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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叁拾壹 ...


  •   第三十一章

      云长雍起床的时候,未看到夏南星,侍女说是沐浴去了。她自个儿穿戴整齐,整理好头发,特意涂了些鲜艳的口脂,照了照镜子,觉得看来气色甚好。

      一出门,便见盗骊在旁候着。

      “都安排妥当了?”

      “一切就绪。”盗骊随着云长雍往会馆外头走,小声回道。

      大门外,见李臻月一身素白,戴着幕幂静驻在后一辆的马车边上。

      “他也去?”盗骊闪烁地望了他一眼,纳闷道。

      云长雍没多相应,只是做了个“有何不可”的表情。听周遭一片“侯爷早!”的问候声,她悠悠转过头去,见夏南星大步流星地走进,水绿色的长衫靛青的发带,衣袂连风,一步一步皆像是盛开的朝云,神色也是明朗极了。

      云长雍一刹那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她一把拉过盗骊,立马往对面的餐馆走,重复说着:“先吃了早饭再走吧。”

      夏南星见她二人进了餐馆,回身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李臻月。他手一背,往会馆边的小溪慢慢踱去。

      李臻月果然慢慢跟了上来。

      “侯爷,看来是打算去了。”李臻月开口。

      “自然是要去。” 夏南星转过来面对李臻月,突然笑了,“是你给我递的密信。”

      李臻月没有应答,而是谦恭地微垂着头。

      “没什么要说的话,我就回去了,使者大人。”

      李臻月的头低得更低了,“侯爷如此沉着,想必已是严密部署了夏临军。那我就放心了。”

      “没有。”夏南星看向对岸的垂柳,千条万条的柔媚,随着微风摇摆,他开口,说得理所当然,“什么都没准备。”

      李臻月忽得把头抬起,他凝视了会对面一脸闲散的夏南星。

      夏南星觉得李臻月煞有其事的反应有丝搞笑,他拍了拍李臻月的肩膀,摇了摇头:

      “放心,取我性命,没那么容易。”夏南星折下一截的柳条,轻描淡写道,“还有,不是还有你吗?多年前独步武林的四大使者之首,幽冥,你在,我放心。”

      “侯爷为何如此笃定,我会帮你。”李臻月开口。

      “你要的昆仑玉还没到手,没有昆仑玉,你如何破解自己身上近二十年的禁封?呵呵,所以,单说为了你,我可就不好意思死。”他嬉笑地指了指额前的发带,挥着袖子大步走开了。

      夏南星上车时,发现云长雍已经在了,她坐在正位上用磨石修指甲,一身正红的软袍下摆满满铺了半个车厢。马车十分的宽敞,跟之前来柴桑的那辆有着鲜明的对比。

      盗骊远远见李臻月走过来,身形单薄,在风里瑟瑟,像是会被连根拔起一般。

      李臻月匆匆从盗骊身边擦肩而过,见她垂着眼没望他,头上也没有别着那枚珊瑚钗,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堵,便上车了。

      一路上,马车晃得厉害,云长雍的兴致明显不高,除了低头磨指甲外,她一直静默着。

      他坐在她身侧,专注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时值夏末,水落石出,天空越发得空明,路边的田野上也是一片收成的景象。农人们在地里弯腰劳作,布衣荆钗,坦胸赤脚,男人女人都是副忙碌的模样,他们在路沿堆起一垒垒的成熟谷物。

      离温泉山有几十里路,马车越行越远,直至路旁农忙的人们都渐渐消失,剩下整片整片氤氲崎岖的荒地野路。

      突然,驾车的马嘶吼了一声,马车猛地被勒下。随之而来,是几重黑影在窗外穿梭来去的轻功声,随侍的呼喊救命声,剑戟的撞击厮杀声。
      但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喧闹过后,外头的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夏南星出乎意料的淡然让云长雍有些坐不住了。她终是默默地看向他。

      “殿下。”夏南星盯着虚空的前方,缓缓开口,“还不走吗?
      黒莲军几百高手,不至于要劳烦殿下亲自动手吧。”

      “你已经知道了?”云长雍心一沉,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袖口。

      “呵。”夏南星突然径直望向他,脸上带着还算轻松的笑意,“殿下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云长雍下意识反驳。

