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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无眠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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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如水,冷风机微微吹动,有效地阻止蚊虫靠近。
范思明坐在泳池边大阳伞下,手捧掌上电脑,却无心细看报表,视线盯着泳池内一起一伏的身影出神。
徐昊深捧着两杯冰冻果汁过来,坐到小圆桌对面,推给他一杯,也扭头看着泳池中的娇影。
“我优很特别。”徐昊深说时,斜眼观察对面男人的表情。他清晰记得,刚才拍照时这男人看梁我优的表情,他不会看错,那是一种深陷其中的表情。
范思明低头看报表,不回应。
“有智慧,有胆识,性格坚定……”
“卖花的人才会赞花香。”范思明抬眼看对方,戏谑地道,“徐先生,不会是干赞花不卖花吧?”
“咳!”徐昊深被对方看得不敢直视,轻移开眼线,“我优不是一件商品。”
“对,她不是。”范思明将视线移回掌上电脑,“所以,不用你来向我替她贴标签。”
“范经理喜欢她?”
“我不明白徐先生的意思。如果你是她男朋友,觉得我有侵犯你女朋友的意思,大可以直接向我挑明说,没必要一副言不正气不直的模样。除非,你认为你不配。”
说到耍嘴皮子,徐昊深不仅在语言逻辑上,在气势上也比不过范思明。当下,他只能哑口无言。
梁我优一圈游回来,冲他们招手,“你们也下来游呀,好凉快啊!去叫上晓盈。”
徐昊深冲她勉强拉出一个笑脸,范思明举举手中掌上电脑,“晓盈困了。”
梁我优无趣地游走。
男人间的对话继续。
“咳,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请求范经理。”徐昊深微咳一声,眼神飘忽地察看对面的人。
范思明听说到正题上,放下掌上电脑,“请直说。”
“我想向你,不,范氏控股申请一笔贷款。”
“你个人?”
“是。”
“用途、期限、抵押资产……算了,你有没有详细的方案?”范思明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在商言商,谈到贷款,他就完全是个商人的口吻。“或者我们上书房谈。”
徐昊深被他利落的态度震慑,应诺道:“我带了份方案,就到书房细说。”
于是两人离座回屋。
梁我优游了两圈回来,不见各人,大感没意思,也爬了起来,正想回屋洗澡,不料一条人影从二楼矫健地爬下来,生生将梁我优吓了一跳。
“谁?有贼人!”梁我优奋力追上去,二楼窗户大开,欧阳晓盈探头出来,“我优,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爬墙偷东西!”梁我优头也不回地冲她喊,拿毛巾裹着只穿泳衣的身体往人影直追,“不许跑!”
“我优,不要追了。”欧阳晓盈急得大叫,因为那是刚偷腥的梁爱优。
范思明听到声响,从一楼的书房探头出来,轻促眉头,扯过一名追出来的工人,吩咐道:“小心看着梁小姐,那名贼人捉到就往死里打!”
“是!是!”工人连声答应,赶上其他三名工人,传达大老板的话,重点是保护梁小姐,其次是打死贼人。
徐昊深看着跑远的俏影,转回书房中。
“你不紧张她?”范思明放下手中方案,问道。他是清楚那个人是谁才不在意,但徐昊深这个反应多少让他吃惊。
“我优能照顾自己。”徐昊深简单解释一句,便净候范思明对他方案的答复。
范思明坐到书桌边,手指轻敲方案,注视徐昊深,问:“金正企业对你来说很重要?”
“它是我父辈留下来的产物,是我姑姐的心血。”
“它近年的营利额虽然稳步上升,但还不是很瞩目。”
“这个行业如果没有创新,生产设备又落后,的确不好做。”徐昊深坦白承认。
“投资给你,风险太大。”范思明下判断也很快,将方案扔回给对方,“四亿资金用于改善生产设施,太多了。”范思明对金正企业不熟,虽然他调查过徐昊深,大概有印象,他家是开制纸厂,但再详细,他真不记得。
徐昊深轻捏方案,开口要四个亿确实太多了。
“就你目前罗列的报表来看,金正要想发展,一定要转型。”范思明轻启薄唇,在商言商,简明扼要道,“发展规模也不大,我顶多投资五千万。如果转型成功,下年的增长预计能达到100%,看在梁我优的份上,利率我只收取6%,比银行低。”
徐昊深捏方案的手劲加大,听着范思明不轻不慢的语调,眼露怒火,深感尊严被轻视。
“话说回来,梁我优不缺这个钱,即使她没,梁亦生也有,为什么你不向她借?”
