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良辰》记叙文

21、上班

　　“良辰，把这些表格打印一下吧，再每个科室送一份过去，明天早上得用。”同事王晓临下班的时候把一个U盘放到韩良辰的桌上。
　　韩良辰被突如其来的一唤，立身站起，脸上浮上一丝惊讶。几次了？自己都记不清了，她这位办公室之花的同事总是能神出鬼没地在她稍稍走神地时候来这么一着，现在都有些幻听了，总觉得别人在唤自己。
　　“可是，”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虽然快下班了，但这些明天早上就要用到了。”王晓快语如珠地截断她的话，那些话语好像就等在喉舌间。
　　“如果，”韩良辰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要是能早些拿给我就好了。”
　　“之前我不是一直在校对嘛！这些本来是要交给你打印的，但主任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再检查一遍，耽误了些时间，你不会怪我吧？”王晓言辞间满是不好意思，可话语中却没能体现丝毫，倒是多了些许诘问。
　　“怎么会！你也是为了工作！”韩良辰边笑边低头，拿起U盘。
　　“你没这样想就好了。”王晓亲昵地笑，眨眨眼，“那我先走了！辛苦你了！明天见！”说完，又轻盈似蝴蝶般飘出办公室，那衣裙的色泽倒真让人想到了缤纷盛夏。
　　韩良辰转身，来到角落边的打印机旁边，打开电脑，插上U盘，还真是辛苦王晓校对了，如果王晓不是在聊天的话。足足十八份，每天都是几百页的文档，每个科室都得送一份，看来又得忙到半夜回去了，去不了哥哥家了，得先打个电话过去了。想着先拔了U盘，要不丢了又不知道怎么办？回到座位拿出手机边和同事道别边走到洗手间。
　　“对，今天去不了。”“是，工作的事。”“对，加班。”“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知道，嗯”“我先忙去了。”“嗯嗯，我会打电话过去。”“好，嗯，再见。”
　　“怎么，有约？”镜子里忽然闪现的王晓的脸，着实又把韩良辰惊了一跳。
　　“没，现在没了！”
　　“怎么，谁啊？还怕人知道不成？见不得光吗？”王晓这话已经说得非常刻薄了，脸上挂着柔和到极致的笑容。最近，她似乎也越来越习惯刻薄对待韩良辰了。因为她是新人，因为她是空降，因为她的来路不明，因为她据说比自己漂亮，因为她是美国名校荣誉毕业生，因为她传闻中的世家男友，因为她的木讷忍让。所有所有，韩良辰一切的一切，她都忍受不了。
　　“我哥，是打给我哥的！就说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韩良辰想陪着笑，却怎么笑也笑不出来。握住手机的手已是忍到骨节泛白。
　　“生气啦！”王晓绕过她，走到镜子前，整理头发，隔着镜子与她对视，“玩笑啦！良辰你不会这么没幽默感吧。”
　　韩良辰深吸一口气，“王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忙了，不好意思。”说完转身出了洗手间，耳边掠过王晓那句，“装什么装！恶心！”
　　韩良辰一路往回走，认识不认识，记得不记得的都笑迎着打招呼送别，回到办公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走到打印机旁边开始工作。
　　等到桌面堆满装订好的文件时，墙上的时间已经指向11点。韩良辰这才觉得很饿。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吃的，只到茶水间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对于咖啡，她最爱的还是闻着那股浓香，喝到是其次，更没想过用它充饥了。韩良辰想到这儿，不觉苦笑，这便是正经工作了。
　　快快解决到热咖啡，想着趁别的部门还有人加班快些将资料送过去。等到搬起资料到别的部门吃了不少闭门羹，才想着今晚好像是元旦前夜，明天部门大部分科室都放假，夜班人员更是精简到极致。再一次搬着资料往回走时，韩良辰想，自己是该好好锻炼身体了。
　　就那一念之间，高跟鞋非常不配合的一扭，整个人一踉跄，没站稳摔在地上，脚更被几本厚厚的资料砸住。马上，眼睛一热，竟疼到这个地步。
　　看到满地杂乱纷飞的资料，韩良辰忽然觉得沮丧无比，无奈到任性般将头扭向一边，伸手脱掉脚上鞋子，扔在一边，抬起脚试着扭动，却发现疼痛到能自己转动，只能用手托住，小幅度地转动，眼眶热辣的厉害。
　　“我看看。”
　　韩良辰无需回头便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已经记住了这个声音，再者，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回头。
　　那天忽然而别，实在让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重逢不知无措。
　　“扭伤了。”在她思量之际，身上已经投下阴影，抬起她的脚，“你忍忍先，我帮你揉揉。”
　　“不用。”韩良辰双手撑地欲拒绝，收回脚，却被他握住。那姿势，实在是让她尴尬之极。
　　“那我送你去医院了！”他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无措，轻声笑道，竟威胁她。
