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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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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苏华~”落生趴在吧台边,笑眯眯地看着一边的苏华。
“做什么这么殷勤地看着我。”
落生继续摆着灿烂的笑容,将手上的烟卷搁到烟灰缸上,“今天是你的表演吧?”
苏华点点头,“怎么?”
“亲爱的,”落生一下子搂住苏华的脖子,“分我一个节目嘛。”
“哦?你还要上台表演?”苏华非常惊讶,“上次那件事情难道还不够吗?落生哥,你最好别上了。”
落生笑了笑,“我想多赚点钱。”
“做什么这么拼命的挣钱啊?”苏华皱眉,“身体要紧,你还是别上台了,我怕还会发生上次那类的事情。”
“不会的。就算有,我也有办法应付,放心吧。”落生笑道,语气非常坚决。
苏华也只好同意了,“好吧,我去安排。你要多注意。”
“谢谢亲爱的。”落生开心地亲了亲苏华的脸颊。
苏华离开后,落生的表情淡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折叠起来的黄皮信封,里面装着他所有的钱,本来是留着生病的时候用,可是没想到这次大病是奈何付的钱。他想,钱还是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较好,奈何总是这么照顾自己,绝对不能再麻烦他了。
很快到了表演的时间,先是苏华那个乐队上台演唱一首歌,落生则留在后台做准备。他今天穿了深蓝色的宽大衣服,层层手链和耳边的银色耳钉一同发出耀眼光辉,一头深棕色的卷短发慵懒地衬出青年白皙的肌肤。
已经有好久没有碰吉他了,现在试音,觉得非常的不习惯。落生随便弹了弹短奏,然后轻声哼了一下音调。做好准备后,他呆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环抱厚重的吉他。
“落生?”门口传来少年的声音,门被打开了,千瑞走进来,“该你出场了。”
“好。”落生露出灿烂的笑容。
再次踏上舞台的时候,落生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心里是满满的恐惧。他想起一年前表演节目的场景,那时他也是在台上弹吉它,还未演奏完,几个喝醉酒的男人突然上台,将落生压到地板上,众目睽睽下扯烂了落生的衣服。
他们笑着说,“宝贝,平常这么骚,怎么上台就摆出这副圣洁的样子?”
换作往常,落生一定会莞尔,摆出诱惑的笑。可是那时候,他只觉得浑身发凉,他坐起身,狠狠甩了面前一个男人两巴掌。他不断地往后退,往后退,头脑一片混乱。
那几个男人发怒地走来,一拳拳打在他身上。
“不就是个婊.子吗?!装什么?”
“真是犯贱!”
落生不断地摇头,眼睛里满是恐惧。
周围的人都跑上来阻止,苏华更是气恼地上前跟那些男人打起来,过程中不小心割伤了手指。所有人的表情在一时间扭曲了,呈现在落生的瞳孔中。落生看着满脸伤痕的苏华,而那几个男人依旧在愤怒地殴打着。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因为他而这样。
然后,落生跪了下来,微笑着,将脑袋磕在地板上,一次又一次。
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对。先生们,请你们消气。作为回报,请允许我这晚上免费帮先生们服务。请先生们赏脸,不要再生气了,万分感谢。”他一直笑着,却觉得嘴角颤抖,笑容变得麻木了。一瞬间,他不知道这个正在乞求别人的自己是谁。
可是他没办法,他太懦弱,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避免所造成的伤害。
“呵呵,早这样不就好了。”
那晚落生被蹂躏的满身瘀伤,凌晨他回到家,一进家门便冲到浴室开始洗澡。他用刷子不断地洗着自己的身体,晚上造成的伤口被刺激到,又开始流血。落生却不觉得痛,他用光了一瓶子的沐浴露,最后无力地坐到地上,手中的刷子甩出几米远。
已经脏透了,没办法了,回不去了。
眼泪伴着清水慢慢流进排水道,地面逐渐干透,似乎不久前的痛苦只是幻觉。
“落生!”一句话瞬间唤回落生的思绪,落生迅速回神,发现自己正坐在台上,手上捧着吉他。
苏华在台下,一脸担忧,“没关系吗?实在不行就算了!”
落生摇头,朝苏华笑了笑。指尖在琴弦上一滑,曲调如流水般滔滔涌出,落生望着前方一束打在自己身上的白光,仍由那白光模糊视线。
“……”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
无根的野草。
当梦醒了,天晴了,
如何再缥缈?
