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盛世 中 ...
-
在洛阳家里住了好些日子还是不舍得离开刚到手的美人回自家的长安满心里打着把洛阳打包带走的主意（好长的句子……），又怕洛阳家的小姑娘不愿意，小心翼翼地找借口试探，说反正春节洛阳还是要去给大哥拜年不如这次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没想到牡丹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满口答应：“行啊行啊，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去叫小红给公子收拾东西。”
很久以后洛阳跟长安开玩笑说，牡丹算是咱俩的媒人了吧？长安很认真地想了想，表示反对，“要说真正的媒人，应该是你家那个叫小红的丫鬟啊。要不是她那天撒谎说你醒了，我怎么会……到你房里去呢？”
洛阳皱眉，躲过长安的亲吻，“什么叫小红的丫鬟？”
长安也诧异了：“不是有个穿红衣服的丫鬟么？我听牡丹叫她小红的。”
洛阳仔细回忆了一下，“小红……小红？！”他突然咬牙切齿：“小红她不是人……”
长安大惊：“什么意思？”
怀里的美人恨恨地别过脸去，“你见过牡丹头发上簪的那朵洛阳红吧？那小丫鬟是个花妖！是牡丹的手下！”
（注：洛阳红是牡丹的一个品种，很常见。）
洛阳几乎是被自家丫头送上了长安的马车，对牡丹嫁女儿似的眼神只能自动无视。王耀对于长安去时一个回来一双的情况并没有表示太大的惊讶，更何况洛阳挽着长安手臂的表情如此淡然自若，以至于王耀觉得自己哪怕眼睛瞪大点都会显得丢面子。
贞观年间政通人和，长安和洛阳终日无事，不过游山玩水四处晃悠，偶尔也到弟弟妹妹家串门。（这是蜜月！蜜月！）八卦的传播速度向来很快，没多久，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长安兄和洛阳兄勾搭到一起了。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长安毕竟是稳妥的人，当初一时冲动把媳妇抱进了门，又在短时间内人尽皆知，颇担心会给弟弟妹妹们造成不良影响。
“太平难得，在好光景里及时行乐……总不是错吧。”洛阳垂下眼睫，淡淡道。
长安微微一愣，正要出言安慰，洛阳忽然把目光转向了几上一对精致的玛瑙杯，“再说还有礼物收，多好。你看渭南送的酒杯多漂亮。还有小郑送的瓷器小宁送的云锦小锦送的屏风……将来没盘缠了还能变卖。”
长安无语，唯有抚额长叹。
公元650年，太宗崩。高宗李治即位。高宗不似其父那样雄才大略，但做一位守成之主倒也算合格。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洛阳看着牡丹面前宣纸上的字迹，轻声念了出来，“这诗，做的不错。”
牡丹愕然：“公子，你是不是不问世事太久了？这诗才不是我做的！这是……”
“我知道我知道，”洛阳笑着打断她，“武才人，武皇后……”他忽而敛了笑意，“这个女子……不简单哪。”
永徽年间，三月三，上巳节。长安城郊外到处是踏青赏花的游人，渭水边彩袖翩飞笑声飞扬，正是一群结伴游玩的贵族仕女，个个姿容秀美宝髻华服，竟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长安和洛阳恰在一旁，只见其中一位少女，豆蔻年华，着一身绯色襦裙，圆圆的脸上一双明眸，顾盼神飞。她正和同伴打闹，提着裙裾在草地上奔跑的样子如一只美丽的蝶。
“你看那个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长安听见洛阳发问，故意挪揄：“怎么，你瞧上她了？”
洛阳失笑，长安注视着身边人弯起的眉眼，也觉得心情大好：“她是皇后姐姐韩国夫人的女儿，贺兰雪。是不是和皇后长得有点像？”
“不像。”洛阳摇头，“至少眼睛不像……或者该说是眼神不像吧。”
（注：在某部电视剧里贺兰氏的名字叫贺兰敏月，但我还是更喜欢贺兰雪这个名字。）
这时突然有一个女子高声喊道：“小雪，那边有两位郎君在看你呢！”
“啊？”贺兰雪一愣，脚步略停，立刻被身后追赶的少女抓住了衣袖。她“哎呀”一声想要挣扎开，不料又踩到裙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时间众人都大笑起来。
长洛两人看着这场闹剧忍俊不禁，正要走开，却看见贺兰雪拍拍身上的尘土直朝两人走了过来：“两位郎君且慢！”
洛阳笑道：“小娘子何事？”
（注：唐朝称男子为“郎”，女子为“娘”。）
贺兰雪微微歪着头，一双杏核靓眼直视洛阳，“你们害我出丑，难道不该补偿我？”
老实的长安面对美女的调戏不知如何是好，洛阳倒是颇有风度：“小娘子稍候。”
他快步走到一株盛开的桃树前，轻轻摘下一朵，亲手簪在少女鬓边：“鲜花赠佳人，如何？”
一旁众女起哄声喝彩声不绝，贺兰雪脸上飞红，一转身跑开了。
洛阳再一次见到贺兰雪，是一年之后，在大明宫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那时长安因事进宫，洛阳一个人在宫里闲逛，转过一处回廊转角，只见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低声争执什么，期间还有些拉拉扯扯。
洛阳不欲被人发现，正要离开，只听男子的声音忽然提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皇上召见就找借口推辞，你怎么不听呢！”
女子急道：“哥！我……”
洛阳迅速扫视四周，发现并无别人，故意咳嗽了几声。两人俱是一惊，赶紧看向这个不速之客，面容俊秀的兄长在朝为官，马上认出了洛阳，不由得松了口气：“在下贺兰敏之，谢过大人。”
一旁的妹妹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洛阳，“这位郎君……好面善，是在哪里见过？”（为啥一年前见过的人还会有印象捏？当然是因为我家小洛是美人~）