　　“我不要去医院！”韩良辰见他笑了，刚才那般沉郁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了几分。后来的日子愈加让她封爵，他至于别人，实在有太大的感染力。
　　宋孜夏听完，竟笑出声，请放下她的脚，起身走到她身边前，俯身横抱起她。韩良辰被他这突来的举动吓到双手抱住他的颈项，又听到他的轻笑，等到他长身而立了，她又震静到开始挣扎。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宋孜夏制住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定在那里，直把她看得心下恓惶，突然又笑出声，“是不是以为我生气了？良辰，其实你挺胆小的。”
　　韩良辰这次再没轻松起来，被戏耍了一般，突然便失了兴致，就是恼羞未能成怒的无奈。对手太强大，而自己实在无能无力到极致的体现，所以自他小气，她脸上的血色便一点点褪去又回归，却无论如何不开口，也只是双眼清冷注视他。
　　她的沉默便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弥散，生生截断他的笑声，才察觉她的异常，“怎么了？”
　　“你放开我。”她也不挣扎，只是如是陈述。
　　“怎么了？小孩子脾气一样，现在地板多冷，到你办公室就放你下来。”宋孜夏不受她情绪的影响般，好好先生的样子柔声说道。
　　韩良辰本来已经做好了应付尴尬场面的准备，现在却好似一拳打在棉花堆里，那些那些无奈就越发地显得沮丧，觉得更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宋孜夏听着她突然冷下来的言语，只道她又在尴尬，心下挣扎不安所以更加表现的冷清，似乎已经习惯了她阴晴莫定的情绪，只那么四五次就习惯了。宋孜夏笑，这还不是自己自找的。对付这种表情波动的小朋友，就得一如既往的好，让她愧疚，对自己沮丧，她就没理由拒绝你了。
　　不知道，童权这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知道舅舅的这番心得会作何感想呢？
　　韩良辰正如他推想办，又是惭愧又是沮丧，自然不知道如何拒绝他了。当然，她愧疚于他的，不单单是这一次，转念一想好像欠得真的听不少的，更沮丧。
　　“坐好，我去把鞋子捡回来。”将安置在椅子，转身往外走。
　　“还有资料！”好像又欠他的了，对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办公室，难道？哎，不想了，越想越觉得沮丧。
　　可是，哪能说不想就不想的，心思仍还在上面转，直到宋孜夏一手托着那厚厚的资料，一手捡着高跟鞋回来时，她仍纠结在那个问题上。
　　“走神吗？想什么？”宋孜夏将资料放在一旁桌子上，拎着鞋往她走。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们办公室？”韩良辰回神，扫过他的脸，似无意扭头看向窗外灯光。
　　“就这个啊！”宋孜夏似乎很吃惊，笑道，“只有这个办公室灯开着，除了这么还真想不到在别的地方。”顿住一会儿，眼前她的脸上泛起微微晕红，“良辰，你不会以为我一切调查好了吧？”只见她脸上的微红一下盛极，蔓延到耳根。宋孜夏的心口豁然就被撒入一大片阳光，眉眼因着温柔的笑意，越发显得星神俊朗。手上的鞋不知何时已被放在另一张桌上，缓步靠近她轻拢入怀，“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说明你在意我，但是，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更不会让你觉得负担，我会等你。”
　　他吐字虽轻，但字字珠玑，落到她的心隙的最深处，那拥抱的姿势太轻呢，她却不想推开。
　　她觉得那怀抱实在太温暖，自己开始生了依赖，可那是不可以的，身心挣扎的微微颤动。
　　22等你1
　　那厢韩良辰正挣扎的痛苦，宋孜夏却早早发现她的异样，只是想等等她的极限，终究还是舍不得。
　　知道她开始接受自己就够了，已经够了。
　　臂弯间纵使再留恋，还是放开了，想着来日方长。
　　“来，让我看看你的脚。”说着，已是单腿跪下，捧起她的一只脚放在自己另一只脚的膝盖上。
　　好小的脚，将她的脚放在膝盖上的那一刻，宋孜夏心下不由惊叹，却不妨碍他手上的动作，小心地揉动，低声地询问她能不能承受。她那些羞涩的沉默让自她脚下传来的触感愈发地清晰，让他觉得背脊绷直的厉害。
　　“好了，就这样吧，回去我自己揉。”不知韩良辰这一句终究是解放了他还是她自己。
　　“呆会儿到药店买瓶药酒，记得多揉一会儿。”没有阻止她把脚挪开。
　　韩良辰那开脚，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脸上的尴尬之色又浮涌而出。
　　“你这儿还有别的鞋子吗？”宋孜夏忽然略掉她的神情，转身走到她的鞋子前面，“要不我下去给你买一双，你能不能等一会儿？”
　　“有，我自己有。”韩良辰急声回道，真怕他马上就往外走。
　　“在哪儿？”
　　“右边靠边的那个位置，对就是那个贮物柜，没锁的那个，有一个纸盒，鞋子就在里面。”
　　宋孜夏在韩良辰的指引下，找到贮物柜前，有过轻微的怔忡，但马上拎出鞋子，额，平底鞋。
　　又是单腿跪下，替她床上鞋子，扶她慢慢站起。
　　“怎么样？还行吗？别勉强。”
