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雾漫漫》幺然一梦

27、舍生为谁（下）

　　第二十七章舍生为谁（下）
　　就在我以为坠落就要结束了的时候，身体突然被有力地拖住，睁开眼，看见的是早已熟悉的深黑眼眸，亦如初见时那般。他竟然跳了下来，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重力并未使得下落更快，我知道他正用尽全身力气“飞檐走壁”，如果是他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有两个人，再加上他受了伤，反正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我不想拖累他，可是我挣脱不开他紧紧禁锢着我的双臂。跌跌撞撞，没想到我死了不要紧，竟然还带上了未来的天子，历史就要在这一瞬间改变了吗？“别再乱动！我不保证我们能活着落地。”感觉腰间的力度加大。我也只能听他的话，此时此刻，或许真的只能听天由命，历史，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改变的，历史同样也不是我一厢情愿所能挽回的吧。
　　我们尽可能地去抓住每一块坚石每一只树杈，终于重重地摔在一棵枯树上，随之又掉到树下的缓台，这并不代表得救了，此处不是山底而是半山腰，满目疮痍的四肢定是不可能回到山上，低头向下望，依旧看不见无底洞般的崖底，在这里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坐在地上喘着气，我看向那个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男人，他这是不要命了。
　　“看我做什么？”他不以为意的说。竟然是这种语气，他就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吗，怎么可以随便做出这种事情。
　　“你不要命了！在上面还有机会等到太子来救你，你跟着我跳下来干什么？”
　　“有谁告诉你我是跳下来的？”他居然笑嘻嘻的看着我，“我有肯能也是掉下来的。”
　　“你还有时间开玩笑！你不要告诉我你真是掉下来的，鬼才相信！”以他的身手尽管受伤也不至于像我一样掉下来。
　　“算你这次聪明，不过刚才还真是危险，幸好有这棵树。”
　　“冒险精神可嘉，可是不赞成，你死了怎么办？”我转过去看树，不再看他，说实话，见他跳下救我，不感动不欣喜是不可能的，但是，抛开历史的问题不说，我也的确不希望他死。
　　“嗯？怎么，舍不得？”眉脚微扬，李某人在这种事还有心思跟一个死里逃生心里五味聚杂的人打情骂俏。
　　“是，舍不得，舍不得行了吧。”
　　“这才是好格格，撒谎骗人玩失踪的毛病该改改，还有我送你的东西不要总是随处乱丢。”怎么这语气突然不善，撒谎骗人玩失踪，我差点忘了这次出来的缘由了，看来他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我会回去的。”活不活得了不知道，事已至此还是尽量保住霓裳吧。
　　“你回去，那个容家小姐呢？”我确定，李世民若是不做皇帝，可以去当侦探，本来还想跟他瞎编些什么，不去提霓裳，现在编什么都是无用功了吧。
　　“如果你们肯放过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甄儿，我若想杀你，为何还不顾死活救你。你还不懂吗，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更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低着头，我摆弄着衣角，我懂，怎会不懂，即便你不说，刚刚发生的一切我还不懂吗，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也有想去帮助的人，为了霓裳，我只能这么说，因为我还放不下最基本的自尊心，做不到开口去求你，救命之恩也好，无理的要求也好，我已经欠你很多了，我没什么能还得起的，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在欠你什么。
　　“算了，如果还能活着回去，我们再算这次你犯下的帐。”见我不说话，他也不再追究，从怀里拿出那块我特意丢在地上的玉佩，“以后我给你的东西不喜欢就还给我，何苦四处乱丢。”他说的无奈，我听得无奈，接过玉佩握在手心，上面还带着余温，说不欠，可是我明明就欠了，命也好，情也好，我已经欠了。
　　古代的冬天来的很早，刚过了八月十五不久，竟然下起雪来。伸出手，感受雪花落在手指上然后融化一瞬间冰冷的感觉，心里也随之变得平静下来。雪越下越大，寒冷浸透身上每一寸骨缝，看来我们是过不去这一晚了。
　　“你真傻，为了我值得吗？”既然过不去今晚，我又何苦在乎那么多，说些心里话吧，自从到了古代，就没有说过几句真心话，憋着很难受很累。