爱多一秒,
恨不会少,
承诺是煎熬。
若不计较,
就一次,痛快燃烧。”
不断地重复着歌词,仿佛这首歌将永永远远循环下去。就像他,不断地在舞台上旋转,重复着他的独角戏,看戏的欢喜的是别人,与他无关。他的悲伤他的痛苦,无人得知。
一曲罢,落生慢慢回神,放下手中的吉他,朝台下稀少的客人微笑。“谢谢大家今天来捧场。”
有几个人丢了钱上来,落生像以前那样,摆着笑容,弯腰将那些钱捡起来,“谢谢你们,非常谢谢。”嘴角还是抽搐着,可是他仍旧保持笑容,用不断发抖的手将那些钱捡起来。
没关系的,只要能将欠奈何的钱凑齐,无论怎样被侮辱也没有关系。反正,这已经是常事了。
就在这时,落生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顺着往上看,是个男人,逆着白色灯光,一双凤眼冰冷透骨。落生只觉得头脑一下子被什么狠狠击中,发出嗡嗡的声响。
奈何狠狠地将落生拽了起来,将他拉着走出酒吧。
“奈何!”落生的手臂被抓得发疼,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奈何,你在做什么?!”
奈何手掌的力量更大了,他把落生带到一个狭窄的巷子里,一只手将落生的两手固定住,将其死死压在墙壁上。奈何冷笑,“你先回答我,你刚才在做什么?这就是你说的生活的很好?”
“我,”落生抽了口凉气,“奈何,我……”
“六年过去,你居然变成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真是让人恶心……
奈何的话在落生耳畔阵阵回响,落生顿时怔住了,心里有一处地方像针扎一般,疼得无法呼吸。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被人骂习惯了吗,有人甚至骂得比这句话还要狠。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奈何。”六年堆积的委屈在一刹那爆发了出来,落生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眨眼,就彻底回不去了。以前,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我会拥有一个好的未来,可是,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却变成这个样子?!”他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崩溃。
“住嘴!”奈何突然大吼了一声,随即狠狠吻上了落生的唇,动作很大,让落生疼得抽气。
落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思绪断在了奈何吻下来的那一刻。那时候,脑海浮现第一次见到奈何的情景。少年站在讲台上,高高在上的样子,黑色眸子谁也不望,只是毅然看着前方。少年冷声道,“我是容奈何。”
容奈何。
奈何。
“奈何?!”落生用力推开了奈何,嘴唇微肿,“你怎么……”
奈何似乎也为刚才的行为诧异,漆黑的眼眸闪过什么,然后恢复平静似水。他的嘴角闪过自嘲,快速转身,迈起步伐离开了。
落生呆在原地,忽然快步跟上奈何的步伐,“等等!奈何!”
奈何并没有停,落生却快速上前,将黄皮信封塞到奈何手中。“这,这是上次住院的钱,虽然还没有凑齐,但是我一定会尽力的!”
“啪!”黄皮信封狠狠砸到落生的脸上,如同叶子般跌到地面。落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奈何露出厌恶的表情,奈何说,“不要把那么肮脏的东西给我。”他看也不看落生,面无表情地走出巷子。
心里有一块地方在泛疼。那个落生,情愿用这种卑微的方式赚钱,也不愿意欠他人情。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变得这般陌生。
奈何走了,天突然开始下雨,落生一人傻呆呆地站在巷子中央。他慢慢俯身,将地上的信封捡起来,用手擦干上面的灰尘。嘴里喃喃道,“脏了,脏了……”
果然是,脏了啊。
这天蓝洋来找落生,一进酒吧就看见落生趴在吧台边,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揉了揉头发,坐到落生旁边,“小落落,怎么了?”
落生转头朝蓝洋笑了,却显得毫无血色,“没什么,前几天淋雨了,所以这阵子有些发烧,很快就会好的。”
“发烧?”蓝洋伸手摸摸落生的额头,顿时皱了眉,“不行啊,烧得那么厉害。”
“真的没什么。”落生躲开了蓝洋的手。
蓝洋顿了顿,然后笑道,“好吧。”
到了蓝洋的家,落生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开始脱衣服。蓝洋却丢了件外套过来,手上还捧着被子,“秋天确实很容易发烧,今天不做了,就在我家好好休息吧,钱我照常付。”
落生抱着外套,急忙起身,“这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知道你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蓝洋笑了,摸摸落生的头,“这样吧,作为报答,你下次好好服务我,将今天的人情全部还完。好吗?”
