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空》三生灵

13、红线

　　简直就是雨后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啊！
　　织音你是我心中的维纳斯！掠虎你是我崇拜的阿波罗！
　　……管你们是啥身份的，把老子从这和尚手上拯救出来吧！
　　我正想进行“爱的呼唤”时，前方绝尘就抬起左手，示意我不要枉自行动。
　　我白眼飘去。你后脑勺长了眼睛呢？
　　绝尘放慢了脚步，在离织音他们十步远处停了下来。我悻悻做着尾巴。
　　绝尘双手合十朝他们道：“二位施主有礼了。”
　　本以为织音恨他恨得不行，不想她却面带微笑，也双手合十，朝绝尘躬了一身，然后道：“绝尘大师有礼。”而掠虎也是一脸肃然，丫的，对我就是另外一种态度！摆明那X眼看人低么！
　　绝尘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道：“听闻二位施主救了长空一命，贫僧在此谢过。”
　　我的脸估计稍微扭曲了一下。因为，不是他们救的我……是我救的他们……
　　织音依然微笑，道：“绝尘大师果然稳重，不过，我却不是因为长空是你徒弟而出手相救的，大师应该——也知晓。”
　　我看看织音，眼睛微微眯起来，仿佛盯上猎物的猫科类动物，再看看掠虎，扮着张四方脸，也是一副坚定模样，而绝尘则是声色不动……我靠！敢情你们都串通好了说暗语呢？！呀呀个呸的，就老子一人完全不明所以！
　　绝尘道：“织音施主缘何放不下前缘？红尘之中定当有施主命中注定之人，你有何必守着这浅浅一湾溪流，看不透那落日长河？”
　　织音道：“若说我放不下前缘，大师又何尝不是？明明缘尽情疏，却还要强挽狂澜？三生石上人，生死相系，还请大师放手。”
　　绝尘却又道：“三生石上之事，也是可以改变的，施主，难道你看不到自己的红线已经消失了么？恕贫僧多语，施主此生，怕是要无爱而尽了。”
　　嘎嘎嘎？？？
　　一句胜似一句……完全没听懂的说！
　　丫的你们能不能给老子我换成地球中国标准普通话来说？！

　　只见织音的脸色沉了下去，轻轻拳起右手，眸子里流转金辉，眉宇间却是黯然忧伤。
　　红线……莫非是月老那厮用来玩连连看的东东？
　　我忙低头看了看右手……嘛玩意儿没有……废话！
　　可是织音那模样，分明是教绝尘给说中了……她的红线消失了，难道，意为她命中的恋人不见了？脑后一片黑线……她命中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长空本尊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真的是……
　　这时一直没发话的掠虎却开了口：“绝尘大师，你自己的红线，不是应该早断了吗？为何迟迟未断？莫非大师你还有俗事未了？”
　　织音低喝了一声：“掠虎！”
　　绝尘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他立刻说道：“贫僧修行尚浅，尚未能尽断情欲之事，因而，留存至今。”
　　倒是坦然么。我有些吃惊，本以为他会找些话搪塞过去，没想到他竟然落落大方地承认了。
　　掠虎冷笑一声，不顾织音的眼神，继续说道：“那么大师红线的一端，系的又是何人呢？”
　　“啪”地一声。
　　清脆响亮。
　　我呆了。

　　掠虎的脸别向左侧，右脸颊上鲜明的红印。
　　织音瞪着眼，手还在半空没有收回。
　　我自己倒吸了口冷气……掠虎啊……很疼吧？

　　织音转过来对绝尘说道：“绝尘大师不要将下人之话放在心上。”
　　绝尘摇头道：“施主言重了。”
　　织音叹了口气道：“我还是那个要求，大师，放了长空吧。”
　　我感激的目光立刻变成星星投射过去。
　　绝尘却不紧不慢地说道：“贫僧也还是那个回答，施主，了却情缘吧。”
　　织音向我这里看来，眼中堆了雾气朦胧的东西，红红的，她说道：“长空，你的回答呢？”
　　我愣了，多久没人征求过我的意见了？
　　此时绝尘也回过头来看我，微皱着眉的模样又是让我有些内疚。
　　“我……”
　　可以说吗？
　　真的可以决定吗？

