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不朽》cocolala

30、30·男友男友

　　徐昊深一手提环保袋，一手握手机，正打算重拨时，门终于开了，人没看清便喊起来：“宝贝，你怎么……呃？你是？窝窝呢？”
　　被一名陌生男子突然喊“宝贝”，范思明脸色更是差上三分，他很想将门甩回去，告诉梁我优是精神病人走错门了。但他最终还是绅士地让出位子，请男子进来，“梁我优在里面。”

　　“昊深，我在这。”
　　徐昊深侧身进来，便看到梁我优一手撑墙艰难地站起来，忙扔下环保袋过去扶她，“你怎么了？摔着了？”
　　“没事，刚才卷着身体睡觉，睡麻了。”
　　“小笨蛋。”徐昊深取笑一声，干脆一把抱起她，遂轻皱眉头道，“瞧你的，怎么照顾自己？又轻了。”
　　“呵呵，所以请你过来当煮夫啊。”梁我优顺势抬手挽住他双肩，笑靥如花，眼角媚得如丝般。

　　合上门转身的范思明刚好瞧见这一幕，还握着门把的手久久不晓得收回来。

　　徐昊深将梁我优安放在沙发内，轻点一下她鼻头，“你等着！我准备了玉米青豆培根浓汤和神户牛肉，还有什么想吃的？”
　　“你喂什么我就吃什么。”梁我优冲他娇俏地啫啫小嘴，摸摸被点过的鼻尖。
　　“得咧，不可缺少的生菜沙拉。”徐昊深说罢，又往她右颊上亲了一下，才转身去提捡环保袋，然后发现忘了那个开门的男子。

　　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虽然室内开着空调，但居然有人穿着正式的白衬衫，黑外套，长礼裤，以及纯手工打造的意大利皮鞋。已经到了傍晚时候，但一身的衣着依旧如早晨刚穿时笔挺整齐，徐昊深不由猜测这男子带有某种洁癖，尤其是身上除了袖口处别的红宝石袖扣外，竟没有多余的饰物，显得那么干净利落。

　　徐昊深回头看梁我优，发出询问的眼光。
　　“范思明，我最近唯一的客户，之前跟你提过的。”梁我优无奈地过来，挽上男友的手臂，微笑介绍道，“范先生，这就是我男朋友，徐昊深。”
　　“哦！哦！”徐昊深一连发出两个惊叹词，忙上前伸手道，“您就是范氏控股的副总经理，幸会！幸会！”

　　范思明与他交握两下，“你好。”说实在，刚才他满心满脑都是嫉妒的情绪，但此时徐昊深那个“您”字的称呼，明显的带有讨好意味的态度让他心底舒坦不少。眼光不自觉便扫视了一下梁我优。

　　梁我优对于男友这种近乎谄媚的态度也有点意外，于是上前一步，“时候也不早了，范先生也该回去啦。”不动声色地将男友拉回身边。
　　“设计方案的问题我们还没讨论……”范思明一点也不想此刻离开，打算找点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显然有人更想他留下来。
　　“那正好，范经理留下来一块用餐吧！一边用餐一边商量公事。”徐昊深极力推荐，也不理会梁我优是否同意，还极其好客地追问，“您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
　　“窝窝，我们今晚改吃中餐。”徐昊深连请问的语气也省掉，直接提起环保袋要去做饭。

　　梁我优站一边干瞪眼，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半个身子进了厨房，“徐昊深！”
　　“啊！”徐昊深探出头来，以为她担心不够饭菜，道，“你放心，够三人吃！你专心公事就行，不要怠慢了范总经理。”说罢，拉上厨房门。