　　韩良辰也不作声，抬脚试着走几步，好像没有问题，又走了几步，发现除了撇脚，几乎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心下自然高兴，没忍住就回头冲他笑道，“没事了！”
　　只见他亦是笑意吟吟地望着尴尬，刚刚兴奋似乎一下子悬在半空，没了着落，满心都是那种不上不下的荒芜感。
　　“怎么了。”宋孜夏走到她身边，伸手拨动她的额角。她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没事儿，脚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似乎只是一瞬间，她便又变回了那般兴趣缺缺的样子。他也不能深究，都不知道何时开始自己就变得如此被动了。
　　韩良辰转过身，开始收拾那些资料，又是一份一份垒在自己桌面上，顺带着将桌面收拾一番，最后拎起包。
　　“走吧。”
　　宋孜夏唇角微微移动，“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你的情绪变化太快了，我都跟不上。”
　　“是吗？”柔柔地一句，看他走出办公室，随手将门带上锁好，“想去哪儿？”
　　“明天还要上班？”等她走到自己旁边，才迈开脚与她同行。
　　“你不用？”韩良辰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一如对着最好的朋友。
　　宋孜夏没想到她会反问，惊喜下心情亦轻松几分，脸上又漾上温柔的笑，“怎么？要约我？”带着些许的调侃，如期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不过，明天还有别的事，改天吧，我约你。”终于那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了她，“现在心情好些没？”
　　“是不是像你这样男人天生就知道怎么哄女孩子？”韩良辰似乎已经能够非常坦然地听他说这种话，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回他。
　　“是吗？你还被谁哄过？我可得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在的情敌！”明明她的重点在前面，他却理解到这一层上。
　　“你是第二个。”韩良辰的表情来看，并不觉得如何幽默，语淡如烟回答道。
　　“刚好，你也是我第一个哄得女人。”男女间的言谈涉及彼此间的第一次，不管是什么，总会添上些许绮丽的暧昧。至少宋孜夏是那么想得。
　　“那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电梯间里面镜子的设计似乎根本没让空间显大多少，只让宋孜夏看到她嘴角细微的勾动。那明艳的双唇让他想到了童权最爱吃的果冻，好像有一种叫做粉嫩诱惑的广告，他切身感受了。
　　“其实，我更希望你觉得是幸福的感觉。”宋孜夏低头看着身边的女人，“不过荣幸能让你觉得幸福我也觉得没关系的。”
　　“幸福？”她这一次笑的幅度变大些，往着嘲讽的方向发展，“其实，幸福到底是什么样感觉呢？？”
　　“我也不知道。”他不介意她的嘲讽，更是想着她能再自己面前无所顾忌，甚至女人最俗气的一面的好，他只是相信那该与常人不同的，“所以想和你一起找找这种感觉。”
　　“呵呵呵。”只听她笑了几声，“宋师长，你还真文艺！”
　　“第一次听别人夸文艺，感觉，怎么说，挺怪得。”宋孜夏嘴上说道，眼下也不全是她一言一行。
　　“呵呵呵。”声音依旧残留在喉舌间，听上去苍白无力，终是不想延续下去。
　　出电梯门时两人同时按向那个按键，韩良辰快速收手，还是被他反手握住，就这那相连的手，半拥着她走出电梯。
　　“你、、、、、”韩良辰有些恼羞成怒的气急，最后又被自己的九曲回肠化了个干净，只剩点点的无力。
　　“宋师长，这么晚，怎么、、、、、、”王晓恍然从眼前的情形回神，脸上神色莫定地小声笑问道。
　　“嗯，来接她下班。”言语间将她拥紧些。韩良辰只是侧着一张脸“依偎”在他身边，不发一言，看不出情绪。
　　“是嘛？！”王晓一把拉住韩良辰，脸上陡增的亲热，“什么时候可以喝上喜酒啊？！良辰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平时电话都不见几个，若不是这次被我撞见，沈姐可不知还要白忙活多久呢！”
　　“沈姐？”韩良辰被宋孜夏包握的手掌又不断松开，又握紧。一如她的个性，忍无可忍，重新再忍。让他心里又是一番煎熬，苦笑不得的无奈，不得不开口。
　　“就是计生委万主任的太太，沈琼沈姐。”王晓熟稔地一番介绍，宋孜夏眉间几不可见地轻皱，“王小姐不是还要拿东西，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耽误了。”借着轻揽着她的手拥着她往前走。韩良辰自然是乐意非常，脚步说得上是欢欣雀跃。
　　王晓也不是不会察觉客观色的角儿，见两人都不欲再说，自然也不会没眼力的继续纠缠。她现在出现在这儿，当然不会是忘了什么东西，自然也会想着挤兑韩良辰想成这样。她是陪着朋友去完，正八卦到这档子事儿，说着了韩良辰这个人，刚好路过这儿，想想她若没偷懒应该在加班，说不定还能撞上她电话里德神秘人物呢！鬼使神差还真让她撞上了宋孜夏这一号人物。
　　及至那层叠的身影消失无迹，王晓马上拿出手机 ，飞速翻出通讯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