      “殿下舟车劳顿地送我最后一程。还真是,用心良苦。”夏南星陡然笑了一声,“不过也是,从此殿下与我互不相欠了,我知道燕平殿暗杀一事,殿下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云长雍一听“互不相欠”之类的词句,就觉得十分刺耳堵心,她将磨石丢在脚边,提高嗓门说道,“看来你确实是一直很想与我划清界限。什么“相忘于江湖”、“互不相欠”之类的字眼,你还真是用得得心应手啊。”

      “哪比得上殿下的招数绝妙。”夏南星将视线移到边上,语气淡漠却像是带着刀刃一般,“知道臣死到临头了,还特意给臣留下个温香软玉的夜晚。你以为这样,臣就死得无憾了吗?”

      “你!”云长雍一时语塞,火气也上来了,“你当我是什么人!”

      夏南星默默看了眼云长雍,低声道,“殿下何曾把我当成过什么人。”说完转身去掀车帘。

      云长雍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将磨石丢过去砸中夏南星的后腿,他腿一软便半跪了下,“好啊,冤有头债有主,有种你现在就出去,保准一瞬间被黒莲军射成个箭靶。反正,抛下我擅自行动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再做一次也是熟门熟路。”

      夏南星固执地要站起再去掀车帘,被云长雍推到了车厢的最里面。她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嗓门十分大,睨着夏南星嚷道“你坐好了,我现在出去叫那些密军滚。本来想杀你的,可我反悔了,反悔了你听到没,就是现在!我要留着你,以后慢慢杀!”

      “不需要殿下怜悯。”夏南星盘腿坐着,不正眼看站在他身前的云长雍。

      “别给我蹬鼻子上脸。”云长雍也是越说越不像话,她越想越觉得夏南星真是个混蛋,“你不是不信我吗,我现在就出去。”

      夏南星没有理她。

      “哼。”云长雍被他的样子着实气到了,“反正你也从来没信过我。我也有自知之明。”

      她一把拉开车帘,顷刻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拉弓声,一致得惊人,待他们看清出来的是云长雍后,方才松下了武器。

      云长雍审视一周,黑云压城般的阵型,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她回头望去,见盗骊正站在后面一辆马车的辕座上直视她,一身的警戒。

      她可以看清盗骊在反复示意她,让她尽快离开马车,以便动手。可她的脚就是怎么也挪不了半步。

      云长雍垂下眼,弯腰又进了车厢。

      “你死定了。”她背靠着夏南星也盘腿坐下,“外面的阵势,不是开玩笑的。”

      “那就死吧。”

      云长雍没想到夏南星就这么孤注一掷地陡然出去,她连忙紧随着。

      又是一阵弓弦拉紧的阵势,万箭催发,千钧一发之际,云长雍一声:“你们都给我放下,我来。”临射的箭阵方才收回。

      她回过头看身后站着的夏南星,却发现他此时已是敛下了一路的笑容,审视地盯着她。

      “我都说了不杀你了,你还意气用事地跑出来。”云长雍面无表情地小声道。

      “意气用事的人,应该是殿下吧。”夏南星嘴边挂起笑意,“都说好要杀我了,怎么能临时变卦。莫非,殿下是怕....怕有夏临军的埋伏。”

      云长雍心里暗诽了一声,夏南星果然已猜出她的意图。本想此计准备得仓促,夏南星应是未拿到情报的,可他那句“殿下还不走吗?”和之前一系列淡定无所谓的反应,摆明了他已是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不然没有可能会束手就擒地随着她来。
      假设这方圆几里外还埋伏着大批的夏临军,即使就在此地杀了夏南星,黒莲军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还有可能陷入被大规模攻击歼灭的危险之中。

      云长雍和夏南星就这么僵直地看着对方,在黒莲军的全方位包围下。

      时间过去了半刻,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突然,黒莲军中想起一个云长雍熟悉的声音。

      “殿下请让开,这种事,我来。”

      云长雍听到的瞬间以为是错觉,可当她回头看去的时候,没错,黑压压的密军中,她千真万确地看到了徐阶的面孔。

      大事不妙,徐阶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世界上最一板一眼,最不懂变通,最愚忠的徐阶,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现在她眼前!她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护住夏南星。