　　梁我优回头瞪身边的人，范思明装出无辜状，“盛情难却。”
　　“我不知他出什么问题了，反正今天到此结束，有什么改天再谈吧。”梁我优明显表示赶客的意思，但范思明装糊涂了，“你男友好心帮我做饭，我不吃就走，太不懂礼貌了。”
　　“那是帮我做！”
　　“当事人说了算，要不你进去请他来赶我走？”
　　“这是我地盘！”
　　“然后……”范思明一副看戏的表情，等梁我优发难。
　　“无赖！”梁我优睁圆了杏眼，鼓足双腮，抱臂站着，说不出话来。这徐昊深是怎么回事啊？
　　室内的光线随着日落而变得暗淡，模糊了梁我优脸上的小缺陷，强化了线条美，范思明看着那微鼓的曲线，想到刚才徐昊深留在上面的印记，微弯身抬手轻擦而过。
　　“你做什么？”梁我优吓得往后退一步，圆目转动瞪他。
　　范思明收回指尖，不甚在意应道：“你脸上有点脏。”
　　梁我优不是很相信他，但还是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坐下来，扫起文件，回复正经问：“三个方案都看完了？有没有满意的？”
　　范思明轻撩西装下摆，坐在她对面，略整理思路，便就三个方案开始说自己的评价。

　　梁我优对待自己每一件作品都如异常珍惜，但并不是不能接受批评，所以范思明说到不合她意的地方，她也能耐心听完他的话，并逐一要求对方给出不满意的理由。
　　而范思明提到不满意的地方，通常喜欢先问对方为什么这样设计，如――
　　“这个方案中，为什么半山车道下面你选择设计成运动场，而不是常见的入户花园景观？”
　　“这块场地有300平方米大，当然设计成花园也不错，每趟回家都是一片翠绿景像，尤其是方便组织宴会之类，很多富有人家都这样设计，梁家大宅也不例外。但是我记得以前，爸爸曾不止一次说过，要将花园改成运动场，因为他希望每次回家都能看到自己小孩在外面玩乐的场景，那样很幸福。”
　　梁我优说着，双眼有点失神，像是在回忆旧事。
　　“后来一直没改？”范思明适时提问，“为什么？”
　　梁我优收回思绪，眼露哀怨瞪他，“初中时，我每天被你占用下课后两个小时，哪有空在家玩？”
　　范思明想起那时候的事，微垂下眼帘，“原来我们曾一起过那么长时间。”
　　“咦？！别说得好像什么似的。”梁我优被寒了一把，转换话题，“快说，你较满意哪个？一个一个这样讨论，也没个重点。”
　　范思明发现这些设计里或多或少灌输了梁我优的心愿或理念，于是他装不懂地道：“这个一下很难挑，我得一个一个弄明白了才好选。”
　　梁我优再度送他白眼，“就会浪费人时间。”
　　“咳咳，我付了高报酬的。”
　　“行行，你问，有什么快问。”

　　每一本设计方案都超过百页，范思明一页一页翻，一点一点地提问。梁我优没想到他看得如此细致，而且在没有做任何笔记的情况下，竟能有条理有重点有关联地提出各个要点和问题。说句心里话，这确实让她折服，感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尊重，所以她对于范思明这种挑剔的态度也没多少生烦，反而耐心地说明设计初衷。

　　徐昊深端着大盘餐菜出来时，梁我优已经笔纸并用，通过画图示意讲解设计理念。而范思明则从对面移到她身边坐下，一手支着沙发后背，一手握笔不时画出认同点，眼神不时观察近在咫尺的人儿，可惜对方由始至终眼神都没离开过文件。

　　“先吃饭再聊吧。”徐昊深觉得那画面有点怪怪的，但还是朗声叫喊，“窝窝，快洗手过来。”
　　“哦。”梁我优刚说完一段，扔下笔，“就是这样，剩下的迟点再说。”一抬头，只觉脸颊一阵柔软的轻触，她下意识避开，回头看着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男人，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思议。
　　“怎么了？”范思明眼神平静回视她，同时身体自然往后保持间距，一副不明状态的模样。
　　梁我优尝试回忆刚才脸颊上的触碰，但实在太轻太轻，以致她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心中所怀疑的。
　　“窝窝？”端出第二盘菜的徐昊深再度喊一声，“范总经理，您也过来洗手准备就餐吧。”
　　“有什么问题吗？”范思明再次出声问。
　　看着对方一脸无所知觉的表情，梁我优轻应一声“没”，便率先离开。即使真是个吻又怎样？那都不是有意的，再说，他应该更比我清楚，大概是错觉罢。
　　梁我优这样开导自己，殊不知落在背后的范思明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眼神中浮出一丝如流星般划过的窃喜。

