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良辰》记叙文

23、传闻

　　韩良辰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有些颓然地靠在墙上，脸上苦笑地幅度不断拉大，再添上些许嘲讽，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听说了吗？外事部那个新来的？”声音有些疑问，更多的是揶揄，“别看了，没人。”
　　韩良辰看着隔间门锁，自己只是来松口气，忘了扣上，倒是枉做了小人，接着便听到。
　　“怎么会不知道，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原来都早就知道了，只有她还在躲在自己的世界自以为是，以为那风平浪静便是真的河清海晏。
　　“比我还早！也对，你跟王晓是什么关系啊！”语气全是羡慕，更多的恭维。
　　“我跟她什么关系啊？少在我面前提那狐狸精！”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会吧，我看你平时对她挺好的啊！你们不是同学吗？还是舍友呢？大家可一直把你当闺蜜呢！”
　　“闺蜜？！也是，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她身上的唇印是哪个男人送的？！”
　　“呵呵呵！倒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差！”声音中有着显见的和稀泥态度和一丝不可察觉的嘲讽，“你说她也可真大胆，连宋大少的事也敢传唉！”
　　“还不是以为自己靠着了大靠山呗！往后可有得好瞧！”女人拨弄头发的手蓦然停住，直直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容不断加大。
　　“难道又有什么内幕！”声音不自觉拨高几分，等着惊喜呢！
　　“急什么？到时你不就是知道了！”笑道，转身走出洗手间，一旁的好孩子赶紧跟上，嘴角依旧嚷嚷着什么，声音压得挺低，终究知道顾忌了。
　　韩良辰听到远离的脚步声，僵着的身子不自觉放松，好似有些支撑不住。韩良辰轻手盖在马桶盖上，挪着坐了上去，等到恢复些才走回去。
　　最不承想的结果呈现在她面前。
　　王晓此刻正附在洗手台前，手掌一上一下地拖着水流，但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在玩水。
　　韩良辰向来不擅与人交往，更遑论什么危机处理意识，竟就那般尴尬站在那里，却更“坐”了自己偷听的事实。
　　到底是王晓先开口，“怎么了？不高兴？！”
　　韩良辰张张口，终究还是无言以对，在王晓看来那边是不争的“理屈词穷”，心虚的表现。
　　“我还是挺好奇的，这也不是招聘的时间，何况就你那资历，外面排上队大把有，怎么就一下子安排到这么好的部门？果不其然，原来靠上宋少这棵大树！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只要稍微对N城情况有些常识的人哪个不知道夏妍才是宋家的准儿媳。要不然你以为像宋少那样的人身边会那么干净？那可都是夏妍打扫得干净。别急，下一个就是你。”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才看向她，阴测测的声音和那张明媚的脸就快就分裂。
　　韩良辰有些惊愕，倒不是她眼中的威胁。她以为，她如何这般听证了貌似是好朋友的虚伪，至少也应该又那么一刻是沮丧或许尴尬的吧？好似自己出现幻听一般，她就如同没事人一样转身浑身带刺地攻击自己呢？难道有比自己更惨的人就不会显得那么惨了？她有些明白那些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了。
　　王晓眼见着她的“心虚”到“惊恐”，更是在心底告诉自己，“看”，她怕了，本还想再欣赏一番她的“惊恐不安”，但想她那闺蜜，也无心恋战了，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韩良辰被她一序列的动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看起来实在有些跟不上。回顾一番，倒真像一场独角戏，哄“噗”笑了出声。
