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记》花噙香

3、晨理妆 劝婢语

　　大清早只见闻芳一人伺候，洛水芙也懒得问那几人那去了，绿芙蓉这几天开花，这几人只怕是守花去了，反正出不了大事，你别说公主的身份虽然不咋滴，到底还是有点用处的，再加上个名字，四皇子妃，这两重名号在四皇子府还是可以横着走的。
　　果然，梳头的时候出现在一个，妙语不但说话动听，梳头功夫也极好，洛水芙最喜欢她一边梳头，一边说些杂事听，等头发梳好了，她的话也说完了。
　　洛水芙听完后问道：“那芙蓉花现在交给阿依玛入药了？”妙语笑道：“殿下果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得了。”洛水芙哼道：“那样珍贵，你们会不想法子安全送回来，还拿着大摇大摆的走，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看重这东西？
　　妙语替她选了枝镂空的素白银钗戴上，道：“今个肯定有客，戴枝钗罢。”洛水芙不置可否，等她弄停当了，才道：“你们也太大胆了，事先应和我说一声，真有个事，也好照应。”妙语不以为然：“若是对殿下说了，殿下又要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那些夫人太过讨厌，不给她们些颜色看看，只怕殿下日子难过。”
　　洛水芙握紧手中脂膏盒，淡淡的道：“如今后周和洛国有盟，你们这样做也就罢了，若是有一日两国关系紧张，你们这样做，可知有什么后果？”
　　妙语见她动了气，不敢再说，悄悄的退下，向寒姿便了个眼色，寒姿轻轻摇了摇头。
　　这天洛水芙闷闷不乐的，几个丫头不敢扰她，悄悄回去被眠，只留闻芳在前面看着。
　　金夫人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这几个丫头做出了这样的大事，竟擅自做主，当众下了四皇子的面子，事先也没有告知公主。但见着洛水芙不乐，还是劝道：“她们也是为殿下着想，也是那几位夫人闹的不像话了，殿下不要再怪她们了。。”洛水芙道：“我那里是怪她们，我是害怕，若有一日我护不得她们周全，难道咱们就要客死异乡？她们现在行事不谨慎事，等到他日对景，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金夫人叹息：“殿下也太小心了些，好歹您还是皇子妃呢。”
　　洛水芙拿着碟中坚果仁一个一个的掰碎，并不吃，去了那层薄皮放在小碗中，淡淡道：“皇子妃现在还算值钱，因着两国有盟，但也不能太过放肆，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说楚辞，便是折了崔夫人和何夫人的面子，她们岂能善罢？强龙难压地头蛇，多少人阴沟里翻船？她们这样擅自做主的，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下她们。”
　　越说越气，下手愈发的狠，把那果仁当成一切可憎的人，当成老天，我掰我掐我抠。
　　金夫人一生追随先后，只知忠心听从，却劝不住从小就主意大的殿下，悄悄的出来，命寒姿拿了甜汤给她喝，寒姿不敢违逆，只得上来劝道：“崔夫人她们也逼人太堪，几次三番折你的面子，渐渐的压制不住了，她们才这做，虽然不妥，却是一片护主之心，殿下却是担心她们，才如此生气，但咱们随殿下来到后周，心里眼里只有殿下，生死早置之度外。”
　　洛水芙看她说得起劲，连生死置之度外都说出来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笑过后，又板起脸道：“以后不许了，有什么忍忍就过了，父皇身子不好，大哥要登基，说不定还要楚辞做助力，我们可不能和他闹僵。”
　　说着又发愁，大哥要是当了皇帝还好，若不然……想想古代夺权失败者的下场，洛水芙打了个寒颤，想当年，九龙夺摘在言情小说的渲染下，是何等的惊心动魄而又儿女情长啊。
　　金夫人看她颦眉深愁，也觉凄然，不由的说道：“若是皇后还在，何至如此！”提到皇后，洛水芙扭脸向外，金夫人却已看到那滑落的泪水。又恨自己提起殿下的伤心事，欲要劝解，实在无从劝起。
　　当时皇后病重，自知不起，安排她们兄妹三人时，最不放心的便是洛水芙，大皇子殿下年岁已长，自保有余，羽翼足以护着小皇子殿下。而洛水芙年纪尚小，只怕她一死，以后洛水芙被人胡乱嫁人，一生悲惨。而洛水芙的婚事，大皇子是怎么也插不上手的，就算他想照顾幼妹，只怕也会有人从中做梗，不能让公主再嫁世家，为大皇子添助力。
　　思来想去，皇后一狠心便把年纪尚小的公主殿下送到后周国和亲，和亲虽然不是最好的出路，总比胡乱嫁人强，而且嫁的又是后周国的摘皇子，从小聪慧，长大后英明神武，最是理想不过。
