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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月下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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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镇距石桥镇不是太远,也不是很近,三人到达康平镇双刀门时已经黄昏了,连飞虎的尸身将要在两天后下葬。棺材里的连飞虎似乎在慢慢衰老,确切地说应该是正在慢慢腐烂,却没有尸斑,而那朵白花娇艳明媚,似乎刚刚采下,让人感觉怪异,心惊。
天应已经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刚刚入夜便倒头大睡,却仍是手不释剑。由于地方不足,天应与王瀚东同住一室,而此时的王瀚东却没有天应的淡然,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没有天应那么累。看着睡得正香的天应,他无奈一笑,这个人,难道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吗?竟睡得那么沉。于是便决定独自出去巡视。
“芷萤。”王瀚东吓了一跳,一看天应,睡得仍是很沉。心中一笑:原来是梦话,不过这好像是女子之名,没想到江湖中的白衣冷剑竟还是个有情之人。王瀚东笑了一笑,提剑出门。
月光皎洁,洒在人间,使整个夜显得清亮起来。刚在连家的后院里巡视了一番,王瀚东甚无收获,正要出门,迎面碰上一少女。那少女身着素装,发间插着一朵白色小花,一看便是有孝在身,那少女看到王瀚东似乎也吓了一跳,俏丽的小脸儿一下子变得苍白,可以看到王瀚东的相貌之时,小脸儿上又添上了一抹红晕。这也难怪,王瀚东不仅武功高强,连相貌也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只是他体质较弱,看起来总像个俊秀书生,很难让人想象出天才剑客的威名。
而这少女显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见他提着剑,便心下有些疑惑,道:“公子这么晚了提着剑做什么?很危险的。”
王瀚东早已习惯了被不认识的人当作文弱书生,因此也不以为意,道:“谢谢姑娘提醒,在下谨记。只是不知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出来做甚?”
那少女此刻俏脸通红,似乎做了什么错事,垂首道:“要你管!我伯伯去了,我心中难过,出来散散心还不行吗?!”
王瀚东不明就里,仍追问道:“以后姑娘若想散心的话还是在白天吧,这么晚了,会遭人误会的。不知姑娘可遇见了什么可疑人物?”
那少女错以为王瀚东怀疑自己,却也明白能在连家自由行走的人必是连家请来的客人,得罪不得,便只能恨声道:“我遇见的最可疑的人就是你!还有,本小姐想什么时候散心便什么时候出来,用不着你一个文弱书生来插嘴!”说罢,愤然离去。
王瀚东摇头笑笑,女子永远这么难以猜测,自华如此,涵月如此连比较单纯的静和也是会乱发脾气。虽然觉得这女孩儿不可理喻,却也不觉得她可疑。这女孩儿他见过,确实是连飞虎的侄女,而且这少女的发丝有些凌乱,头上的小花显然是胡乱插上去的,双颊上还残留着泪痕;再加上她身上淡淡幽香中夹杂着些许的酒气,而有没有喝酒的迹象,尤其是她说话时,酒气更重。很明显,不是被非礼了,就是去私会情郎了。而她说话又闪烁其辞,王瀚东便判断是后者,而且情况应该是不欢而散。
镇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更夫打更的声音。王瀚东感觉无聊,便漫无目的地乱走。一缕若有若无的歌声传进他的耳朵,王瀚东不禁精神一震,三更半夜唱歌,肯定有问题!于是便凝神去听着歌声,循着声音一直走,歌声越来越明朗,他也越来越紧张。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宛若夜莺般婉转动听,清脆悦耳。唱的歌也是他从未听过的:河中的鱼儿好悠闲,天上的鸟儿好自在,轻轻问鱼儿你冷不冷,轻轻问鸟儿你累不累。为何不理冰蓝珠?莫不是冰蓝珠长相丑,吓坏了鱼儿和鸟儿?冰蓝珠,好可怜,没人疼来没人理。乡间的花儿采过来--
歌声戛然而止,河边的白衣少女转过头,月色虽好,却依旧朦朦胧胧,看不清少女的容貌,更看不清她的表情。
王瀚东握紧手中的纯钧宝剑,向那少女走去。那少女站起身来,直视着王瀚东,王瀚东不禁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忽然想起了幼时听过的鬼怪故事,便不敢向前移步。他距那少女有些距离,却朦朦胧胧地见到她的容貌甚是清丽脱俗,不像是鬼怪,加上她身量苗条,倒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心里的恐惧也便减了几分。正想往前走,却听到那少女珠玉相碰的清脆声音:“你是谁啊?”
王瀚东此时不知怎的竟感觉这少女是如此神圣纯洁,不可侵犯,便站在原地,拱手道:“在下聚英门弟子王瀚东。”
那少女却似乎很苦恼,道:“聚英门弟子王瀚东,这名字好长。”
王瀚东愣了愣,继而道:“姑娘搞错了,在下名叫王瀚东,聚英门弟子是我的身份。”
那少女又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难道你不怕我吗?”
