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湮》衾攸未殿

5、五

　　“笃笃笃……”敲门声将我从半迷蒙中惊醒。我甩甩头振作了精神，看药火候差不多了，忙端到一边，然后道：“进来。”
　　门开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于卿。
　　“湮，我……”
　　“你来得正好，过来喝药吧。”我没有回头看他，“刚煎好，有点烫。”
　　说完，我整好东西向外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道：“别全喝了，留一半，我还要用……”
　　话没说完就被人抱住。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但心却是如此陌生。
　　“湮，你……能原谅我吗？”
　　“这帖药是用未去芯的白菂作引的，会有些苦。叫聪儿准备些甜点给你吧。”我答非所问。
　　于卿把我的身子转过去面向他，急道：“你要逃避多久？”
　　我要逃避多久？这个问题提得好，如果可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再见你。
　　我沉默半晌，直直地望向于卿，道：“你还想我原谅你？”
　　于卿愣了一下，苦笑：“是，我奢望了……”
　　“明天是最后一日，你的毒就除尽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是么……”于卿的手松落。我转身走出房间。
　　夕阳落下余晖，给山谷蒙上一层抹不开的昏黄。
　　又是一夜浅眠。明天是最后一天啊，最后……一日，呵。
　　旦日卯时一刻，我开始运功；至申时一刻，收手。终于完成了。我吐出一口气，开眼站起。
　　于卿站在我面前，道：“湮，我有话想对你说……”
　　“没什么好说。”我冷冷道。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现在向你解释，还来得及么……”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借口。你走吧。”
　　“湮！你不要这么执拗！”
　　我绕开于卿，径直向门走去。已经够了，为何要对我这般相逼？
　　手被拉住，转身，“嘭“地一声，整个人被于卿按在门后。背好疼……我皱皱眉，刚想开口，于卿的脸欺了上来。是一如记忆中的炽热……
　　【“我，于卿。” “我，玄湮。”
　　“在天地众神面前立誓……” “在天地众神面前立誓……”
　　“不论艰难困苦、世事无常……” “不论艰难困苦、世事无常……”
　　“与玄湮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与于卿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于卿……我和你，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是天的旨意……么，我真的好累。

　　醒时是深夜。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望着雕花的床板，想起昏睡前的最后一幕，忽的嘴唇发烫，想用手遮住这令人羞耻的温度，却发现有人紧紧抱着我的右臂。
　　是小因。
　　桌边伏着一个人，凭身形判断应该是靳。我这才发觉我已在观月阁。
　　我挪了挪有些僵直的身子，小因不满地皱皱眉，嘟囔了一两句，又睡过去。靳倒是醒了，俯身来看我的状况，见我醒，喜上眉梢，掌灯。我忙摇头，示意不要吵小因。靳会意，口型说：“我明早过来。”我点点头。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唤醒小因，让聪儿打水进来。
　　小因见我醒了，抱住我，哭道：“爹爹……小因好想爹爹……爹爹睡好久……”
　　我蹙眉：“我睡了很久吗？”
　　“是啊，公子你睡了五天呢！”聪儿端了水，抱过小因帮他穿衣。
　　刚洗漱完，靳救过来了，看到我起身，忙制止道：“我的祖宗，你还是再躺会儿。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吓得不轻？”
　　我歉疚地笑笑：“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亏得公子没事，要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谷主不知要如何惩罚我们呢！”
　　“对啊，爹爹，前几天靳叔叔整张脸都是黑的，可吓人了！”小因黏在我身上。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靳一眼，靳窘迫地别开脸：“哪有那么夸张，瞎说。”
　　其实我何尝不懂靳的心思，只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再去承受过多的感情？是我负了靳。
　　“靳，我……抱歉。”
　　靳的脸一下变得有些苍白，良久，他才扯出一丝笑：“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不求什么。”
　　我叹一口气，道：“我不值得……”
　　“不要说这个了，”靳打断我，“我想，有一个人，你需要见见。”
　　“于卿？他还没有走吗？我不需要再见他了。”
　　“不是，你见了就知道。你先吃点东西，他一会儿会过来。”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