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香樟》香止

3、第三章：曾家内 曾家外02

　　司翎有些窘迫，毕竟对一个黄花大闺女说这么一个露骨俗辣的书名有些难堪，曾宁曦找了半天才在书箱底下翻出那本书，上面落满了灰，甚至还结了蜘蛛网，她索性用手拍了拍就赶忙走出去递给司翎。
　　这本书拿到手里似是又扎又烫，曾宁曦表情极其不自然，司翎此时也面红耳赤。“白面书生风雨录”七个大字赫然印在书的封面。曾宁曦拧着眉头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大年龄的男孩子全爱看这种书？当初曾宁朝借给自己也不过十岁。
　　司翎借上书匆匆道了别就落荒而逃了。他当然也听过外界对于曾宁曦的谣传，牙尖嘴利，自视清高。在他的脑海里，曾宁曦应该是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你若是把她惹恼了，你说一句她定有十句在恭候大驾。
　　曾宁曦呆呆地望着司翎离去的背影，院子里又静了，一地银雪，歪斜的雪人，还有已经凉透了的茶。曾宁曦顿时觉得了无生趣，便回了屋。
　　晌午，吃过午饭曾宁曦小睡了一会儿，就唤了阿筱去前院挑新置的衣裳。
　　因为很少在曾府走动所以曾宁曦也不知府里到底有多热闹，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一律用大红布绸包裹着，精致且喜气。曾宁曦却对此嗤之以鼻，相反她却对来往的小厮丫鬟非常感兴趣。小厮丫鬟们的工作虽然要比平时多，平时忙，每个人都脚不沾地进进出出，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朴素真实的微笑，有些小丫鬟更是有爱美之心，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绸子编成小花绑在辫子上。这样的景象比起那些大腹便便，阿谀奉承的商贾们不知要好多少倍！
　　曾宁曦回头看看阿筱的发间问道：“你要不要些头绳或首饰？”
　　阿筱明显一愣，盯着曾宁曦。
　　“待会挑完衣服去买些收拾吧，给锦儿，盈儿带些，再给金福买一双厚实一点的靴子吧，他这两天都要扫雪，那脚埋在雪里一定很冷。”
　　阿筱连忙摆手：“不用了小姐，这些琐碎事我们自己会顾得，您只管您要卖什么好了。”
　　曾宁曦拢拢袖子，眼睛目视着前方幽幽地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外面逛逛了，再说过年了，我也十二了，也该留个心眼关心关心我这院子里的人了。”
　　阿筱无话可说，她是随曾宁曦从苏州过来的，曾宁曦的祖父归西，她们立马收拾包袱投奔曾清南，免得遭人白眼。没想到一来泉州也是不好过。老爷不见人，夫人又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想必曾宁曦的心里也不好过！这两年住下来，曾宁曦就像变了个人，清心寡欲。

　　前院，庄里的大掌柜也在候着，衣服剩下三件了，去年就是这样，曾宁曦总是等到最后一刻才来，人家都挑完了她才不紧不慢地来置办自己的。
　　大掌柜满脸迎笑地上前：“小姐，来挑两件吧，夫人特意留的。”
　　曾宁曦陪笑，心想大掌柜都来了，自己怎么着也得给些面子，于是装模作样地拿着衣服来回比。
　　一件杏黄，一件墨绿，一件浅红带银边。
　　大掌柜：“小姐，挑好了吗？”
　　曾宁曦果断地把那件墨绿色长袍挑了出来，留下剩下的两件。大掌柜似乎琢磨出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小姐果然好眼光！”
　　说话间，外面突然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接着又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曾宁曦探头望了望看见一帮红冻着脸，穿着红色小棉袄的小孩们嘴里含着酥糖在街上来回跑。
　　大掌柜嗤了一声：“穷人家的孩子啊……就盼着过年呢。”
　　曾宁曦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待大掌柜收拾好不料撤出了府，她便拉着阿筱说：“走吧，到外面瞧瞧。”
　　阿筱是个心细谨慎的主儿：“用不用……让金福先到主院跟夫人通报一声？”
　　曾宁曦果断否决：“不用，就出去一会。”
　　“那用不用备轿？”
　　“我今天就是想走路。”
　　阿筱似是为难：“那……用不用叫上少爷一同去，小姐毕竟是姑娘家。”
　　曾宁曦哭笑不得：“我就是转转，走不了两步就回来了。”
　　阿筱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曾宁曦在前院等她，她去屋里把手套带出来，这大过年的在生个什么病真真不吉利！

　　出了曾府曾宁曦顿时觉得空气清新，浑身放松，似乎她在曾府每天绷着一根弦，松懈了弦就弯了，过于紧张那根弦又会断。
　　阿筱紧紧地跟在曾宁曦后面，生怕她绊一跤或滑一跤，在苏州那会曾宁曦的祖父会把自己的小孙女看的很严，每天教她练字，让她读书，每逢假日或是苏州又有那个新戏班子老人家便会带着小孙女去瞧瞧看看。
　　曾宁曦东张西望，虽然走得很慢但一双眼睛总是先直勾勾地望向最前方有些什么稀罕玩意，街边卖馄饨，地瓜的摊子冒着白气充斥着街道，客栈酒家的灯笼上积着一层薄雪，一些穷人家的姑娘今天也偷了闲早早约着伴跑出来，在首饰摊前流连忘返，拿起簪子比一比，举起镯子看一看。
　　阿筱被曾宁曦拉着挤进首饰摊前左挑右挑，看着一大堆柳绿嫣红的簪子耳环阿筱一个劲地保佑曾宁曦别挑一个样式繁琐特别的送给她，这要是让她戴上曾府里的人肯定来来回回地关注她。
　　当三个不同颜色且样式简单的簪子送到阿筱眼前时，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曾宁曦指着三个簪子认真给阿筱解释道：“浅绿色是给你的，蓝色给锦儿，橘色给盈儿，记住了，别弄混了。”
　　原来锦儿爱在丝帕上绣蓝色小花，盈儿的头绳都是橘色的，阿筱的衣服领口通常是绿边。原来曾宁曦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接着又去给金福买靴子，曾宁曦拿起一双靴子，又放下一双靴子。
　　“阿筱……金福的脚有多大？”
　　阿筱被问愣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才选出了一个差不多的尺寸。
　　曾宁曦买好东西并没有逗留多长时间便往回走。
　　三支簪子和一双靴子被阿筱紧紧地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