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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爱唱歌的女主播(九) ...

  •   爱唱歌的女主播(九)
      *

      我被拷在椅子上,待在一个暗室里。
      老实说现在已经算不上是暗室了,看,月亮的光亮正从窗户里渗进来。但是至少当我进去、被捆绑着意识不清时它还是昏暗的、没有光亮的地方,就在刚才再次醒来的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下了地狱——也许会突然从地底下冒出一只尖嘴长脖子的恶魔来衡量我的罪恶,并用叉子一下一下地将我的肠子捅出来,哈哈哈哈地大笑着,然后BONG——一切都会结束,没有绑架、没有伤口以及玛格丽特面无表情的脸孔。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的声音在房间里孤零零地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身旁,没有人理会它。
      奎因不在,只有我一个人。
      视线能够得着的地方只有几把凳子,一张桌子和我,以及两盏盖着灯罩高个子的灯,它们扭曲着脖子正面对我的方向。
      我的手动不了,我的脚也被锁住,无法伸手捏碎这两颗恶心的灯泡——我知道它们会用来做什么。我看着它们,小声说:“嘿,伙伴。让我猜猜,你们一定是高瓦数的、异常明亮的家伙……”

      可怜的我没有身在地狱,仍然顽强的活在这丑恶的人间。妈的,并且被那个家伙和他们同伙们打折了手和腿,噢,该死,大概还中了一颗子弹。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死,大约只是掉了半条命,倚在椅子上苟延残喘,待会还也许要受可怕的刑讯,天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来。不过玛格丽特也常常说我生命力旺盛、大难而不死,或许这一次也能侥幸保命……虽然玛格丽特的赞扬是嘲讽意义上的,我也希望愿望成真。
      那天他打断了我的手脚,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仔细回想着昨天的事情——也许是前天?
      我似乎像被垃圾一样丢进车子里流了半天的血……啊,简单来说就是我被人殴打了一顿并且那人还知道我从前的名字,问题在于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他的脸孔——但是他却单方面地知道我。然后我被带走,有个医生帮我挖掉了腿上的子弹,把裂开的皮肤缝起来,不耐烦地用绷带捆了一圈儿匆匆完事,我想逃跑,而麻醉药使我睡着。

      醒来后发现已经换了一个没有床的房间,嗯,就是这个鬼地方。
      那些婊子养的混蛋不仅仅是让我铐住了手,肩膀、腰和大腿也被束缚住,这些人用尽办法让人寸步难行到底是为什么?这样打架起来都麻烦,几乎将人困在这架高脚椅子上——干脆包成木乃伊好了,这些笨蛋。还有被勒住的脖子,妈的,要是再紧绷一些就要呼吸困难、翻出眼白脸孔变红像个白痴一样叽叽咕咕地呻/吟出声了,就像我以前对待那些被刑讯的人同一个模样,这简直毫无人性。

      为了让玛格丽特替我收尸时她不那么丢脸,我必须离开这里。
      啊,不过这个想法听起来好像杰克的光头一样好笑。
      我无事可做,跟着脑袋里混沌的东西摇摇晃晃,于是在椅子里挣扎了一会我就没有力气了,绳子好像勒得更紧了些?疼痛也从裹着绷带的伤口上跑出来,我大概流血了。

      我仰着头看天花板数绵羊,脑海里开始冒出一些熟悉的画面,穿插在跳跃的绵羊群里。杰克开着车,金发的安迪躺在我的大腿上睡着了,副驾驶位置上是我的玛格丽特夫人,她看着我不语。

      又是幻觉吗?

      我想我大概快死了,只剩下灵魂挂在椅子上喘气。
      这个世界依然无聊。
      接下来会有负责刑讯的人出现在我面前,用武力和伤口使人屈服,我见识过杰克对待叛徒和奸细的手段,那时候看得我一阵牙疼。我突然想到了短命的奎恩,他的伤应该不轻,我离开他之后……是否他已经死了?不过,玛格丽特在的话他也许没有大碍。
      比起被活捉的我,不知道奎恩是否更幸运一些?

