　　“那个孩子没再来过吗？”医务长走进值班室收起雨伞，问坐窗口前看杂志的护士薛明月。
　　“哦，没来过。”
　　“谁？”李燕已临近下班，准备走了。
　　“就是那个残疾的，就你认识的那个啊。”薛明月放下杂志。
　　“陆天翔？他怎么了？”李燕突然间紧张起来，没等两个人开口，又问，“来找我的吗？”
　　医务长跟薛明月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李燕：“怎么，那人你认识？”
　　李燕也感到自己像是反应过激了：“哦，不是，就是认识而已。那，他怎么了？”
　　医务长坐下来，喝了口水：“那天他把鼻子摔破了。”
　　薛明月忙着加注解：“流得满脸是血呢，膝盖还肿了那么一大块。”
　　医务长白了她一眼，“哪里满脸是血，这又不是新闻。”说着转向李燕，“不过也确实挺可怜的，一个残疾人摔得到处都是血，小月那天都不敢去碰。”薛明月做出一副恶心的表情。
　　“他应该再来看一下，要不要再开些药。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不负责。”
　　李燕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陆天翔，看看他到底摔成了怎样，还有，真是走路摔的能把鼻子摔破吗，他一个大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李燕越想越揪心，越想越坐不住，她的心因为担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终于再也坐不住，等不到下班时刻：“对不起，我有点事，早走一会。”
　　两个人望着李燕从门厅里冲了出去，良久，医务长嘟哝出一句：“年纪轻，一点纪律责任都没有。”
　　薛明月为自己抬头后悔无比，只好尴尬地一笑附和，赶紧埋下头去。
　　这时候的李燕没想过自己这样找去有多冒然，只有内心的急切让她在几个电话对方未接后毅然要去亲眼看看陆天翔“伤势”如何，并且她深深为陆天翔的“隐瞒”而气愤无比。
　　今天的排练场所转移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旁的音乐教室，能够到这里来排练可是徐睿争取拿到了学院办公室的批准的。而且在这里，还摆着一架陆天翔曾经最喜爱的乐器，三角钢琴，但也仅仅是曾经而已。
　　还有不到十天就将进行第一场50强选拔赛了，他不知道吴欣她们有没想过李雨菲能走多远，但他却是想既然帮了，那就帮到底，要助她夺冠的，所以在李雨菲屡次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后，他多少有点急躁。
　　“李雨菲你这样不行的，你的感情呢，你不要总想把它唱好，你放松一点，你要体会这首歌的感觉？”
　　“陆天翔你别太苛求了，我们雨菲又不是专业学音乐的，你到底要她怎么唱呢？”吴欣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话道。
　　“吴欣，你别……”李雨菲想拦住她，却已来不及。
　　陆天翔把手移开键盘，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真的是自己要求太高吗？可他不觉得啊。陆天翔多少有些泄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竟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是李燕打来的！为了不影响排练，他一开始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什么事啊！陆天翔忽然莫名地焦急起来，赧然一笑离开座位：“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说着躲到一边。
　　“陆天翔你搞什么啊，到现在才接电话，你去哪了你！”陆天翔脚步还未站稳，耳朵还没做好准备，李燕的一声吼直把陆天翔震得耳膜都穿孔了。
　　三个女孩惊吓地望着这边被吓得呆若木鸡的陆天翔，尽管离这么远，她们竟然还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嘶吼，诺基亚6300的质量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