　　而且后周国皇帝身子康健，皇位之争已是十数年之后的事情，那时她的乖宝女儿就长大了，说不定大皇子已当了皇帝，自然可以护得妹妹周全。接回洛国也罢，留在后周也罢，背后有靠山总是硬气些。
　　皇后看着迎亲的队伍走远，又撑着等听到公主平安到达后周国后，才口吐鲜血，晕倒在凤床上。
　　而皇后晕倒之时，正是公主的新婚之夜，公主心痛如绞，口吐鲜血，也晕倒在了婚床上。
　　皇后终是没有拖太久，凤驾西去。
　　公主旧疾又犯，借着厨事馊饭之举立威之后，小胜即退了一大步，搬到了偏僻的东园，为皇后守孝。
　　正沉浸在回忆里，却看到凉香捧了几枝红荷进来。金夫人道：“怎么不摘白荷？”凉香诧异的道：“金夫人也喜欢白荷，可是，后周是不行插白荷的，这是殿下命人送来的。”只有家里有人去世，才插白荷。
　　洛水芙看了眼红荷，道：“拿下去罢，扔了罢。”
　　凉香纳闷，小声道：“这是殿下命人送来的。”寒姿道：“揉碎了扔不显眼的地方。”凉香不敢磨叽，便把红荷拿出去扔了。回来时见到滴雨正在树荫下拿着针线做衣裳，便凑过去道：“滴雨姐姐，怎么金夫人和绮霞姐姐都不喜欢红荷，连娘娘都不喜欢。”
　　滴雨拿剪子剪开线头，道：“以后你莫要再摘这些花儿就是了，咱们这只供白荷白菊。”凉香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前几次见姐姐们摘的都是白荷，想是你们不知道后周的风俗。”滴雨轻轻一笑：“什么后周洛国的，你只管做你的事就是，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问的话别问。”
　　凉香嘿嘿的笑笑，自去了。
　　却说楚辞回到正院后，一日不出院子，憋了一肚子火，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自己在外一年有余，她洛水芙不管不问就罢了，回来后也只遣人问了声，便不再理会。看看别的夫人，一日三回的来请，又是送汤又是送衣，体贴周全，温柔细致，那里像她，冷漠无情，没心没肺。楚辞怀疑，若不是送她些东西，她连个人都不会打发来。
　　还有，她摘支花都打发大丫头去，而打发人来看他，却只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子。
　　真是，欺人太堪！亏他今个还是向着她，且她的丫头还下了她的面子。她就算不亲来陪个不是，也得使个人来说一声，好使他有理由去东园瞧瞧。
　　那是他的园子，她凭什么把着不让他去，次次都身子有亏，不舒服，哼！
　　从满腔希冀的晨时等到日落的黄昏，别说皇子妃，连东园的阿猫阿狗都没见着。崔夫人倒是来哭诉了一回，说不知是皇子妃的侍女，半夜的还在花园里，还以为是歹人呢。什么歹人，当他的皇子府是什么地方？轰走崔夫人，何夫人又来了，念着丢了一件要紧了事物，是生日时他送的鲛珠，什么要紧玩意，扔给她一颗，轰走。
　　这两个草包，被人打在了脸上还不知道，那侍女不过是摘枝荷花，便被她们说的草木皆兵，害得他也丢了脸面，那摔碎的玉盒，便如摔在了他脸上一般。
　　更可气的是，昨夜歇在了崔夫人处，她的侍女拦住了要通报的寒姿，让她们等了半夜，这会皇子妃不定怎么生气呢，可生气怎么不来兴师问罪呢，上次她不是跑来哭成个泪人似的，这次怎么转了性子了？楚辞狐疑。
　　唉，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咳，聪明人犯起糊涂来，比庸人还笨些。
　　等了一天，失望至极的楚辞一怒之下出了府，结伴打伙的去喝花酒去了，军中的兄弟酒量大精力盛，且多未成婚，回京后消磨时间的去处，多是青楼楚馆。
　　这帮子战场上流血，死人堆里出来的，玩的大，楚辞附庸风雅，不大肯和他们一处，今个人知是什么风吹来了，登时叫人拿住，死命的灌了一回。
　　醉了就被扔进据说还是个清倌的怀里，胡天胡地的一晚上，早上起来却只是头晕头疼。
　　这一夜，府里又有不知多少手绢被绞破，多少银牙咬碎。
　　洛水芙却是洗了药浴，泡得头晕晕的埋在床上，黑甜一觉。
　　上夜的是闻芳带着绿乔，见洛水芙睡得香甜，便不叫醒她，只吩咐温着早膳，等洛水芙醒了再吃。
　　轻轻的放下帘子，闻芳示意绿乔看着，自己出去走走，还没走出去，就听到一阵喧哗，急忙走出去一看，便见到妙语等拦着一人，正是四皇子殿下。
　　闻芳示意小丫头去唤金夫人，自己迎上去问：“殿下大清早的怎么来了，滴雨，还不给殿下奉茶。”滴雨匆匆的去了。闻芳看了一眼楚辞，只见他发髻微乱，双眼通红，分明是宿醉，只不知大清早来是何意图。

作者有话说

　　楚辞，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