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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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星袍袖飞扬，一路流星大步，望之恍若仙人。周遭的贵族们纷纷起了身子，他快走近时，亦是换了木屐，十分恭敬地向云长雍行了礼。
传言中所说的的夏南星，好艳色，喜靡丽，飒沓人生，不谙政事，钟情于黄老之术。其父夏凝之与韦徵大将军共掌朝政二十年，夏南星却只给世人留下一个曳扇缓行的风流背影，着实是个奇特的角色。
云长泽的面色，变幻得神奇，他立马宣人设座，与方才恹恹之色大相径庭。
夏南星抬起头来，扫了眼众人，云长雍隐隐见韦天就脸上一副厌恶的模样，顺势挥手撤下身边的伶人，
“何须撤下，会吹笛子罢？”夏南星神态朗朗，摆袖入座，众人方又回到原先和乐靡靡的状态。
“是，侯爷。”
夏南星侧过身子望向云长雍，“殿下想听笛子否？”
云长雍把脚从汴河中拿出，套上木屐，瞥了眼身侧专注听他们讲话的云长泽，笑着吩咐雪育道：“吹首你拿手的《梅花三弄》。”
曲调轻扬悠古，情气通达，云长雍挽起长袖，给夏南星倒了杯涪陵茶，他忙忙站起道“不敢”。
“大婚将至，按礼数，你我如今不易见面。你敢找到这儿来，”云长雍轻招手又叫来个抱筝的伶人，瞥了眼夏南星，“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谢殿下。”他接过羽觞，也不急着喝。
筝声清冽，笛声高越，如雁落平沙，鹤入九天。
少顷，夏南星开口：“听闻殿下好高古玉。”
云长雍未转过头，正视前方呷着茶，道：“打听得倒是清楚。”
转眼，几个下臣呈上一排的玉器，古朴端丽，满座细看，皆是惊叹。
“是商代的礼器？”云长雍很是惊喜，忙上前打量，“璧，璋，琥，琮，圭，璜，还是是齐整的。”
“殿下雅人深致。”夏南星执扇道，“家父乐衷于此，偶得此纳藏，如能得殿下喜爱，真是荣幸之至。”
云长雍绽开一个明亮的笑脸，“好多年没见这么规整的器具了，夏相真是有心了。”她兴趣盎然地接着道，“真是巧，还全是昏礼的礼器。”
夏南星顿了顿，凑近盯着云长雍道：“殿下可认为，姻缘，天注定。”
云长雍正视夏南星似笑而非，“其实我有很多选择。并不止你。”
“非也。”夏南星摇头，“殿下只有两个选择，抑或他。”他微抬了抬头示意，“而你选择了我。大殿之上，殿下选择了素未萌生的夏南星。”
云长雍并未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出去，而是反问道，“莫非，夏郎已有意中人？我之举，夺人所爱不成？”
夏南星笑如春日柳，他轻曳手中的羽扇，瞄了瞄坐得离他们皆远的宾客，凑近对云长雍道：“殿下此言差矣，这普天之下，怎可有，能与殿下相较的女子。”
云长雍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笑着快步上前，交颈于云长雍脑后，待私下的抽气声还未停止，他就已退下远远的距离，云长雍低头便看到吊在颈上的白玉玦。
“此乃夏家祖传之物。”
云长雍倒是没有在意方才的唐突之举，她很是高兴地用指腹摩挲了下玉面，“好东西真是多。我有点羡慕夏相了。”
“殿下龙章凤姿，俗物不可上身。”
云长雍叫侍女拿来镜子，专注在玉玦上，边道：“为何我会选你，你不清楚吗？”
“臣，”夏南星忽地正色，退后两步，在云长雍前行了个跪拜大礼，格外引人注目，大声道：“代表家父及夏府上下，在汝凌众亲面前，叩谢主隆恩，从今后，唯殿下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忠心于此，星月可鉴。”
周遭静极。
“哈哈哈哈。”云长雍此刻是真的笑得开怀了，她前去扶起跟前的夏南星，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句，“御瑥候可当真是个妙人啊。”
众人冷壁上观，直待到云长雍的反应，赞叹夏南星之声方才连绵四起。
“闻御瑥候能为鸲鹆舞*，今日少长咸集，可否一赏弄玉公子风采？”阮梅生执杯慢道。宾客齐乐。
夏南星听到声音，转身在人堆里找阮梅生，揪到他后瞪了眼，又窥了眼云长雍，孩子气地大声道：“臣如今只听殿下的。所以梅生，这你得问殿下。”