      从我醒来之后四周一直是没有任何声响的、仿佛会突然爆炸一样的可怕寂静,偶尔会冒出一两声羊叫。虽然这让人难以容忍,但也好过不久后向我走近的那几阵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恶魔的步伐。

      我听到自己不安稳的心跳和呼吸,被惊吓的绵羊群扑腾着跳过了小溪,溅起几滴水花。
      他们打开了门,一束光线从门缝里伸进来,直到最后一个人将门关上,屋子里又暗了下来。有人向我走近,很近,然后弯腰凑近我的脸,这个距离让我几乎想咬她。
      她似乎在嘲笑:“可怜的家伙,真是非常可怕的相像……”
      “……”
      开什么玩笑,看起来我像是被当做动物观赏了。
      不过,她这句话是什么意义?相像?

      “乔,闭嘴。”有个男人出声喊了她的名字,她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啪地伸手按在我旁边的两盏灯上方。屋子突然亮起来,像是中午日光最强烈的时候,剧烈的、几乎让人无法睁开眼的强光,我不得不闭上眼适应它。
      眼睛从缝隙里模糊地看见男人坐在我正对面的桌子后面,其他两个人坐在他右后面,拿着文件夹,已经是各就各位的模样。
      穿着西装的男人有着刚毅的脸,粗长的眉毛,以及梳成长方形的头发……一种古怪的发型,我猜他平常转身头发就会啪地砸到身边的人脸上,可爱极了,如果杰克有头发该多好?

      这个家伙抽着烟,从桌上的本子里抬头:
      “我们可以开始了。”他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请便,先生。”我回答他,盯着他手里的香烟随口说道,“能给我一只烟吗?”

      “抱歉,不可以。”
      随便吧,我也没期待过你会给我这玩意。

      飞机头不说话,翻着手里的文件,我闭上眼睛,但是眼皮外透进来的亮度仍然顽强地几乎要将我弄瞎。我腹诽了几句他们不人道的行为之后就有个人走过来粗暴地掰开我的眼睛,强迫我将它睁开。奇怪的是我看见飞机头的脸上有着疑似悲伤的复杂表情。
      他看着我说:

      “爱伦,9月12日哈利的死亡是否与你有关?”
      “……”

      哈……利?
      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JK罗琳?巫师?不对,9月12日又是什么?
      为什么和我有关,我又不是伏地魔。
      而且这个人,竟然也将我称呼为“爱伦”。

      “你是否杀了他?”
      ……
      “并且和一个叫杰克的同伙在一起?”
      ……
      “回答我,爱伦!”他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
      ……
      我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他。这种时候沉默比这更合适,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的哈利是谁。这些日子在我手里上天堂的家伙那么多,上帝也不会在意一个并没有大难不死的哈利。
      不过令我担忧的是,似乎连杰克也被他们注意到了。
      他会在这里吗?并且正有着和我一样的待遇?

      我仍旧沉默着不出声,飞机头张了张嘴似乎又说了什么,噼里啪啦地一大串意大利语,我还没来得及翻译他说的是什么就又听见一阵脚步声,并且很快消失在门外。屋子里的人都转过头看着门的方向。我不知道来的又会是什么人。
      飞机头突然站起来,掐掉燃烧的香烟,对着门问了一句“恭先生?”。
      似乎是来了个大人物,所有人不再出声,屏息敛气的模样小心翼翼。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关于门后的家伙。

      门把转动了一圈,然后门被打开。

      黑发的男人和走廊里的灯光一起走进来,他在地板上投下的影子尖锐而扭曲。
      门被关上,地板上的影子换了一个方向。

      像个怪物。我看着影子漫无边际地想,没猜错的话,这个家伙就是那天拿着拐子武器的人、他们的首领,所谓的恭先生?

      桌子边上的三人走过去,他们看起来都似乎惊讶于他的出现,而对部下们他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又向我投来一个不甚友善的眼神。

      借着他走近的机会我有空去研究他的脸,嗯……东方人,也许有点别的血统。他有双略微上挑的眼睛,冷漠而锐利,昨天的他也是如此,沉默着,然后在离我三步的地方停下。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警笛的悲鸣声,仿佛还有女人的尖叫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我的视线因失血而正逐渐暗下去,左手扶着身后破碎的车门想要站起来,这个男人说了一句日语,马上有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一辆汽车在我身边急刹车,它停下来,身侧的门被打开我被扔在了后座上。我看见自己扭曲的右手颤抖着,手腕的部分鼓起来,被钝痛和碎片划开的地方流出几道红线,体内的中枢神经尖叫着发泄它的痛苦。
      那个人就在车子外,有人在他耳边似乎说了什么话,他和身边的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我身上。他看着我,眉毛微微皱起来。
      “不,”他突然否定了什么,“你是谁?”