　　听得外面王晓心里疑窦丛生，恼怒不已，心中更是记上一恨。
　　韩良辰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回到办公室坐下。这两天倒是清闲，几乎没有什么工作可做。她本来就是个兴趣缺缺的人，更不好将那系诶爱好搬到办公室，便只能整日地发呆，尤见得那日子变得更长了。
　　临下班，接到韩方城的电话，说司机一会儿会来接她去韩家。是了，后天就是除夕了，韩家总是在这天团聚的。韩良辰依旧是推辞，韩方城在那边一句不落地将她的推辞听完，接着说道，“今晚是不是有约会了？”韩良辰如是答了。韩方城听了，突兀地笑了几声，“小赵已经到你们单位楼下了，你下去吧。”说着便挂了电话。
　　韩良辰放下电话，犹自发了一会儿楞，抬头，那些有意无意探视的眼神纷纷缩回。韩良辰将手机扔回包里，收拾一下桌面。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心下笑笑，拎起包便往外走，知道后面粘带着更多的探询，更稳住些脚步。
　　下到办公楼下，韩方城的车果真停在大楼前，快步走上前，照例拉开后门往里做，眼睛却依旧看着窗外，嘴上说道，“赵大哥，可以走了。”完全无视了一旁眼神愈发深沉了的韩希。
　　等车子拐出大楼的街道，这才放松些，有些倦怠地抬眼，不期然望见了那双眼，又是一惊，双手紧抓车门把。
　　“怎么？！这才注意到我！”轻声笑道，好似见到她这些反应被逗笑了，将车停在一旁，等着她坐到前面，抬手轻拍她的头，“没想过我会来接你？”果然，那具身体瞬间僵硬。
　　韩良辰依旧僵在那里，脸上表情很是呆滞，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下的冷意却一层盖过一层，好似不断走进冰窟的深处。
　　愣神间，脸上又被他反身轻拍两下，“怎么？吓傻了？！”笑意更灿过五月阳光。
　　韩良辰本能地躲闪，奈何他行为太过突兀，还是让他拍到了两下。只是轻拍而已，脸上血气上涌，好似极盛时的曼陀沙华，艳不可状。身子已是在座位边缘，依旧挤着身体往边上靠，低着头，低低反问，“我是你姑姑。”
　　“姑姑？”韩良辰收了脸上的明朗，低声反问，含着几许嘲讽，“可是谁知道呢？”
　　韩良辰乍听到时惊异的眼神迅速手下，投向车外。是了，除了哥哥，还有谁知道她的这种存在？但她只有他这惟一的亲人，拥有她的认可，不就是拥有整个世界？可是，听见那句话时，心里却那般如尖刺入心，疼痛不已。
　　到底是贪心了！
　　见她如此这般，韩良辰索性换了舒服些的姿势看着她，并不看着前行的方向。她脸上的表情一丝丝冷下去，他脸上的笑意便一分分加深。
　　“你说。”等到他觉得看够了那张脸，“明天你们单位的新闻会不会又咱们这一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想想都觉得香艳啊！韩部长的车子来接宋孜夏宋师长的女人！！呵呵呵！其实人家也不一定会往深处说，顶多就感叹一下，也不知这个叫韩良辰的女人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她不知道在N城，韩部长向来与宋家不对付，只等她如何个死法了！”抬手托起她的一束长发，“姑姑，你说是不是？！”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静默。他将指间的头发饶了绕，发现并不如想象那般细腻。乌黑。好似突发奇想想要试试那头发的韧性，往下扯了扯。
　　眼前她的眉尖皱了皱，却不作声，也没有刚刚的惊异，彷如正等着他的出其不意，只是没料到是这个，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疼。韩良辰突然失了兴趣，放开头发，收回手指，握起。
　　“你想怎么样？”韩良辰终是开口，心中犹惧他还要怎么出其不意。
　　“我要怎么样？姑姑觉得呢？！”笑，拇指轻抚指腹。她知道自己要如何，却能沉着应对到现在。这便是她的极限？太高？太低？这才是真正的出其不意，是不是这才是真的进退自如。
　　韩良辰又不再言语，两人间复又跌入重重的沉默，车子不知何时停在韩府前。韩良辰发现时，韩希早已不见踪影，小赵又不知什么时候正等着她下车，再将车开入车库。
　　韩良辰心中有千想，也只是一瞬神间推门下车，拢拢头发，往那扇门走去，听着后面车子发动的声音，心中更涌出万种酸胀，沉重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