众人笑。
云长雍点点头，夏南星便示意伶人挑筝。
他干脆利落地丢了羽扇，敛袍至前。著衣帻而舞，俯仰屈伸，庞若无人。可谓正色洋洋，赴繁节而乎若鹰扬。衫长纱薄，腰际的玉璜叮咛，云长雍看得投入，拔钗击节。
击节称乐，满堂皆醉。
云长雍回东宫时，带上了李令容。
她还未在榻上歇下脚，就见半夏和款冬绕着李令容走，甚是谨慎的模样。云长雍瞥了眼李令容千年不变的冷脸，差点笑出声来，打发了宫人下去。
“都嫁做人妇几年了，怎么连阮梅生一点温润之气都没像来啊。”
“殿下！”李令容转过头，正要说什么却又没了下文。
云长雍端坐在镜前，细致地贴着梅妆，“生气啦？”
“没有！”她有很义愤填膺地嗔了声，“臣哪敢生殿下的气。”
“那就是气了。”云长雍整整金绡的纹理，慢条条地接道：“首先，我要承认，让你嫁给阮梅生，就是为了盯着夏南星。”
“殿下！”这已是李令容第二次这么叫了，她怒气冲冲，“您利用我！”
云长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不再看李令容，而是转而拿起花黄扫在额际，“这天底下，估计也只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李令容从小与云长雍一并长大，十四岁被云长雍送至汝凌，让其进入当时名显京城的蠡园太学，逐月国重孩童教化，且不偏男女。李令容在太学间，偶与同为在学的云权芝、阮梅生、韦天就，夏南星结为挚友。
“御史阮家与夏家乃世交。想间其关系，不易。”云长雍笑，说话更加无所忌惮。
“殿下到底想干什么！”李令容素颜惊起。
“告诉你，我想干什么。”云长雍妆罢，一张丽颜明媚，她起身一步步走近李令容，“看你这急性子，呵，也只有温吞吞的阮梅生受得了你。”
“夏家和韦家把持朝政二十年，生生架空了父皇的权力，狼子野心，他们已是等不了了。”
“殿下是说，有人会反？”
“你说呢。”云长雍近视李令容，见她少有的明显神情，“五年，我等了那么久，终还是把这张婚旨等来了。
“那皇上为何还将御瑥候指婚于殿下？”
“因为皇上怕我，他亦怕着夏相，韦太尉。”云长雍转身立起，飒然下殿，“如今天下骚然，党同伐异，诸侯割据。他怕我，怕我越国的十里繁华，三万铁骑；怕权臣，怕一夜间的群揭而起，改朝换代。通过一个他原本就头大的我，来暂时牵制住夏韦二家，细想，这可真是个好计谋。再窝囊的帝王，怕都是断不了对权力的残念。”
“皇上是想试探殿下？”李令容面容肃起，“皇上连殿下也不信？”
“信？”云长雍大笑，“全天下他能信谁，估计他自己都信不了自己。”
“皇上把夏尚书指于殿下，怕心里还是依赖着夏相的。”
“未必。”云长雍突然想起什么，自言道：“他倒是说对了，我只有两个选择，除他之外，还有一个便是韦太尉之子韦天就。”她轻缓了神色，软声问李令容：“夏尚书是怎样的人？”
“夏尚书乃温良之人。”李令容无意识地接到，“梅生总说他生性善，每闻清歌*，辄唤‘奈何！’可谓一往有深情。”
云长雍听罢很是讶异，见她一副真挚的模样，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后头又絮叨了很多他们从前在书院的事，道夏南星讲究排场，非好东西不碰触的富贵毛病外，文思迅捷，受多位太傅的喜爱，性情又疏朗阔达，交友甚广。
云长雍很当下奇妙地觉得，那也与她脑子中的夏南星很是相符，转念又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古怪。
“时候不早，你府里怕是要找你了。”天明显暗了下来，云长雍传膳。
李令容怕早是忘记先前她生气的原因了，推辞了共食，行完礼后便又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云长雍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这般天真少了根弦的令容，真是久违了。
她正想着，门口便来了夏府的使者，一闻竟是来行纳征礼的。
由于是皇女大婚，便可省去六礼中的“纳彩“、“问名”、“纳吉”三礼，她的名怕早已同夏南星的名传于宗庙占过卜了。
纳征礼重于意义，而非实物。按大皇女规格，仅次于帝王，给予玄纁束帛，毂圭，璧，马。云长雍几是好笑地收下这些，并叫下人好好打赏赏赐使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