      夏南星觉察到了云长雍退后的细微动作,他径直望去,那个为首的束发男子,一身缎黑长衫,器宇不凡。关键是他对云长雍说的话,不卑不亢,细品还有几分命令的语气。

      母亲把徐阶叫来,看来是下了铁心了。云长雍从小与徐阶一起长大,他认定要做的事情,尤其是主子命令的事情,拼尽老命是一定要分个鱼死网破的结局的,这一点跟盗骊是一模一样的死脑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武功可是远远要在盗骊之上。想要在这样的场合摆脱他,看来得使点特殊的伎俩了。

      可还没等云长雍想出计策,一枚箭矢已从徐阶的弓上快速发出,径直朝着她身后的夏南星射去,携着风的力道,凛冽地擦着她的耳边过去。

      她暗道不妙,回首时的箭矢已离夏南星的左胸口不到半尺远,风驰电掣间,不知被“叮铃”一声什么击中,硬是偏离了轨迹钉在了后头的车顶上。

      能够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拦下徐阶的箭,云长雍大惊失色的同时,下意识往后头盗骊那辆马车望去,除了同样惊愕的盗骊外,视野里还少了那么一个人。莫非,是他?

      “住手,徐阶!”云长雍佯装生气地将视线凛然投向他,“谁让你出手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许动!”

      “殿下,你让开!危险。”徐阶沉声道。

      “要你管!”云长雍高声喊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手了!给我滚边上去!”

      徐阶沉默,他的脸色渐渐凝重下来。这么久不见,殿下果真还是那么讨厌他。

      他当然知道云长雍和身后之人的关系,但此时此刻,比起对殿下的怜惜和爱护,更重要的是郡主之命,他必须去完成它。

      云长雍知道此刻不允许自己多想,趁徐阶短暂的出神,她眼疾手快地从靴子里抽出把短匕首一把塞在身后人的手里,用命令的语气道:“挟持我!赶紧的!”

      夏南星有点被她的动作打乱阵脚,这个突然出现的徐阶,想必就是享誉越国的旗开大将军,他能够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出人意料。看云长雍的反应,定知徐阶此人不好对付。

      “快点,挟持我!”云长雍被夏南星慢半拍的反应惹到了,眼睛瞪得圆圆地怒视他,“再愣!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才不要。”夏南星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云长雍的提议,并且一把把她拖到了他身后,挺着腰板踱步到了马车的最前面。

      “既然要杀我,就磊落得来。暗箭伤人,不觉得太损了点吗?”夏南星悠悠开口,风中长衫猎猎,衣袂飘飘,甚是潇洒。

      云长雍在他身后大大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好啊,公平地来。我再出三箭,你若可一一接到,我就放了你。”徐阶朗声道,“我们越国的黒莲军也是讲究道义的军队,以多欺少,确实不公。”

      夏南星听罢微不可闻地笑了声。

      云长雍料夏南星对徐阶有所听闻,这号正气十足的人物,确实是不齿以众欺少的个性,夏南星顺势这么一说,好歹让他避开被全军一口气射成箭靶的大悲剧。
      关键时刻,算他还有点脑子,她不禁松了口气,但又转念一想,这江湖上能接全徐阶三箭的人,还真没听说过。委婉点讲,这只是种尊重人的死法罢了。可见夏南星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盗骊站在云长雍身后,觉得事有蹊跷。云长雍一系列护着夏南星的反应,大大超出了她之前的预料。她不是个冲动不顾大局的人,更不是个临时变卦的人。也许她对夏南星是真的有情,但这也不能解释她前面的所有行为。也许事情真有意料之外的变化。

      还有刚刚徐阶那枚被挡下的箭,谁都没有她清楚,那一箭的功力和速度,绝非常人可承受。只是电光火石间,有人用什么拦了下来,不是大兵器,而是类似暗器之类的物件,这当下还不易立马找出。能够用暗器挡下徐阶的箭,不知是怎样的高人能够做到。她环顾四周,被黒莲军围得密不透风,怎么可能会有高人的栖身之所。

      突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击中了她,她一把扯开车帘,见李臻月还蜷缩在座榻上安睡,方才路上行至一半,他不知是身子弱还是车晃得厉害的关系,脸色如同白蜡,四肢发抖,一会便沉沉睡去。盗骊看了眼李臻月柔弱消瘦的背影,在心里嘲讽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念头,才放下车帘转过身来。

      徐阶起臂拉弓第一箭,箭头对过来,牢牢地指向夏南星的左胸口,他的眼神平静毫无波澜,手上拉弓的力道确实分分加上。

      云长雍贴着夏南星,十分焦急,“你打算怎么办?!!”

