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蔷薇》章栗

6、冲开一切

　　自从和蔡薇分别后，我对她有了更深的思念。事实上只要我醒着，每一分钟都不曾忘记想念她。而她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她会主动传呼我，给我留言，还时刻不忘关心我的生活和工作上的每个细节。每一天我和她都有通电话，有时候时间还特别长，通话内容由简单的问候到身边的琐碎事，到一些甜言蜜语。渐渐地，彼此都在心中默许了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可以说，那个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虽然分隔两地，但我脸上总是如沐春风，阳光灿烂的好心情。每当出差在外，就越会想她，思念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幸福，我感觉到了爱的滋味。

　　在五月份的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跟同事去了一次肇庆。由于行程比较紧凑，我只能挤出午餐的时间约蔡薇出来见面。

　　我们在一间叫“德州牛仔”的西餐厅见面。她来的时候穿一套黑色西装短裙，从时间和衣着看来，想必是下班之后就赶过来了。见到她，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是实实在在的高兴。

　　“等了很久吗？”她面露笑容。

　　“没有啊，况且等女朋友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事嘛。”

　　她微微笑了笑，坐在我对面的位置。

　　“你啊，就会耍甜嘴。”她普通话发音很准确，而且动听。

　　“我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我故作神秘的说。

　　“是什么啊？”她羞怯怯地问道。

　　我掏出准备好的礼物递到她面前“你打开看看。”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打开面前的盒子。

　　“手表，太好了。”她掩饰不了内心的兴奋，拿着戴在手腕上。

　　“很漂亮。”她再次称赞说。

　　“是我前几天经过百货专柜买的。”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应该是一对的吗？”她看看盒子。

　　“是的，你看。”我把左手伸到她面前。

　　“怪不得你的手一直不敢伸出来。”

　　我得意地笑了。我不曾奢望她每分每秒都在想起我，但愿在我看表的某个时刻她也曾抬起过手也曾思念过我。

　　“我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是吗？”我真的感到很意外。

　　她从手袋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我。

　　“我可以拆开看看吗？”我征求她同意。

　　“当然可以。”她爽快的回答。

　　盒子打开，是一个桔红色的打火机。

　　“喜欢吗？”她问。

　　“喜欢，你想的真是体贴。”

　　“送打火机给你不是鼓励你抽烟，而是要你记住我的忠告。”

　　“是，知道了。”我假装一本正经。

　　在餐厅吃完饭之后，我们到对面的牌坊广场走了一回，我拉着她的手迟迟不想放开，“我得走了，你会不会挂念我？”我问她说。

　　“走啦，你同事在等着你呢。”她故意避而不谈。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今个月底是我外婆生日，如果你去的话就可以见到我。”

　　“那我肯定得去。”我笑着说。

　　她又送了我一段路，在分别的路口，我真想和她来一个激烈的抱拥，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还是克制了心中的冲动。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句：“770。”

　　她羞得脸有点微红，嘴边露出个美丽的弧形，眼神故意跟我打岔，然后飞快地说：“880。”

　　她目送我过了马路，我回头看她，她突然伸开双臂然后慢慢合拢给我做了个拥抱的姿势，我既惊也喜，跟着做了一个拥抱给她！

　　......

　　她外婆生日那天，蔡薇的爸妈很早就回去了。我在午后去车站接蔡薇，她今天神采奕奕，穿一件白色带头帽的短袖上衣，一条七分的牛仔裤，头发分成两半扎辫子，前额两边流海分别夹了一个X型的粉色发夹，看着特别青春有活力。

　　“你在笑什么呢？”她边走边笑着向我走来。

　　“你今天很美，而且精神不错。”

　　“是啊，想到开心的事情，所以心情就会特别的好。”

　　“那是不是因为想到我呢？”我逗她。

　　“我每天都想起许多人，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弟弟，我的外婆，还有我外婆家养的小猫......”她笑着说着就往外走，我像受了气的小孩只得怏怏不乐的跟着她走出了车站。

　　我用摩托车载着她往南海方向行驶，天色骤然变得灰暗，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说来就来，这雨下得很急，而且逐渐变大。

　　“我们要赶快找个地方避雨才行。”蔡薇说。

　　“前面不远有一个共公汽车站，我们赶过去。”