“也对,我应该向她借,然后等梁先生将我打发掉,我优也因此瞧不起我。”
范思明看着对面的男子微微发笑,他比柳孟舒要多点骨气。“撇开那份虚假的方案,老实说吧,四亿资金你准备做什么?给我更多的筹码。”
徐昊深看着他,眼露犹疑。年轻的范思明比他想像中更加深通为商之道。
“正如我前面说的,要改善现有状况,五千万足已,还有三亿五千万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收购。”徐昊深缓声答道,“金正打算定向收购一家濒临退市的上市公司,然后借壳上市。”
哼,一家不怎样的企业还打算上市?范思明在心底轻视一声,表面上依旧平静地道:“详细一点。”
书房里的说话声细细的,在范思明的逐一追问下,徐昊深将家中一切的事情和以后打算说了出来。
范思明听罢敛目沉思,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徐昊深或许能一举成名给他带来巨额利息,而是将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徐昊深都不会在K市出现,而只要他紧抓着梁我优完成新房的工期,那么他们将见不了面。
徐昊深猜不透范思明的想法,只是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将徐雪梅为了与绿色森林集团合并而嫁给陶向前的事说了出来,心中暗感后悔。
“范经理,你的意思?”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范思明心底是希望看到那个结局,但是也清楚这件事如果让梁我优知道,那么她将毫不留情地怨恨他。他不是梁亦生,没法让梁我优恨了又释怀。
“叩!叩!”跑去追赶小偷的梁我优回来,轻扣一下门便冲进来,“你们在聊什么?”脸色有点凝重。
“没什么。”徐昊深将文本藏于身后,“捉到那人没?”
“别提了!”梁我优气恼地应一声,看向坐在书桌后的人,“范思明,我有点话单独跟你说。”
“既然你们有话说,我先回去了。”徐昊深借机离开。
“你先上去等我。”梁我优将男友拉过来,轻印一下唇印,完全忽视在场还有另一人。
书房中又剩下两人,范思明没什么兴致地冲泡了一杯红茶,托在手上,看着急得乱转的人,不言语。
梁我优依旧穿着两件式的泳衣,外散披着大白浴巾,一头湿发凌乱地架在脑门上。显然她一回来就冲过来,还没来得及清理自己。裸露的双足不停在实木地板上践踏,晶莹的脚丫子虽然粘了沙土,依旧粉嫩得可爱。范思明镜片后的双眼不由更加深遂。
服务员捧来刚熬好的红糖姜水,梁我优轻瞥一眼,便要那人捧出去,“大半夜喝姜汤,你想我死啊?”
范思明不懂,指指她一身的衣着,“我怕你着凉。”
“我问你!”梁我优裹紧浴巾,不再言他事,直接审问,“你知道你在被人挖墙脚?”她快要疯了,刚才追了一晚上的人居然是她孪生弟弟梁爱优!没想到他居然爬墙爬到这里来!
范思明微侧头看她,梁我优身材并不高挑,但比例相当完美,没有任何遮盖的匀称小腿儿如新芽般散发出诱惑味道。
“喂,我问你话啊!你在看什么?”一个梁爱优已经够她烦的,现在范思明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更让梁我优光火。
“咳!你现在有点情绪过激,要不先上去清理干净,冷静一下,我们再谈。”
“我头脑清醒得很!”梁我优一激动,手一摆,浴巾又散了下来。
范思明直接将她推向一楼的沐浴间,“相信我,你需要冷静!我会安排服务员给你送衣服。”
对于一个二十多年也没开过荤的冷血青年来说,范思明想,他本质还是只肉食动物,只是一直没碰上合适的食物罢了。尤其现在得知这个食物没受过污染,那片圣地没人碰过!唉!他忍不住在内心唾弃这样的自己,又克制不住一而再地窥视那块……肉!
梁我优清洁完出来,看到范思明依旧在书房一副聚精会神审阅报表的表情。她在心里第一千零一遍替欧阳晓盈感到默哀:嫁什么也不要嫁给一个工作狂!这么好的良辰美景也不懂得珍惜,活该被爬墙!
