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涧》如影随星

25、第十二章(I)

　　“你还是来了，宋皖歆。”高大的身影趋进一步，光线太过微弱，看不清他的模样。
　　“你是谁？”我问。
　　“十八年了，时间过的真快，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太天真了，你以为靠着汀白玄玉的力量回来，就能把当年的事调查清楚吗？当时拥有实体的你都办不到，更何况是现在的你，你如今只是一缕魂魄，还能如何？”
　　汀白玄玉、魂魄！这些个敏感的字眼从他口中说出，夺取了我所有的思绪。

　　“对于我的事，你倒是很了解，看来，我们应该早就见过了，早在十八年前，我还是宋皖歆的时候，我没有说错吧？”
　　“的确。”他的话中透着淡淡的笑意，即使只有那么难以察觉的一点点。
　　身居暗处的他，踏前一步，微弱的光映出他的面容。
　　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沧桑岁月没有放过他，他的脸上已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方靖！你是方靖！”
　　十八年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他。

　　“你还记得我？方靖这个名字，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许多年不曾有人如此唤过我了，没想到十八年后的今天竟还会有人记得。”
　　“看来这十八年你过得不错。”当年钦天监中最有才能的他，如今也该是身居高位了，我凄楚一笑，时间、命运真的是最可怕的东西，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为什么你要回来？！”他沉声问道。
　　“并不是我愿不愿意，要不要，一切早在冥冥中早已注定，我只是顺着命运走下去。况且，当年的一切，我不能就这样算了，我的家人全都死了，我怎么能让他们含冤受屈！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找到那个造成一切悲剧的人！”
　　“找出他又如何？你的家人不会复生，会的只是给活着的人带来痛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话中有话。
　　“……”他没有回答，背过身子，让我看不到他脸的表情。
　　“你知道什么？！不然你不会这么说！告诉我！”难道，当年的事，他知情？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强迫他面对我，“告诉我！难道，那件事，你也参与其中了吗？”不要是那样，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是！当年的事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这么说你明白了吗？”长久的静寂之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会…不可能的！”我摇头，不敢相信这竟是他给我的答案，“不！你为了什么？为了权？为了势？！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了解我，当年的几面之缘，如何能够真正了解一个人。”他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他变了，我能感觉出时间已让当年那个善良谦和的大哥哥变了一个样，他对于他人的生死，已到了麻木的地步了吗？

　　“你以为我会何会知道你回来了？把你带到这里来？”
　　“……”
　　“入仕之初，我便破例进入钦天监，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如无特殊缘由，怎能轻易让我任此官职？承担观察天象、颁布历法、预示王朝命运的重任？自小我便开了天眼，阴阳之间的事，只要我想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了我的眼。我知道几个月前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把你从千年之后带了回来，虽然知情，可是我却找不到你身藏何处，如果不是今日你入了宫，进入了我的灵界圈，我依然找不到你。”
　　“原来你一直在找我，找到我之后呢？你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让你待在这里，直到你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如果我不愿意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你不会希望那个被你俯身的人收到什么伤害吧？”毫无掩饰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在拿若若威胁我，他的话，让我的身子不由地泛起冷意。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如果一个活人被灵体附生过久会发生什么事吗？”他勾起嘴角，那种笑容让我的心不由地紧缩，对于他接下去的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死！”我看着他的嘴型，与声对应的这两个字重重撞上我的心头！
　　紧紧盯住他，我希望借此发现他脸上有一丝一毫，能够让我分辨他话真假的线索，可惜，他的笃定令我更加不安。
　　若若，她会因为我而死吗？
　　不！不可以！

　　“让我想想。”别过头，不再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表面平静，可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手紧紧握成拳。
　　突发的事情太多了，一时之间我乱了，我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他说的话。
　　“可以，不过不要太久，三天之后，我要你的答复，不要想要离开这儿，我在石室之内设了结界，你出不去的，不要白费力气。记住，你多迟疑一刻，她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我想，你的决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说完，他消失在暗门之处。
　　全身的力气都像被他带走般，我垮下肩，依靠在贵妃椅上，心口闷闷的。