王瀚东道:“那姑娘你又来这儿做什么?不怕有坏人吗?”
少女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什么是坏人?人也会跟柿子一样,会变坏的吗?”
王瀚东有些哭笑不得,道:“人跟柿子自然不同,但人也有好坏之分。对你好的人便是好人,而对你不好的人就是坏人。嗯--也不能这么说,做好事的人便是好人,作恶的人便是坏人。”转念一想,也不尽然,世间谁又没有作过恶呢?而作恶的人也往往是迫不得已,许多人心中都是怀着善念的,便觉得越发解释不清。一时不知该怎么向这少女解释。
“那什么事做好事,什么又是作恶?”
“这个……”王瀚东从未感觉过自己这么不善言辞,却又忽然感觉自己太不可理喻,竟然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聊了起来。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少女叹了口气,接着道:“那王瀚东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王瀚东不禁被她逗乐了,笑道:“这个问题嘛--对有些人来说,我是坏人,可是在有些人眼里,我就成了好人。”
那少女道:“那……你可以是我心里的好人吗?他们都害怕我,都对我不好,他们都是坏人!”说完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王瀚东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怜惜之情,柔声道:“只要你愿意把我当作好人,我会一直做你心中最好的人!”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怎么会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说出这种像誓言一样的话来呢?心中确实又后悔,又有些莫名的开心。
那少女果然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却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呀”了一声道:“再不回去,叔叔要生气啦!王瀚东,我喜欢你!”说完飘然离去。
王瀚东心里只有她的那句话:“王瀚东,我喜欢你!”半晌才回过神来,细细回想起来,更觉自己荒谬,竟然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说了这么久的话,而且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莫名其妙地给了她承诺。以前自己可是赢得了不少侠女或大家闺秀的芳心,如今,一个少女的一句“我喜欢你”却让他如此难以忘怀。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四更天了,天应仍是睡得很沉,王瀚东也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天应早已洗漱完毕,在院中晨练。王瀚东心下惭愧,却又想起昨晚的经历,似是做梦,又似是现实,是梦是真,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王瀚东正与天应在院中谈论武功,一个白色身影进入二人眼帘。
“是你!”王瀚东惊道。
这身影便是昨晚在连家院中王瀚东遇见的少女,这少女一看见王瀚东与天应,苍白的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天应对此却大不理解,道:“姑娘,你脸怎么那么红?”
旁边却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东方静和挽着陈令和的手臂大摇大摆走了过来。陈令和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东方静和却是大大方方,没有一点忸怩之态。
王瀚东笑道:“静和,你笑什么呢?”
东方静和看了一眼天应,又看了看那少女,道:“天应公子当真是单纯啊!人家女孩子脸红当然是因为看到两位美男子喽!”
天应却道:“我们又没对她做什么,怎么能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东方静和不顾平日里的矜持,大笑起来。那少女的脸红得像烧红的铁,恨恨地看了一眼东方静和,气的跺脚离去。
那白色的身影再次浮现到王瀚东的脑海,他这才想起,原来,她的发间也插着一朵白花,配上她的白衣和她清丽脱俗的容颜,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离开的身影也那么飘逸,是她的轻功好,还是说,她真的是一个仙子?他只顾想着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身影,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望着刚刚离去的少女的身影发呆。
“二师兄!”陈令和把他从幻想中叫了回来。陈令和难得有些夸张得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背影,道:“二师兄,你不会看上那丫头了吧?品味变这么差?我记得你连凌霄门门主的千金都看不上的啊!”
东方静和却道:“三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既然二师兄喜欢,我们就应该支持才是!二师兄,你放心,我才没三师兄那么世俗,我支持你!”
王瀚东被这二人弄得十分无奈:“静和,谢谢你的支持。可是,我并没有看上那位小姐啊!”
“那你干嘛盯着人家看得出神?”二人异口同声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罢了。”
东方静和与陈令和也不再问,毕竟他们了解王瀚东的脾性,永远很温和,却不知何时会火山爆发,所以还是千万不要惹他生气。又随便聊了一会儿,商量着如何保护尸体和追捕凶手的计划,便一同去赶往灵堂。毕竟,连飞虎翌日就要下葬了,双刀门虽是小门派,却也有许多江湖中人前来参加,在江湖中人面前不能失了聚英门的脸面。
王瀚东与天应此刻心中竟同样兴奋,不是因为要见到许多江湖豪侠的到来,而是他们都有一种预感--今晚,一定会有人来取走那朵白花。
白花!会是她吗?她的发间也插着一朵白花,很美的一朵白花,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它既不妖艳,亦不高贵,也不是纯洁的白,却莫名的好看,真的很怪异。而这件案子也很怪异,难道说,真的与她有联系吗?不,怎么会?她是那么单纯可爱,又不谙世事,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王瀚东使劲儿甩了甩头,心里暗自自嘲了一下,怎么会为一个刚见过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儿给扰乱了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