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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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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姨他们陆续到医院探望落生了,都带了许多水果和落生喜欢吃的东西。送走一帮人之后,落生坐在病床上,安静地吃着水果。
中午奈何过来时,看见篮子里满满的水果后,便不动声色地将带来的一个苹果放回公文包内。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落生将一个雪梨递给正在看书的奈何,嘴角浮现出浅浅的酒窝,“这阵子辛苦你了,吃水果吧。”
奈何皱眉,沉默了片刻,还是接下来了。
落生非常开心,盘着腿坐在床上,笑容满面地看着奈何吃水果的样子,“甜吗?”
“……”奈何轻轻点头。
“那样就好。”
奈何沉默地吃着雪梨。
落生笑眯眯地用手托着下巴,“最近身体好很多了,也许这几天就能出院了吧,真是谢谢你的照顾了。万分感谢。”
过几天,就出院了……奈何的手紧了紧,不说话,愤愤瞪了落生一眼,转身离开了。
剩下落生一人傻愣地呆在床上,暗自反思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奈何将吃剩的雪梨核扔进垃圾桶,然后抱着手臂,透过走廊边的玻璃望着外面的景色。
如果落生出院,两个人必定是再也不会有瓜葛了。奈何眼里闪过些许失落。
不过,兴许这样更好吧。反正他们是绝对没有可能再怎么样了。从来认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当年就是如此,奈何拿着行李箱,站在飞机场里,不断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他以为能看见那个人的到来。
结果,他等的是失望。奈何是个如此骄傲的人,他握紧了拳头,转身毅然离开了。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就像落生一样,对于他们曾经的情谊不在乎。可是,不是的,他无法不在乎。愈是装作不在意,愈是摆脱所有与落生有关的事情,就愈是痛苦,接近无望。
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手臂,奈何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病房。一进门,发现落生已经睡着了,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脸恬静。其实,这么多年了,落生虽然改变太多,但是,身上仍旧有当年的影子,他仍旧能从落生身上看见过去。
奈何端详着落生的脸,只觉得头脑混乱无比,有很多个场景闪过,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吻上了青年的唇。脑海弹跳出一个警告,警告自己停止这个行为,他却怎样也奈何不了自己,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
“你是谁?”门口传来一阵诧异的抽气声,奈何快速抬起头,平静地回头看。沈沿艾站在门边,手上提着一袋东西,还捧了几本书。沿艾已经完全呆住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奈何。
“你是谁?”奈何皱起眉,表情非常不爽。
沿艾有些气恼了,将东西小心地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轻声对奈何说,“我们到外面,进一步说话。”
奈何默许。
两人出去后,将门关上。
沿艾声音威严起来,“我先问你的问题,所以你必须先回答我。你是谁?是落生的什么人?快给我从实交来。”
“我叫容奈何。”奈何平静地说,“刚才是我不对,万分抱歉。”
容奈何?沿艾瞪大眼睛,他的记性一直很好,当然记得这个名字。关于容奈何,沿艾还是明白些许的,之前总是听落生说过,似乎在高中时期非常照顾落生。
上高中的时候,沿艾到另外一所重点高中上课,因为无法照顾落生,非常担心,所以经常问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落生。落生虽然总是笑着说没有人欺负他,可是,沿艾自然能看出他是在撒谎。
落生就是太心软了,因为心软,才被别人踩踏。这个社会就是这般,容不得你怀以真心。
而一段时间后,沿艾看出落生明显比以前快乐了,笑容更加灿烂,总是笑意盎然地说着一个人的名字,“奈何怎么怎么样,奈何喜欢什么,奈何最讨厌什么。”沿艾虽然心存顾忌,但看见落生这么开心。便也作罢了。
如今,沿艾终于亲眼目睹容奈何。他吸了口气,眼神放柔和了,“你好,我是落生的朋友,沈沿艾。”
“他跟我说过你。”奈何平淡地说。
沿艾微笑,“他以前也常常跟我说起你。”他看了看病房的门,“那么,容先生,能解释一下刚才那行为是什么意思吗?”
奈何没有说话。
沿艾笑道,“容先生,你是不是喜欢落生?”他看看奈何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便继续微笑,“如果你喜欢他,那么,我会帮助你。”
奈何皱起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喜欢落生,我会帮助你。”沿艾的语调变得严肃,“我知道你是落生的高中同学,落生在那段时间经常受到你照顾。”
沿艾呼了口气,直直望着奈何的眼睛,“落生现在过得非常不好。”
奈何的眉宇皱得更紧了。
沿艾似是下定决心,说道,“容先生,请你帮助他。”
“他怎么了?”奈何终于开口,将酝酿在心底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容先生知道他现在的工作吗?”
“不是在奶茶店工作?”