      我无力地颤栗着,眼看着车门被关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消失在渐渐变窄的光束里。
      那时候的我没有回答他。

      “您先是叫我爱伦,然后又问我‘你是谁’这种问题。”脑袋里想到的某种古怪的可能性变成了混乱节奏的枪声,正兴奋地敲打着我的心脏,像一种不安分的动物,情绪和血液也不得不从中心的部分往外涌。
      我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灰色的瞳仁,想要从那里得到更多的讯息。

      “我是爱伦。方便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正常的礼仪是交换名字,然后握手,来一杯好酒,微笑,开一枪打爆他的脑袋,剥开他的衣冠楚楚,让这个漂亮脸孔的家伙把罪恶都显露出来,然后振臂欢呼。可惜就目前的状况恐怕无法完成,他站着而我坐着,我的手指一点也不自由。我总不能用舌头和他握手。更何况,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愿意接受我掌心里的不怀好意。
      当然,如果此时此刻他这样做,被束缚手脚的我倒是不介意亲吻他的手背和脸颊,我发誓会演得像是恳诚的教徒亲吻自己的信仰一样真诚——绝对不是咬下一块肉,直到他嫌恶地用子弹阻止我。

      是错认也好,遗忘也罢,我不在意原因。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被我忘记的某段过去——或者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他是谁。
      密室里静悄悄的,仿佛时间都遗失在我体内的斯蒂芬身上。

      他不为所动,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动。沉默了大约几秒,伸手把桌上的文件丢到一边。又说了一句:“草壁,换一组问题。”

      令人心灰意冷,他完全无视了我的话。

      于是没有意义的你问我答又开始了。

      “你是在洛杉矶出生长居于纽约,但是据我所知,你曾经居住在日本?”
      ……
      “二零零六年八月你在哪里?”
      ……

      无趣的询问里,被称作草壁哲矢的家伙重复了一次他的问题,我无心疑问他用的为什么是日语,我对这个飞机头的人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我只是有点在意那个坐在左边的男人——他们的头儿或者脑,因为屋子里除了我之外的人都一副对他言听计从的模样,总之是个地位不低的家伙。他自始至终都是安静的,沉默着,任由草壁先生浪费唇舌,偶尔草壁询问他意见,他也只是点头或者用几个单词裁断而已,惜字如金。
      不过当我对着他微笑时,大概被我的态度所恼火,半边阴影里他的瞳孔危险地发亮起来。

      “‘爱伦’并不是你现在的名字?那么……”
      ……
      名字也好,是否在日本也罢。我什么都不会说,除非我想回去后被玛格丽特扇耳光。
      在我又打了一个哈欠后,这个家伙说了句什么打断了草壁哲矢的下一个问题,听起来是句日语,语速挺快。

      他侧过脸,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看得我后背结痂的伤口有点痒。
      “给她注射硫喷妥钠吗?”草壁哲矢这样建议道,“不然,她看起来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Thiopental Sodium。传闻中有吐真剂功效的玩意儿,也是麻醉药,这种东西拿捏不好剂量的话挺容易损伤大脑,不过这些人大概不会在意我的脑袋会不会坏掉。

      但是,吐真剂也未必有效果,这种事情因人而异。

      他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
      草壁起身嘱咐身后的女人一句,她便打开门离开了,不多久便带着一个托盘回来,几支明晃晃的玻璃瓶子和注射器躺在上面。
      女人带着这些东西靠近我,背对着她的上司和同事。更近点的时候她不怀好意的红唇勾起来。

      “这个剂量未免太多了些。”我小声对她说。
      抱歉。她用唇语说,幸灾乐祸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歉意。

      刺骨的冰冷从被针头刺破的血管里蔓延出来,过了一段时间药效开始发作,我感到头晕。乘着意识还清晰着,我从肺里吐出一口并不新鲜的空气,赶紧问眼前的人:“你们到底想问我什么?”