　　雨越下越大，前面开始变得一片白暮茫茫，雨点迎面打在我的身上，蔡薇紧紧搂着我，把头埋在我身后。只可惜镜子已经看不清她小鸟依人的样子，如果不是下雨，我只希望一直保持现状，直到永远！

　　我们终于赶到了那个车站，把车子停在路边，冲了进去。蔡薇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帮我擦掉身上和面上的雨水。我环顾四周的人，他们有焦急的候车人，也有像我一样无奈的避雨之人，此时此刻抽支烟又有何防呢！我拿出香烟和那个桔红色的打火机......

　　“你的手湿漉漉的，让我来吧。”蔡薇说。

　　她接过我手中的烟和打火机，从烟盒里拿出一支“555”牌香烟放在嘴边，然后双手围了个火圈把烟点燃，再把烟送到我的嘴里。那一连贯的动作极为自然，不但把旁观的人吓呆了，就连我也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样做的。对旁边的异样目光我装出很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相信有人会把我们当作“问题少男少女”般看待。

　　“有点口渴。”抽完烟，舌头有点苦味。

　　“我带了水。”她又从包里拿出一支矿泉水给我。

　　我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我也要。”她说。

　　“好啊，你叫我一声，我就给你。”我又开始逗她，而且我不能每次都输给她。

　　“叫什么啊？”她神秘的一笑。

　　“你明白的。”

　　“啊！这可是我的。”她有点不依。

　　我装作不理她，把面转到一边去。

　　“这里很多人，很难为情的。”

　　“我不管。”

　　“......老公。”她附在我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

　　“什么？听不见。”我乐了。

　　“老...公。”她再一次附在我耳边叫了一声。

　　“好吧，你先闭上眼睛。”我这次要将爱情进行到底了。

　　“为什么？”她大惑不解。

　　“先别说了，快点。”

　　她娇嗔了一声，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我大大地将一口矿泉水含在口里，双手轻轻地环抱着她的头，然后不由分说地以接吻的方式将我口里的水灌到她的嘴里。她惊恐的猛然睁开双眼看着我，那动作我们持续了大约三秒。她轻轻地推开我，羞得低下了头，口里的矿泉还是强咽了下去。人群中随即传来哗然之声，不时有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是我和她的第一个亲吻，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想起当时的情景，她清纯的样子给我点烟，叫我“老公”时难为情的样子，还有难掩亲吻后的羞红......

　　我们赶在黄昏前到达了蔡薇外婆家里。

　　“刚才下雨了，你们没被淋着吧？”我们刚进门蔡母就关心地问起来。

　　“我们避雨了，所以迟到。”蔡薇解释说。

　　正说着，蔡薇的外婆从厨房走出来，她见到我们高兴得拢不上嘴。蔡薇走上前去轻轻抱着她，甜蜜地叫嚷着，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家声呢？他会来吗？”外婆问。

　　“他下班之后会赶过来。”在出发前家声告诉过我。

　　“哦，你是家声的好朋友，你叫冯喜是吗？”

　　“是啊，你记性真好。”

　　我上个月跟家声来过一次，那是蔡薇走了之后，当时想多一点了解蔡薇的事，她曾经在这里和家声生活了很长的日子，所以我跟着家声来了。那时候外婆说今天是她的生日，还邀请我一同来。上个月和家声来的时候一直想找蔡薇的相册希望能从中找来一张替换钱包里相，但就是一直找不到。

　　蔡薇好像看出我心思一样，她从房间里拿出一本相册问我“是不是要看这个？”

　　“当然。上一次我和家声来的时候就是找不到。”

　　“你找来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而已。”我有点支吾。

　　“你比我想像中要狡猾很多。”

　　“没那么严重吧。”我笑着说。

　　“如果不是担心相片发霉放到棉被夹层，恐怕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你真聪明。”我笑了，一点小秘密还是瞒不过她。

　　我慢慢地欣赏着那些照片，大部分都是蔡薇的。由小孩到小学生，再到中学生，直至大学都有存放在相册里。翻阅照片，就仿似看一本历史教科书，我也仿似看到了蔡薇的成长过程。虽然照片里的她青春动人，但都不曾与我一起共同渡过。我反而更喜欢现在的她，鲜活、真实，而且还在我身边。