　　梁我优是个藏不久心事的人，两筷子菜下肚便将刚才的怀疑扔一边，与男友互玩亲密。
　　范思明抱着挑剔的眼光，逐样菜式各尝一口，在心中不屑地评价：难吃死了！

　　“范总经理，饭菜可合您品味？”徐昊深关心地问，顺手夹起一块红块排骨，送了过来。
　　范思明盯着那双还粘着饭屑的筷子靠近过来，直到排骨落入碗中，感觉像有人要塞只苍蝇进自己口中般难受。他干脆放下筷子，客气地道：“我饱了，谢谢徐先生的款待。”

　　“这么快就饱了？”徐昊深愣了愣，晶亮的眼珠子闪了闪，又要替他夹菜，劝他多吃点。
　　梁我优想不明白男友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客，拉拉他语带讥讽道：“范氏太子爷看不上我们的家常饭，昊深你就省着点气吧。”
　　范思明斜睨她一眼，“梁家大小姐咽得下的东西，我又怎么瞧不上？”

　　“梁家大小姐？”徐昊深将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你们早就认识？”
　　“冤家。”梁我优放下筷子，这饭也吃不下去了，“昊深，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范思明从梁我优刻意隐藏的脸色上看出丝不妥，“他不知你家世？”
　　“范思明，是时间走了。”梁我优说着便过来要拉范思明出去。

　　“窝窝……这……你怎么了？”徐昊深也跟着起来，看得不明所以。怎么梁我优突然要赶人走，而且对方是个大客户。
　　“哈哈！”范思明任由梁我优将他往门外推，边走边大笑，“梁我优，没想到你谈个恋爱谈得这么窝囊，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说出来。”
　　“范恨优，你给我闭嘴！”梁我优是真恼了，当年柳孟舒的事留给她的后遗症是，在家里隐瞒交男朋友的事，在男友面前则隐瞒家中背景。

　　赶走范思明后，梁我优一转身便对上了徐昊深质疑的目光。
　　梁我优将眼帘垂得低低的，背倚在门上，仿佛这样能得到些许坦白的力量。“恒美的注册资金不是我跟常成他们几个合份的……”梁我优决定从轻的说起，“是我独自掏的钱。”
　　徐昊深沉默地看着她，从大学至今，他认识梁我优有七年了，他一直以为对方像他一样，来自小康之家，或者更好一点，但从未想过会是极有权势之人。
　　“自小，爷爷和爸爸就替我们投下基金，即使集团周转不来，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日常生活。”梁我优说着，微抬眼看一下男友，“大学时我便有权支配这笔基金，你还记不记得那趟丽江之旅？”
　　“你说你参加抽奖活动中的……”徐昊深当然不会忘记那次旅游，他们确定关系的旅游。
　　“我骗你的。”梁我优深吸一口气道，“我想跟你一起去毕业旅游，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就说中了个旅游团大奖。”
　　“你自己掏钱请我们整个专业六十四人免费旅游？”徐昊深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当年那个还是豪华团，每人平均消费在五千以上，所以说梁我优一下便用去三十多万。

　　“一入大学，我就看中你，结果三年过去，你要毕业了也没看出来，我想来想去，不甘心就这么隐藏下去，所以便撒了个小谎。”
　　“你这个小谎也太费钱了！”徐昊深微叹一口气，“真有种被富婆盯上的感觉。”
　　梁我优马上瞪他一眼，“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意说我的家世。”
　　“梁我优大小姐？是哪个梁家？”
　　“其实常成他们都知道，我爷爷就是恒远集团的董事长。”
　　“哦。”徐昊深想起经常看的财经报报道，嘴巴张开半天也合不上来。恒远是A市总资产能排前三的企业。