当然,如果爬脚的是别人,梁我优会烧串大炮仗为可怜的晓盈庆祝,但是偏偏这人是她亲弟弟,梁我优就不得不管了。
“咳咳!”梁我优走近过去,“好了,我们来谈谈吧。”
“谈什么?”范思明微抬眼轻瞥沐浴后的人,又移回视线。这该死的邪恶念头!不动的时候像不存在一样,但是一动吧,仿佛不实现就永远在脑门上晃荡,不休不止。
梁我优一靠近过来,独特的沐浴后氛芳霎时扑向范思明。范思明微绑着脸,起来替自己倒了杯咖啡,背对梁我优道:“有什么快说吧,我还有好几份报表没看。”
梁我优觉得范思明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于是也直奔主题道:“报表!报表!你就只会看报表吗?不能上去陪陪晓盈?”
这语气、这口吻,范思明回头上下扫视她,“你说得像是我妈?”
“呸!”梁我优轻啐一口,上前为自己倒了一杯现磨咖啡,香醇丰润顿时溢满唇齿,她不仅再度为范思明的懂得享受大竖拇指。
一时间,两人都捧着咖啡细细品尝。
范思明自上往下注视着她的细腻鹅颈,如杯中丝质咖啡,色泽纯净柔和。
大概被盯久了,梁我优轻抬眼角,一对上男子专注的审视,连连后退两步,如谨慎的猫儿般防备对方,“你在想什么?”
范思明干脆看着她不语,他觉得自己再装也太假了。当多年来心底的渴望转化成身体上的情欲时,他能做的就是维持表面上的尊严。但显然,他高估了梁我优的情商――
“你又在想坏念头!”梁我优用力指着他警告道,“上学时只要你这样盯着我,接下来肯定没好事!快说,这回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梁我优,你话说完就走吧。”范思明放下咖啡杯,坐回书桌边,“我没心情陪你。”
“我话还没说完。”梁我优可不依,转身跟过来,“你到底要不要去陪晓盈?”
“这到底关你什么事?”范思明说着,话里也带了火。
“因为我弟要挖你墙脚!”梁我优向来脾气比他更直,被吼了一句,也不带欠地回吼一声,“你以为我有多想管你的事?”
“他能挖就挖去!”
“你跟晓盈签的是死约,你肯无条件放她走吗?”
范思明握笔的手指节渐渐泛白,“梁我优,今天我爸净身出户!”
“啊?!”他们不是在吵架吗?这是唱哪出?
“我爸妈正式离婚了。”范思明说罢抬头看着她,眼神如一匹绝地里的狼,“我从四岁那年起就祈祷他们有一天能和睦,能相爱,二十一年,整整二十一年过去,我现在彻底明白爱情是强迫不来的。如果明知这份婚姻没有爱情,我除了做得比我妈更狠,签一份死约,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阻止它破裂,维持比二十年更长的时间?”
梁我优听得胸口一阵起伏,猛然手中咖啡泼出,“你混帐!既然你不爱晓盈,为什么要害她?”
奶褐色的咖啡汗自发端滴落,范思明抬手轻揩,本来应该狼狈不堪的一幕却教他演绎出一股颓废不羁的味道,“梁我优,你看不清我的爱,我原谅你,但请你不要乱下定义!我从未说过不爱她!”
梁我优慢慢收紧握杯子的手,“你敢说你足够爱她?”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有我一份,便有她一份!她受一丁点损,也是范家受损。”
范思明这句话并没有正面回答梁我优,但却间接传递一个信息――欧阳晓盈=范家,即是“如果我不足够爱她,就是不足够爱范家。”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家族荣誉感高于一切,所以梁我优也很自然地理解为另一种意思――“我足够爱范家,所以也足够地爱欧阳晓盈。”
“你要记住你的话!”梁我优用力搁下咖啡杯,转身离开。
“你有心紧张这件事,何不抓紧将我们的新房建好?”范思明在背后缓声道,“熟饭怎么也比生米安全。”
梁我优狠跺一下脚,什么时候范思明的婚姻安全倒成了她的责任?
回到房间,梁我优依旧气怒不已,徐昊深过来慰问两句,得不到好面色也就讪讪离去。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林中山半腰别墅内,一楼书房的灯亮了一夜,二楼灯光全熄,被窝微隆,女子捧着手机说了一夜情话,而三楼主卧的灯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梁我优连连拨出那串号码,得到的答复全是“正在通话中”。想到范思明那段惊心的话,梁我优彻夜难眠,焦躁中又带着隐隐的担忧,还有一丝同情。
当天色露出鱼肚白时,梁我优睁睁疲惫的双眼,拿枕头一捂头,沮丧地道:“我到底是为谁担心为谁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