　　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吗？

　　当我还是司马长西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前面是挖好的深渊，我也是一样仰着头往前走。
　　因为，没有退路。

　　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奢侈的事情。

　　我咽下唾液，说道：“我……想要……过普通的生活……”

　　如果最初的时候能够这么说的话，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呢？
　　当人类满怀希望的时候，是不是就有能力得到想要的结果呢？

　　绝尘看着我许久，然后笑了，说道：“现在的生活不普通吗？”
　　我瞪了他一眼，继而态度软了下来，说道：“师父，我想还俗。”
　　“长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点头，道：“当然。师父，我想还俗。我要过普通人的生活。”
　　绝尘拧起眉，眼睛里有种说不明的意思。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表情：没有反对意见？没有任何意见？没有任何反应？那是默认了？是默认了吧？
　　我垂下眼说道：“感谢师父养育之恩……”
　　“为了一个女子，你就要放弃十年的修行以及——”说着，他抓起我的左手，“佛界天力？”
　　很好，又多了一个新名字，小本本抄下来……
　　“那是什么？”
　　我惊讶地叫出声来。
　　绝尘冷笑了几声，说道：“你究竟记得什么呢，长空？”
　　他的眼神有些恶毒，我不明白他是恨着长空，还是看穿了这具身体里面有着和之前不同的东西？
　　他的手伸了过来，右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感觉又酥又麻。
　　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手……为什么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的感觉？
　　不对，有些地方不对！
　　我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他手指触摸的范围。
　　他的手很漂亮，白净修长，去做手部模特百分之两百的够格……但是，作为一个和尚……抱歉，可惜了。
　　我说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我要还俗，师父。”

　　我往织音他们那边跑去，短短的几步，却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和尚，为什么让我那么……不安？这种感觉，和见到简疏的时候一样……不，或者也有些不一样。
　　织音惊讶地看着我，眼中是欣喜，掠虎也只是略抬起了眉，没说什么。
　　我看了织音一眼，忙又转过头去。
　　不远处，绝尘孤单地立在那里，一袭白色袈裟，在浓绿的树林背景下，显得格外落寞。
　　我咬住下唇，有些怪异的情绪悄然冒出。
　　织音扬起嘴角，向绝尘说道：“绝尘大师，这就是长空的决定。这下大师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我往织音那里瞥了一眼，小女孩似的枪玩具心态？……算了算了，反正这小女生也就把我或者长空当作自己的一件玩具，才会希望从绝尘手中把握抢过去吧？并没有太大所谓，她对我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反正——我之后的人生，并不希望和这个暴力灵异女有什么牵连……
　　倒是绝尘，我又看了那个修长的身影一眼，啧啧，要是不是和尚该多好……虽然没有头发并不影响他的俊美……要是能抓去“卖”该多好……
　　我不无可惜地又看了他一眼。
　　绝尘却在这时候对上了我的眼，电波一样会发光的物质射了过来，我没敢呼吸。
　　绝尘冷笑一声，没有听出任何情绪，只淡淡说道：“长空，你的红线还未消失。但是，彼端之人，却不会是你身边的女子。这样，你也要为了和她一起离开为师？”
　　虽然目的说的……有待争议，但，我的决心是说对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
　　绝尘也缓缓地点了点头。织音激动得抓住了我的手腕。
　　绝尘瞪视着织音，眼中似乎有着火花还是什么炙热的物件。
　　最终他笑了，双手合十说道：“长空，为师在寺里等你。想通了，随时回来，为师会原谅你。”
　　我正想说“不必”，绝尘就转身往山下走去，脚步依然飞快，不多时便只剩个豆大的背影在视野中。
　　我愣了愣，又看了看身旁的织音。
　　她对我笑得开了花，还是向日葵般金灿灿的花。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么，我们要去哪儿？”
　　掠虎替她回答道：“季西城。”
　　我随口又问道：“为什么去那儿？这里不好吗？”
　　织音有些哀伤地说道：“那是我们认识的地方啊……”
　　我忙又咳了两声。
　　“今天风挺大的么。”
　　掠虎不识相道：“太阳大着呢，林子里也起不了风。”
　　我忙瞪了他好几眼。

　　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放我走了呢？而在绝言师叔那里却是那么强硬的态度。
　　歪头想了许久，并没有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