贺兰敏之瞪了妹妹一眼，斥道：“这是洛阳大人，还不快行礼？”
“无妨。”洛阳温言道，“一年不见，小娘子可好？”
“啊，啊……”贺兰雪恍然大悟，“你是送我桃花的那个人！”
原来贺兰雪自幼常随母亲出入宫禁，颇得皇帝宠爱。其兄贺兰敏之俊逸非凡，是有名的美男子，而日渐长大的妹妹也越发明艳动人。皇帝对这个美丽的外甥女起了心思，近半年来频频单独召见。贺兰敏之非常忧虑，却毫无办法，方才又在宫里见到妹妹，急怒之下险些酿成大祸。
洛阳打着叙旧的幌子把贺兰雪带出了宫，请她到长安家中喝茶。一年前活泼快乐的小女孩如今惶恐而沉默。
“陛下对你好吗？”把散发着香气的花果茶放在贺兰雪面前，洛阳终于问了出来。
“很好。”贺兰雪白皙的双手捧着茶杯，嚅嗫着说，“陛下已经……封我为魏国夫人了……”
武氏气焰正盛，这个册封来的真不是时候。洛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小心皇后。”
贺兰雪猛然抬头：“大人！”
“我想，你哥哥一定早对你嘱咐过了吧。”
“是啊……”贺兰雪勉强笑了笑，“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做呢？父亲走得早，贺兰家能有今日光景，全靠皇后照拂。现在陛下宠幸了我，皇后、皇后……”她的声音已带了哽咽，洛阳伸手轻拍着女孩的背，“不要这样。皇后毕竟是你的姨母，会顾惜你的。”
“姨母？”贺兰雪微微发抖，“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话一出口她急忙掩住嘴，紧张地看着周围。
“别怕——茶凉了，尝尝吧。”
贺兰雪这才放心了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换了话题：“大人，去年上巳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洛阳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是长安君，怎么了？”
“不，不。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很好。”
“呃？”
女孩抿着嘴笑起来，“太子哥哥身边以前也有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可惜……你们真的很好。”
洛阳一愣，随即微笑道：“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贺兰雪摇了摇头，“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了，还能期望什么呢？若是皇后怜惜还好，若是……我自己倒也罢了，我只怕哥哥会做出什么事来，害了他自己，也害了贺兰家……”
次年，魏国夫人殁。
魏国夫人之死也，上见敏之，悲泣曰：“向吾出视朝犹无恙，退朝已不救，何仓卒如此！”敏之号哭不对。后闻之，曰：“此儿疑我！”由是恶之。
——《资治通鉴》
（注：“号哭不对”的意思是大声哭泣而不答话。当时在一本书上看到这四个字，无奈……皇帝明知故问，敏之不敢回答，唯有痛哭而已。）
五年之后，贺兰敏之流配。洛阳亲往相送。
“我原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何苦呢？何必呢？”
昔日轻袍缓带的贵公子如今镣铐加身，唯眼中桀骜之色不改，闻言冷冷的哼了一声：“大人又何必关心一个凡人？听说皇后对东都喜爱得紧，大人来日荣华必不在长安之下，还是小心谨慎、不要得罪皇后为妙。”
洛阳不理会他的讽刺，叹道：“魏国夫人生前忧心于你，我不曾将她的话说与你听，是我的错。你见了她，再替我向她赔罪罢。”
贺兰敏之一愕，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怆然道：“待我见了她……若我真能寻到她，定不让她再受人欺辱。”
“至韶州，以马缰绞死。” ——《资治通鉴》
公元690年，女皇登基，改国号为周。迁都洛阳，营造宫室，另组内阁，与李唐王朝分庭抗礼。
“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洛阳城里又开始流传着女皇新的诗句，牡丹兴致勃勃地说给洛阳听，“公子你看，是这一首好，还是之前那一首好？”
（传说，武则天下诏令百花一夜开放，只有牡丹不从，于是被贬到洛阳……我一直很纳闷，洛阳是武周时期都城，哪有贬到帝都的说法……可见编这个故事的人不懂历史，咳咳。）
洛阳反问道：“牡丹你看，是做一个整日描红绣花、相夫教子的平凡女子好，还是做一个权倾天下、生杀予夺的女皇帝好？”
牡丹想了想，缓缓答道：“安然一生是最大的福分，可这福分，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有得必有失，陛下心里若没有抉择，也不会走到今天。”她忽然笑起来，“当女皇帝也好得很，公子见过那位莲花郎了吗？真是绝色的美人，我看连你也比不上哪！”
洛阳又好气又好笑，不料长安正巧进门，把自家美人拥在怀里，笑道：“宫里那位是莲花郎，宫外这位是牡丹公子，如何比不上？”
牡丹大笑。洛阳十分窘迫，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却悄悄握住了长安的手。
（注：莲花郎指的是武则天男宠张昌宗，“莲花似六郎”。我记得vivibear的书里曾写过两位牡丹公子，一位是日本人平重衡，想了解的可以百度。另一位是大唐名相房玄龄长子房遗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盛世 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