　　徐昊深的家底其实也曾经不错，他爷爷曾是A市有名的铁腕人物，可惜后来得罪了人，又加上产业发展跟不上时势，没几年竟家道中落，更不幸的是他父亲惨遇车祸身亡，徐爷爷一个想不开也跟着撒手人寰，而他母亲不堪忍受变故，也扔下他离乡背井。只剩下一名独身的姑姐，艰难地维系着剩下半个壳子的家族企业，并努力将他拉扯大。

　　“你会感到压力吗？”梁我优偷瞄他一眼，又低垂下眉来，想到柳孟舒，语气不觉有点微凉，“我只是想纯粹地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恰好纯粹地喜欢我。”

　　“傻瓜！”徐昊深将她拉入怀，“有压力才有动力，你是鞭策我最好的动力。”
　　“等这件事忙完，我带你见爷爷和爸爸，他们一定会认可你。”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梁我优才狠心将徐昊深请走。她谨记着妈妈的规定，绝不能有婚前性行为。

　　且说徐昊深回到家后，本以为面对的又将是冷清的房子，没想到出差的姑姐徐雪梅回来了，身边还跟来一名男子，不，准确说，是老男人。
　　“这位是绿色森林工业集团的董事长陶向前。”徐雪梅一丝不苟地介绍身边的男人，“以后他就是你姑父。”
　　徐昊深久久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家中最惨的时候，不少富家子弟要娶他这个曾经被喻为K市四大名媛之一的姑姐，但徐雪梅从未答应过，因为徐昊深知道她心中有人。但如今家中产业在他俩合力经营下，逐渐转好，却没想到姑姐竟要嫁给一个老头子，为的是合资！

　　“姑姐，自从爸爸爷爷去世，妈妈失踪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徐昊深将徐雪梅单独拉到一处，说到往事时嗓子竟有些凝咽，“小时候我不懂事，有次偷听爷爷和爸爸说话，对那个退你婚的人很生气……”
　　“昊深！”徐雪梅死板的脸浮出一丝怒容，“我不想提以前的事。”
　　“但我还是得说，爷爷当时很生气，他气你对那个退婚的男人死心不忘，誓不肯再嫁！”
　　“啪！”徐昊深脸上响亮地挨了一把，徐雪梅向来僵冷的面容逐渐扭曲，“二十五年，我苦苦等了二十五年！原以为他娶个低贱的女人，很快就会厌弃，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玩玩就扔，但没想到二十五年过去，不仅有儿有女，还被评为企业家模范夫妻！再反观我们徐家，像什么样？我们落难时，他们一点关心也没！哼！梁亦生，我徐雪梅发誓，这二十五年来受的苦难和耻辱，将会一笔一笔向你讨清！”

　　徐昊深从未见过徐雪梅这种满带仇怨的表情，吓得愣在原地，尤其那一个人名教他惊心，“梁亦生？恒远的总经理？”
　　“是！没错，当年就是他为了个没父没母的女人退掉我的婚约！”徐雪梅说着狠捏手指，像是想起往事，指甲都要陷进肉去，“凭什么？以前是我傻，想着有一天他能明白过来，梁伯伯也是个重门第的人，结果我就是一个笑话！”

　　徐雪梅剩下来的话，徐昊深一句也听不进去，任他挤破脑门也猜不到当年差点成为他姑父的人竟是他现在女朋友的父亲！而换句话说，他的女友梁我优成了间接造成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的女儿。

　　那天晚上，徐家清冷的房子里响起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徐昊深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闪亮，他第一次错过梁我优的来电。
　　第二天一早，徐雪梅脸上挂着一双黑眼圈，但是表情依旧冷如秋水，尤其是视线扫到床上那一具疲软的身体时，不着痕迹地移开。
　　“如果你还当自己是徐家的一分子，将我当作是姑姐，唯一的亲人，就应该支持我，毁了梁家。”
　　脸色因睡眠不足同样不大好的徐昊深半天哽声应道：“我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