　　“怎么不说话？”他没回答我，我以为他还再生气。
　　“喂！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今天怎么了？”依旧没得到答复，我背对着他继续问。可是身后还是没有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转过身，大声地问。背后，他靠着树根，睡着了，雪花落在睫毛上，结成了霜。仔细看看他，一个大男人眼毛还那么长，切，居然睡着了，“快起来！”这么冷睡觉会冻死的。地上的人没有动。
　　“快起来！不能睡！”我推推他，他依旧不动。
　　“着火了！起床了！”我冲他耳边喊。见他依旧不动，便去拍他，手触碰到的是滑腻腻的液体，抬手一看，竟是血。扶起他，背上一片暗红，混着雪水早已浸透了衣裳。这么长一道剑伤他怎么都不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透过粘溺的半凝固血液，手指触到的是滚烫的体温，糟糕，摸摸了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并且，温度不低，足有三十八九度了。继续叫他叫不醒，他感冒还没好，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又再发烧，不知道是单纯的感冒还是那不靠谱的蛊毒。继续这样他就真的活不了了，刹那间，恐惧、担忧、自责、不舍。。。全部涌上心头。慌乱、茫然、不知所措。。。眼泪一瞬间涌出眼角，在巨蟒扑面而来的时候、面对那群猥琐男人的时候、掉下悬崖的时候、甚至想到惨死画面的时候都没有过此时的感觉。绝望吗？害怕吗？说不出来的感觉，喘不过气来，心里堵堵的。手痛？脚痛？不是，都不是，那是哪里痛？哪里？抬手摸上左胸，是这里，这里痛，这感觉并不陌生，对，是那个梦，我穿来前的那个梦，跟那时的感觉一样，仿佛早被种在心里，埋在深处。
　　“水，冷。”从李世民嘴里发出的微弱声音，他还没死，我抹了一把眼泪，他不能死，我不会让他死，我不要他死！水，水，哪里有水？雪，雪化了就是水，意识到这点我马上捧起一把雪握在手里让它融化，刺骨的冰冷从手心传到手臂传到身体，我却没了感觉一般，只想着它们能快点融化。本就冻得没有体温的双手好不容易握化了一把雪，雪水却顺着之间缝隙流了出去，等送到他的嘴里本就不多了，加上从嘴角又流出一部分，他根本就喝不进去多少。“咳咳。。。”喝了一口雪水，他突然咳了起来，一定是雪水太凉刺激到气道了。这样不行，我受冻不说，他喝道的只有那么一点，还那么凉，对发烧的人来说无意识雪上加霜。那要怎么样，既能让他喝道水还要是不那么凉的水？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书本知识，没有讲过这些东西啊！突然，小说中的走个恶俗情节闪过脑海，对，就是这个。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在口腔的温度下果然瞬间融化，然后俯下身，撬开他的嘴，再将自己嘴里的雪水送入他的口中。脸红心跳，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这样度了几口之后，他不再说渴了，只是还是是不是的叫着冷。不管我用什么姿势，以我的胳膊长度，都无法讲一个七尺男儿抱进怀里为他取暖。于是，又一恶俗情节闪过脑海，不管了，救人要紧。脱了二人的衣服，把袖子系在一起，裹住他同时也裹住了我，就这样赤诚相拥，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的身体。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的身体从热到冷再到热直至感觉不出异样，我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天何时会亮，亮了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劫，不知道他跳下悬崖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好多的疑问，好多的未知，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就这么彼此依偎，一起等待生或者是死。“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挺住流转的目光。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让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静静观想。”伴着哈气，我轻轻地哼着，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