      谁知夏南星居然悄悄背过手来,撷住她的食指和中指捏了捏,“别担心,你千万不要动。”

      那一瞬间云长雍差点就要相信夏南星的笃定了,下一刻只听满弓出箭的钝声,如此短的距离,箭矢肃然遒劲,带着“呼呼”之声。

      夏南星瞬间提腿侧身,再加上又是几枚暗器的干扰,这第一箭只是截取他几缕头发,牢牢钉在半指距离不到的车门上。

      又是暗器!盗骊此次终于看清,是针!三枚玉针!从她身后直射向徐阶的箭,所施的力度恰好可以稍稍偏离箭的走向。实在是太快,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暗器来的方向是她的身后。但问题是,她身后站着的是黒莲军中善毒的七窍夫人和深谙蛊术的冕鲤,根本没有暗器方面的高手。

      云长雍估摸着是李臻月出的手,再加上夏南星本身功夫不差,所以这第一箭还算有惊无险。
      徐阶拉开第二弓的时候,开始变天了,黑云整片渡过来,似是要与底下黑压压的军阵蔓延成一片。
      箭出弓一瞬间居然裂变成三发,径直依次向夏南星驰来。云长雍明显感到夏南星的一瞬间的惊愕,三箭皆是如刚刚第一发那么劲驰有力。

      玉针挡掉了最左的一发,夏南星轻巧地避开了中间的那一枚,唯独还有最右的一发向着他身法的漏洞射去。

      云长雍见此箭凶险,下意识地便推开夏南星,用左臂去挡。

      “殿下!危险!!!”盗骊和徐阶几乎同时出声。

      此刻夏南星意识到云长雍的动作,震惊之余已是不能阻拦,那枚箭虽没有正中云长雍的手臂,但仍旧重重地擦过。她被突来的疼痛击中,跌倒在地同时发现伤口开始流好多血,好疼啊。

      夏南星额前的昆仑玉突然在一片混沌的暗色中迸射出耀眼的碧色光芒,云长雍被刺眼的光晃得睁不开眼睛,捂着手臂不知如何是好,心里还一个劲地想着夏南星到底有事没事。

      此刻响起一阵阵轰鸣的雷声,大雨转瞬倾盆而下。云长雍感觉自己被架上了马背,仍旧在刺眼的光亮中,在如注的大雨中,随着马蹄的哒哒之声,她感觉他们冲出了军阵。

      黒莲军被突然的天气和未知的光亮影响,那束碧色光芒随着马蹄声的渐远,终究是隐去了,连同骤雨也停了。几个军中的元老掐指一算,相继摇了摇头,叹道:“天有异象,方才乃异象啊。”

      盗骊和徐阶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南星和云长雍已经不见了踪影。

      盗骊大怒,她从马车上蹬得跳下来,一鞭子抽在徐阶的坐骑的前腿上,那马噗地一声便跪了下来,她指着徐阶的脑门喊道:“你!!你你你你你!!!殿下受伤了你看见没有!!你的箭!!是你的箭!!万一!!我说万一!!殿下有什么意外,砍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徐阶亦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不可置信地重复着,“我....我伤了殿....殿下。”

      “还不快给我去找!!”盗骊一声令下,翻身按剑上马,“全部的人,立即!!马上!!”

      云长雍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除了颠簸的马匹,她脸颊上蜿蜒的雨水,流着温热的血的左臂,和稍微有些模糊的感知外,她其实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怒气,勃然的怒气,她前所未领略过的夏南星此刻滔天的怒气。

      也不知他在气些什么,明明是她中的箭啊,受伤的不是她嘛,死活不听她劝硬要出来的是夏南星啊,应该是她生气才对啊,他不逞英雄地出来,她也不会鬼使神差地去挡箭啊,挡箭得有多疼啊。

      也不知他们在这荒郊野外奔了多久,她被某人从马上抱下来的时候,已经快睡死了,真的。她记得他大力拍了拍她的脸,她执拗地用貌似很大声的声音回了句:“还没死呢!”便又顺势睡去了。

