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虞宪）清歌烈焰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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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晚来得很晚，将近八点，阳光还磕磕绊绊的留在地平线以上，可是一旦当它想下去了，几分钟的工夫，就磕绊进了深渊，不留一丝重见光明的希望在人间。
虞啸卿就站在窗户前，看着阳光坠入深渊，看着身后的灯光把他的影子直拖到窗外的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虞啸卿的房间在整个营地的最后方，说是房间，更准确的是卧室，因为只有一间房，里面一桌两椅一张床。这是虞啸卿自己的主意，他虽然更多的时候睡在营地中央的办公室里，但他需要有一个地方让他保证在与日军对战时，每天四个小时的睡眠足够安静。他告诉张立宪之后，对方只是说“是，团座，我来安排。”
入夜了，虞团营地所有通电的营房都还亮着灯，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小。
虞啸卿看着远处的暗处，没有一丝声音，但他知道，那里有张立宪安排的三步一岗两步一哨，哨兵随时上在枪上的刺刀都抹上了泥，不会反光。还有不时从自己窗前走过的移动哨，脚步声沉稳有力，五个人一齐走整齐的却像只有一个人在走，张立宪最讨厌有气无力的瞌睡步，他说巡逻兵的步声稳健，才能使整个军营即使在沉睡也能充满弹性。
想来想去，一切都和张立宪有关。
虞啸卿最后使劲儿的揉了揉脸，像是要把什么烦躁的事揉走一样。其实真正令他烦躁的倒不是明天一起来的虞司令和唐基，而是折磨了他一天的不安感。
说不出为了什么，这种强烈的心跳加速的感觉不同于肉搏前上刺刀的那一刻，没有着落，不知为了谁，可又冥冥中知道是为了谁，要不然也不会在敲门声响起的一刹那让自己的慌乱到达极致……
战乱年代，尤其在这荒山野岭里，即使是虞啸卿团部，也不能供应二十四小时的电力。
灯光闪了几下，就灭了，房间里里外外猛地陷入不可控制的黑暗之中。虞啸卿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千年不变的三声，哦，不到千年，但总有十年了。
若是何书光余治他们，会在门外喊报告，若是海正冲俞大治，会在门外喊团座，只有张立宪，会轻轻的敲门，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让他进去。这不是特权，而是习惯。
虞啸卿看着那扇关着的门，许久没有说话，于是门外也没有声音。虞啸卿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张立宪站在门外的样子，即使没有人，他也会站得笔直，那是天生的挺拔，刻在骨子里的正直。
“团座……”门外那轻轻的声音控制在决不会吵醒自己的范围内，叫的小心翼翼的。
虞啸卿这才反应过来，“进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立宪手里拿着的油灯发出不甚清亮的光，照在俊秀的脸上，忽明忽暗，恍惚间让人觉得有一种消失般的不真实。
“团座，您今晚看东西吗？”张立宪端着油灯，站在门口。
虞啸卿摆了下手，“进来说。”
张立宪应了一声，回手关好门，走了进来。
虞啸卿还是不坐，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张立宪看出团座的脸色不对，但是没问，虞啸卿不说的事，就是他不该问的事。
张立宪沉默了一会儿，“团座，刚才接到电话，虞司令和唐参谋长今晚就到，我马上就去接吧。”
“什么？今晚就来？”虞啸卿皱起眉头，大晚上的，怎么开车？
“没事，我开慢点儿就是了。”张立宪似是看出了虞啸卿的担忧，“不过以前那条路上的桥被鬼子炸了，我得开车绕后山的路。”
虞啸卿想了一下，更觉不安，后山的路挨着山涧，一不小心……他想的很多，却没说出来一句。张立宪总是那么让他放心，他觉得实在不用多说。
”那就去吧。“
”是。“
“立宪……”
“团座。”张立宪马上回身。
“没事，走吧。”
“是。”
虞啸卿看着张立宪走出去，吹灭了灯。或许是站的太累了，疲惫像钳子一样夹住后背和脊椎，他把自己平放到床上，瞪着天花板。听着外面响起汽车启动的声音，才发现自己连一句”当心点儿“都没说。
他不久前刚从德国回来，在开放的异国他乡，虞啸卿也看了不少国内所谓的”禁书“，看了便开始闹心，不由得想到张立宪，他想澄清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喜欢”他，而非“爱”，于是开始回想自己和张立宪的十一年戎马岁月。不料不想则已，一想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起张立宪时常犯得腰疾，酸疼的睡不了觉，自己就把人环在怀里，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靠着自己的胸膛，看着窘迫的更加睡不着的张立宪面红耳赤的装睡，悄悄地笑。
他想起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张立宪隐藏在军服领子下的脖颈，想他是否还带着自己银戒指，偶尔看见那根若隐若现的红线，便会没由来的高兴。
虞啸卿不得不承认，有了张立宪的十年，日子过得真快。回想起来，还能感觉到十年前看见张立宪家失火时，自己心碎的疼痛。
自己真的是……虞啸卿不敢想下去了，刚才明明已经叫住了他，为什么开不了口？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即使在这种事上也不是。他不怕张立宪拒绝他，他认为张立宪已经足够大了，即使不能接受，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可是现在躺在床上静静的想，却发现自己根本也是受不了张立宪的拒绝，他已经适应了张立宪的无条件服从，即使是在这种事情上。
虞啸卿不是个爱多想的人，他今天已经想的太多，也是第一次为张立宪想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虞宪）清歌烈焰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