　　不能否认，初见他时，我的心里划过一丝喜悦，事隔多年，重遇故人，怎能不喜，只是这份喜悦被他的话彻底浇灭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不是不懂物逝人非的道理，可心里却抵不住那股寒意。
　　或许是失望，或许是悲哀…
　　龙徽就快到冬天了吧，而我的心早在冬天来到之前，结了冰，

　　我直起身，慢慢向暗门走去。
　　那一步、一步，我走得极慢，不知何时便被阻挡，不能再进一步。
　　果然，就在即将走到石室尽头的时候，我被挡住了去路，伸出手，冰冷冰冷的触感，指尖所接触的地方呈现出青紫色，手一离开，紫光便消失了，恢复了先前如同透明的玻璃那般，我无法再穿透而过，想来，这便是方靖所说的结界吧。

　　现在，我又是一个人了，庆幸的是，此时陪着我的不再是一片黑暗，至少还有些许光亮，这就够了，我不愿再重新面对单独一人与黑暗相伴的情形了。

　　初见他时，他方入仕途，以弱冠之年，成为钦天监最年轻、最为看好的官员，也成为爹欣赏的后辈，爹向来不是一个会轻易说出赞美之言的人，唯独对他是个例外。后来姐姐成婚，他入宫恭贺，我才一次见到爹口中那个赞不绝口的人。
　　内敛、稳重、谦和。
　　他给我的印象便是如此。
　　曾经，我无意中撞见有官员在先王选妃期间向其行贿，希望借他之口，将女儿送入宫中，从而飞黄腾达，而他断然拒绝。
　　因为在龙徽，天子选妃，不只是要让王上满意喜欢，更重要的是钦天监中官员的断述，只有在确定此女有益于宫廷皇权，不会引至灾祸之人方能进入侍驾。
　　然而即使对方官位高于他，诱惑多大，他也毫不动心。

　　我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会因为权势祸害他人，而且还是几百条的人命啊！
　　我想不通…

　　石室中的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无法得知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若若见不到我会不会担心呢？
　　我尝试像以前那样呼喊若若的名字，希望可以得到她的回应，可回答我的是无尽的宁静，结界之内，断了我和若若的联系。
　　只能无奈放弃…

　　方靖要我考虑的事，我该怎么回答？
　　我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忘却一切，回到现代吗?
　　我不是没有犹豫，开始的时候，这结果的确是我希望的，后来，无间狱王的出现让我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父亲的临终托付，满门亲族的血债…
　　这些是我不得不留下来的原因，然而他的十年之限给了我希望，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前世未完的事，同时也能回去真正属于我的世界，可现在…
　　我怕了…担心我的固执给若若带来伤害…如果是十八年前的方靖，我还能有信心地说，他不会伤害不相关的人，然，现在的他，我不能冒这个险…况且即使他不动手，灵魂真的会给若若带来危险吗？他的话我究竟可以相信多少？

　　老天啊，你究竟给我安排了多少难题，这是对我的考验吗？

　　屋内没有一丝光线，充斥着阴森的气氛。
　　隐约之间，可以听到两名男子的对话。

　　“主子，宫内有变动。”
　　“怎么了？”后者的声音不似前人低沉，却邪魅宛转，唧唧喳喳的细小吟叫声从其手中发出，他一面开口，一面把玩着手中的五彩羽雀，时而抚弄，时而逗玩。
　　“宫内的灵界圈有异常，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进入其中。”前人据实以报，语气恭敬。
　　“能有如此力量的——唯有汀、白、玄、玉！总算是出现了，你做得好。接下来，好戏好开场！”黑暗中，没人看见他的表情如何，他的眼中光辉流转，像是终于找到了窥视已久的猎物般，右手用力一捏，血红飞溅，染红了它艳丽的五彩羽毛，先前的吟叫早已变成一声声即将死去的挣扎，颤动的双肢控诉着主人的残忍，自己的承迎没有换来盼望的东西，直到生命消逝，才一动不动。
　　手一松，雀儿坠落在地，他拿出白绢将手上的血迹拭尽，放手后，手中沾满血的绢帕不偏不倚地覆盖在雀儿身上，这或许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日日吟唱为的是自由吗？我偏不让你如愿！想要逃离我的掌控，唯有死！”阴狠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准备一下，动身回京！离开这些天，也该会去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