　　“薇姐姐，有电话找你。”我们正看得入神的时候，邻居的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叫。

　　蔡薇应了一声，是谁啊？她嘀咕着走了出去。

　　她出去了大约五分钟，然后又坐回我的身边。

　　“是谁啊？”我继续低着头看照片。

　　她好像没有回答我，我把视线转向她，她也故意转移视线不看我。但我明显地看到她眼圈已经红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强颜欢笑。

　　一时之间，我仿佛随进了弥天大雾里。

　　“我的舍友入院了。”她缓缓道出一句。

　　“哦，她没事吧？”我关心地问。

　　“没什么的，妇科病，也不止一次了，很替她难过。”

　　爱屋及乌，我也有点儿难过。我轻轻安慰了她两句，希望她的情绪不受影响太深。

　　“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我拿出一张照片问她。

　　“为什么要这张？”她接过照片端详了一会。

　　“很美，很特别。”

　　其实她真的很美。无论是照片里的她，还是现实中的她。这张照片与其他照片不同之处是蔡薇剪的是短发，她穿着一件暗红色格子长袖裇衫，内穿一件白色T恤，手轻轻托着下巴，眼睛带着笑意，神情娴雅。

　　“这是毕业聚餐时照的，也没什么特别。”

　　“那我取走可以吗？”

　　“嗯。”

　　相册最后一张是她出来工作不久时照的，贴在相册里最后一页的顶部。整本相册仅剩两张空格了，如果把一张恋爱时的照片和一张婚后的合照都贴上去的话，就已经很完美了。

　　这个时候家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什么这么晚呢，很多工作吗？”我问他。

　　“是啊，等会还得回去加班呢！”他埋怨道。

　　“可以开饭了。”忙碌了一整天的蔡父从厨房里走出来。

　　大家喜气洋洋的，就像过节一样。只有蔡薇有点心不在焉，自从听了电话之后一直就好像心事重重。

　　吃完晚饭之后，我和家声要走了。屋子太小，实在腾不出一个空房来。

　　临走前我安慰蔡薇说：“不要想太多，会好起来的。”

　　她点点头。

　　“你明天要回来了吗？”我问她。
　　“是的，你不用来送我了，我回去后再给你电话吧。”
　　我应了一声，然后和家声一起出了广州，我把他送到了公司的楼下。

　　“要上来坐坐吗？”

　　“方便吗？”

　　“可以。今晚只得我一个人加班。”

　　“其他人呢？”我们边走边说。

　　“可能出去了，他们犯不着加班。”

　　我还是头一次上来，写字楼有点简狭，桌面的纸张和文件像棋子般散落在四周，显得有点乱。

　　“黄老板呢？”

　　“他早上回肇庆了。”家声一边说一边做，仿佛不曾离开过座位。

　　我笑了。“有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了，谢谢。”他继续埋头苦干。

　　我随意拿起桌子的一个文件夹翻阅。

　　“黄老板不愧是个人才，年纪尚轻就拥有自己的事业。”

　　“是啊，今年才32岁。”

　　“你十年后也是32岁，如果那时候你也有他一样的成功我会感到非常高兴。”作为他的好朋友，或者将来是我的小舅我当然衷心祝福他。

　　“只恐怕我没有遇到像他一样的际遇。”他叹了一声。

　　“哦，是吗？什么际遇？”

　　“他以前家里很穷，兄弟姐妹也很多，他不得不十来岁就出来帮补家庭。后来直到遇上了他的老婆......”

　　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他老婆家庭环境很好，她父亲是个有名的商人。后来她和他结婚以后，做父亲的不想女儿捱穷，就打本给黄树贵做小生意，黄树贵也不负厚望，终于捱出头了。”

　　“他有孩子了吗？”

　　“有个儿子，差不多4岁了。”

　　“嗯，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

　　“他经常拿他的故事给我们讲，这里每个人都知道。”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蔡薇结了婚，他也顺理成章地从我的知己好友变成我的小舅，这对于我和他来说何尝不是一段美好的际遇呢！每当想到这里，我几乎都想狂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