      云长雍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她睡在间昏暗的屋子里,护着受伤的手挣扎着起来,环顾一周,是件朴素的农舍,只有干净的床被和四周挂着的蓑衣。她的头发很乱,用单只手胡乱地理了理,云长雍猛然惊醒过来,开始找夏南星。

      她在床上扑腾了几下,连忙要下床,一只脚还未落地,便听见身侧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

      “躺着,不要动。”

      她惊了一大跳,农舍里没有蜡烛,天才刚亮,云长雍没有注意到屋里的暗处还坐着一个人。
      这时候的晨曦开始投射进来,清亮明锐的晨光下,她能够看清夏南星背对着她的一个剪影。应是很疲倦。

      手上的伤已是好好地包扎过了,隐隐有点疼。云长雍还是执意要下来,她有些笨拙地套上外衫,摸索着找床下的鞋。

      “我说了,好好躺着。”夏南星的声音立马又响起了,听声音,怎么还没有消气?云长雍被他突然的脾气惊到,纳闷着,怎么过了一晚还没消息,这小肚量的男人到底在气什么。

      云长雍是谁啊,我行我素地不听劝。谁知她两脚刚落地,就被身前的人狠狠抓住了肩膀,摁在床榻上。

      “你.....你干什么呢?”云长雍抬头见到一脸憔悴的夏南星还是有吓了一跳,虽看不太清,她还是能看到他充血的眼睛,和青色胡茬的下巴。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变成这幅模样了,昨日早上见他的时候,还是清风明月般的脸孔。

      他双眼直视着云长雍,一瞬不瞬。目光炯炯,却又不说一句话。

      云长雍从未见过夏南星生气的模样,记忆里他从不生气的。他对所有的人都是彬彬有礼周到体贴,不仅仅对她,即使是对担水的侍女、牵马的小厮也是笑容相待。
      她一直以为,夏南星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不会生气的人。

      但此刻她还是觉得他应该是在气头上,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没错,夏南星现在是生气了。而且抓着她的肩膀,气势汹汹的。

      她微微挣扎了下,嚷了句“痛,手。”施在她肩上的力度立马减弱了,他有些颓然地松开她,在盯了她整整半刻后。

      太阳升起来了,屋子里亮堂多了。云长雍还讷讷地坐在床沿边上一动不动,因为夏南星此刻半蹲在她身前,很久都没挪一步。

      夏南星突然感到云长雍抚上他的脸颊,打量了他下。

      “你多久没闭眼休息了?”她的声音和往常一般,温和威严。

      他把头扭到一边,不让她看。谁知她继续追问,“快说。多久没休息了。”

      夏南星的眼眶都黑了,也不笑,别扭的模样让云长雍有点郁闷。

      “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她锲而不舍地问。

      “前晚。”他终于开口。

      “前晚?”云长雍重复了遍,“那你昨晚干嘛去了?!”

      说完夏南星看过来的眼神让云长雍一个激灵,她马上意识到了昨晚的事情,他们.....

      “咳咳。”她有些尴尬地整了整裙摆,遂往床铺的里面挪了个位子,直直躺下,拍了拍边上的位置。

      见夏南星还愣着,便不安好气地开口:“还不上来?”

      “不要。”夏南星居然拒绝了。

      “你!”云长雍腾地坐起,碰到了左臂的伤口,嘶地吸了口气,见夏南星连忙望上来关切的眼神,她又重重拍了拍外头的床位,“我暂时还不想知道你一路在气些什么。反正,当务之急,上来睡觉,快点。这是命令,别的我们秋后再算帐!我数到三,你再不上来,我就下床睡到地板上来。”

      “一,二,”云长雍着实有点被夏南星莫名其妙的脾气气到了,从昨天到今天,乖张任性得有些不似他了。

      在她刚数到三的时候,某人终于拗不过地上来了。他蹬地一声离她老远地躺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地起身,别扭地挪过来,笨手笨脚地把全部的床被在云长雍身上盖好。

      “哎呀,热死了。”云长雍一脚踢开被子,“想蒙死我吗?”

      夏南星哀怨地瞅了她一眼,便抽过一小角落的被子捻在自己身上,背对着她朝外睡。过了一小会,云长雍微睁开眼,见他此刻几乎把整张床都留给了她,自己像是粘在床沿一般。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便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叁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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