“这……”
“行啦,小落落。”蓝洋将被子盖到落生身上,“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有三长两短,今后我要找谁陪我啊?”
落生被蓝洋抱到床上,他动了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蓝洋笑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落生喃喃,忽然笑了起来,“好啊,真好,又多了朋友。”
落生洗完澡后,便躺在蓝洋的床上昏睡过去。蓝洋坐在床边,深望落生的睡脸。青年的面容恬静无比,虽然平凡,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息,让人移不开眼睛。蓝洋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拿起来,咔嚓拍了一张。
相片快速洗出,蓝洋望着手中小巧的相片,笑了笑,将相片夹在了钱包里。
这时,床上的青年突然动了动,嘴里嘟囔着,“奈何,奈何……”
“什么?”蓝洋小心探到落生面前。
“奈何……”落生依旧没有知觉,“奈何,对不起……”
奈何?蓝洋怔了怔。难道是主编大人?不会这么巧吧?不会是主编大人吧?!
第二日,落生起床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摸摸额头,明显退烧了,落生轻轻松了口气。他慢慢起身,身上还穿着蓝洋借的睡衣,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了,不过落生本来就总穿宽大的衣服,因此并不觉得奇怪。
他慢慢下床,四处找着蓝洋。应该给人家好好道谢才是。
“陌生人?”落生想起蓝洋昨天的话。这下,蓝洋应该成了他的朋友吧,那么——“蓝洋,你在吗?”
没有回应,蓝洋也许是出去了。落生只好作罢,打算收拾好东西离开。正弯腰找着自己的衣服,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了,落生自然地抬头微笑,“蓝洋,你回来了?”
一下子,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和落生一同呆住了。
奈何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看见落生,他站在原地,努力压抑住此时涌起的愤怒。“蓝洋在哪里?”
落生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一起来没见到他。”
奈何沉默了片刻,将鞋子脱下来,然后迈步走进屋里,坐在沙发上,从公文袋里拿出资料开始查阅。看来是打算等蓝洋回来。
落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想了很久,终于开口,“昨天其实……”
“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奈何打断了落生的话,依旧低头,眉宇紧皱,“与我无关。”
“也是。”落生干涩地笑了笑,转身继续拿自己的衣服。他抱着衣服走进浴室,将门关上,然后靠在门边,眼里是满满的悲恸。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另一边,奈何抬起头,凤眸漆黑。
落生从浴室出来后,蓝洋一脸笑容地回来了,扬着手中的塑料袋,“小落落,我出去给你买了早餐哦!”下一刻,换作蓝洋石化了。
奈何将白色资料放回公文袋里,抬起头,冰冷的眼睛直直望着蓝洋。而站在浴室门口的落生,脸上并没有笑容,微微皱着眉。
“这个……”蓝洋揉了揉脑袋,只想到一句话,“你们好。”
落生露出笑容,“蓝洋,昨天打搅你了,对不起。那么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他匆忙拿起自己的东西,快速经过蓝洋身边,走了出去。
蓝洋叹了口气,将大门关上。“总编大人好。”
“他是谁?”
“主编大人,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蓝洋忽然说到,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眼神却难得严肃。“昨晚,他一直叫‘奈何’这两个字。他总不可能是在吼奈何桥吧?”
奈何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他只是我的高中同学。”
“感情真好,高中同学到现在还总是惦记着。”蓝洋微笑,“他这几天都在发烧,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爱惜身体。”说着,脸上不觉浮泛柔光。
奈何的手一紧,“他发烧了?”
“对啊,问他为什么不买药吃,他就说那些钱都是要拿去还给一个人的,不能花。”
奈何皱眉,站起身,将公文包丢到蓝洋面前,“这些都是你要参考的资料,包括下次杂志的主题。后天给我答复。”说完,便起身走到门口穿鞋。
蓝洋看着一沓资料,脸都白了,“这么多啊?”
奈何抬起头,“后天交。”他冷冷转头,“还有,不要靠近他。”
他?蓝洋心里一惊。
门已经关上了,蓝洋仍坐在沙发上。他自然明白奈何那句话中‘他’指的是谁。这么说来,落生对于主编大人来说一定是个独特的存在。蓝洋放下手中的资料,转而从口袋拿出钱包,望着当中偷拍到的青年的睡脸。
许久,他才慢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