沿艾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他白天的职业。晚上他在酒吧工作,就是那种只要别人付钱,做什么都可以的工作,别人称之为money boy。你应该听说过。”
奈何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他没想到落生竟做了这个职业,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股愤怒徘徊在心底。脑海浮现出很多年前少年坐在窗边,手上拿着书本,转头朝他轻轻微笑,而那个景象一下子支离破碎。
奈何没有说话。
“落生不应该被这般践踏的。”沿艾平静地说。
沉默了片刻,奈何终于开口,“需要我的时候,他可以每天围在我身边,每天每天,让我这几年来都该死的忘不了他。当我离开的时候,他连出面说一句再见都没有。”他慢慢转过身,“所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
他走的那几天,每天都拿着手机,以为能等到落生的电话。他知道落生不会对于他的离开不闻不问,他以为落生会打电话告诉他不来的原因。他连睡觉都抓着手机,可是,却换不回他所希望的。
落生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他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奈何这个人,仿佛容奈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奈何终于不再等待了,几天后,他换了手机,想要彻彻底底忘记落生。他有接下来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
沿艾瞪大眼睛,满眼的不甘置信。许久之后,才说道,“我以为你在乎他。”他的表情淡了下来,打开病房的门,“容奈何,你怎么会认为他不会因你而难过?”说完,便走进病房,将门关上了。
“……”奈何不说话,迈起步伐往前走。步伐飞快,脸被风抽得生疼,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奈何想起多年前,老师派他送笔记给生病的落生。他来到少年的家里,看见烧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坐在沙发上,脸上是抱歉的笑。窄小的房子里回响着诡异的呻吟,是从唯一的房间门口传出的。少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母亲还在工作。”
明明,他知道落生不愿意步他母亲的后尘,明明落生曾经对他说过,要当一名作家,赚许多钱,让母亲脱离污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落生,为什么会这样?
这两天奈何都没有来。
落生盘腿坐在病床上,嘴上叼着温度计,两眼放空地望着紧关的房门。前天沿艾来的时候,他跟沿艾讲了重遇奈何的事情,而沿艾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护士进来了,落生将温度计递给护士。
检查完,护士笑道,“你明天就要出院了,今后一定要多注意身体,维持饮食健康啊。”
明天就要出院了?
“那,请问我这阵子住院总共花了多少钱?”
“价钱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整天来照顾你的那个先生前天已经帮你付完了钱哦。”护士微笑道,“这之后怎么没看见他呢,是有事情要忙吗?”
落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失落,他笑了笑,“他也没跟我说,也许确实是太忙了吧。”
护士忽然非常神秘地探到落生面前,“还有,原来那个先生是X杂志的主编吗?落生你真坏啊,这都不告诉我。不过说来也是,著名杂志的主编,这要是说出来,医院岂不是被女士们闹翻了。”
“什么?X杂志的主编?!”落生惊讶地说。他记得经常光顾他的摄影师蓝洋就是在X杂志工作,难道那时候蓝洋说的主编指的就是奈何?难怪那时候觉得蓝洋说的那么像他。
“难道你不知道吗?”护士显得更惊讶。
落生笑了笑,“我跟他曾经非常熟悉的,只不过,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眼里闪过些许落寞。
护士走了之后,落生一个人在病床上发呆了许久。
真好啊,奈何找到了他最喜欢的工作,他还是这般优秀,优秀到让别人甘拜下风。奈何一直都是这样,高中的时候成绩优异,体育也总是满分,从来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缺点。
所以,落生才会有些害怕跟奈何在一起。他怕把奈何也弄脏了。奈何是如此好的一个人。
眨眼就到了第二天,奈何依旧没有出现。落生五点多便起来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决定先回家放好行李,再去兰姨那里工作。跟一些认识的护士打完招呼,落生拿着袋子走出医院。
刚出门,便看见奈何正从车上下来。奈何看到落生,动作怔了怔,却面无表情。
落生顿时停了脚步,不知是进是退。
“我来接你回家。”奈何板着脸说道。
“谢谢。”落生踌躇地进了车。
车内徘徊着一股柠檬的香气,并没有播放音乐。奈何开启引擎,两人许久没有交谈。
落生思考了很久,决定打破沉默,他笑道,“这阵子麻烦你了,谢谢你照顾我。”
奈何没有说话。
于是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落生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话题,正想开口缓和气氛,旁边的男人却突然说话了。
“这几年过得好吗?”非常平淡的语气。
落生有些疑惑地看看奈何,而奈何依旧平静地望着前方。落生想起了很多事情,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愉快,“我生活的很好。”
“很好?”男人的嘴角突然咧开来,露出一抹非常好看的笑容,却隐隐透着寒意。落生看呆了,他从来没见过奈何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顿时有些惧怕。奈何将车停在了一边,起身将落生压在玻璃窗边,“落生,你告诉我,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奈何……”
“告诉我。”奈何的眼神透着冷。
落生低下头,心里难受得厉害,“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当初没有送你离开。”他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可是,奈何,你走的那天,母亲去世了。”
奈何怔了怔。
“那时她已经得了病,治不好了,可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落生的眼神变得空茫,“那天母亲被人送走后,我莫名开始发烧,一昏睡过去就是一整天。那之后我一直想联系你,但是,因为安葬母亲,我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那过程中我将写了你电话号码的纸条弄丢了。我问了很多同学关于你的电话号码,很久才勉强有个同学告诉了我。可是,当我打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换了号码。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没有去送你。”
落生的声音在奈何耳畔阵阵回响,奈何沉默着,恢复原来的动作继续开车。心里却乱的厉害。
“奈,奈何?”落生小心地说。
“下次记住我的手机号码。”奈何冷淡道。
落生赶忙点头,然后认真地说道,“关于这次住院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的。”
这时已经到了落生所说的家门口,奈何看着面前破烂的公寓,嘴角有些抽搐。
落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其实里面并不脏,改天有空就进来坐坐吧。”
“好。”奈何看着落生慢慢下车,“钱你可以不用还。”
“可是,”落生有些为难,“我不想欠你人情。”毕竟已经让奈何照顾自己这么久了。
但是这句话被奈何听见,却以为落生是觉得两人关系不熟才这么说的。奈何顿时有些不高兴了,瞪了落生一眼,开车离开了。又剩下落生一个人站在原地反省自己是哪里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