      她只是笑,嘲笑我的无知。
      男人和女人的脸孔开始旋转成一个漩涡。

      恍惚间想起来似乎很久之前我也被这样对待过,那时候……是玛格丽特,她问了我什么?
      有人开始提问,用的不是日语而是英语,是草壁的声音——

      “你在洛杉矶出生长居于纽约,但是据我所知,你曾经居住在日本?”
      “……是的。”
      “你居住于日本的时间是?”
      “……”
      “告诉我,爱伦。”
      “十几年前……小时候。”
      “你在那个时候学习过日语?”
      “……是的。”
      ……

      “九月十二日在奥兰治附近,你和杰克一起抢劫了一辆车?”
      “……”
      “你们抢劫了他的车子,并且杀害了车上的哈利对吗?”
      “不……”哈利?他是指车上的尸体还是……与女人接吻的人?
      ……

      “二零零六年八月,你在日本吗?”
      “……”
      “那时候你在哪里?”
      “……”也许是纽约,也可能是在华盛顿,我自己都记不清楚,“我不知道。”
      ……

      “你来自斯托克家族?”
      “……”
      “爱伦,你的上司是玛格丽特,对吗?”
      “……”

      草壁哲矢又重复了一次这个问题,我仍旧保持缄默,潜意识告诉我不能出声。
      他们能这样问,显然是早就知道我的斯托克的人。即便我不承认,也对他们的认知没有影响。

      只是在这里听到玛格丽特夫人的名字略微有些惊悚……对,还有杰克,奇怪的是他们一次也没有提到奎因。

      草壁哲矢没有再提问我,我睁不开眼睛,一阵阵疲倦和恶心感像海浪沉默地袭来。
      剂量过头了,这些白痴……
      奎因,玛格丽特,还有杰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
      我梦见年轻时候的玛格丽特,以及年幼的我。朦胧的灯光下她正坐在我床边,眉眼里是如今不再重现的柔和。
      「玛格丽特,给我讲睡前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年轻姑娘。无忧无虑,毫无负担地生活着,直到她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其他人隐瞒的那天。」
      「她被隐瞒了什么事?」
      「她曾经梦游仙境,去过另一个世界。」
      「爱丽丝?」
      「不,不是她。与爱丽丝不同,她去的是地狱……那里只有魔鬼、业火、无法挽回的死亡与逝去的灵魂。」
      「她死了?」
      「她死了。」
      「既然她去过地狱,并且死过一次,为什么她自己不记得呢?」
      「因为有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好了,你该睡觉了,我亲爱的爱伦。」

      她灭了灯,世界暗下去。
      我睁开眼,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呆。
      我该欣喜吗……在梦里清楚地知道我是在做梦、也没有被惊醒,这是自从那家伙死后的第一次。

      我的视线里萦绕着黯淡的烟雾,辛辣的香烟味道轻飘飘地爬进我的肺里。
      “在病人的房间里抽烟的人简直一点体恤都没有,”我扭过脑袋想看看是谁。“不过,这种古怪味道的香烟也只有玛格丽特才……”

      “我知道,这种口味只有我才会喜欢。”
      坐在我床边的红发女人说着,红唇里吐出一个烟圈。

      “玛格丽特!”我惊叫出声,可怜兮兮地捂住胸口,“你这个混蛋居然来救我了,怎么办!我才不会说我很感动的!”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脸色一黑,“我可从没看出来你有过感动这种情绪。”
      她站起身,粗暴地扯掉我手背上的输液管,俯下/身轻吻我的额头:“爱伦,我们该走了。”

      “你怎么进来的?”我手忙脚乱地下床,大腿上的伤口尖锐地疼起来,“好痛……等等我,对了,下次有这种‘为了上帝的蕾丝内裤,来吧,一起来营救伙伴!’的有趣事情请带上我。”
      “闭嘴。”她面无表情地打开门,我光脚踉跄地跟在她身后,“我们要这样光明正大地出去吗?好危险,我的袜子落在哪里了……”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来的?如果不是……他才会同意让我接走你。”
      “他?”
      “把你揍了一顿的人。”
      “哦,那个混蛋……对了!奎因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活着,他在疗养院里。”
      “噢,上帝保佑。不过这突然萦绕在心头的淡淡失望感是怎么回事?”
      “快闭嘴。”

      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简直在方便我们逃走。
      这可是个奇怪的现象,“我无所不能的玛格丽特,请问你用大炮把所有人轰走了吗?”

      “并没有,”她头也不回,“我们得去和云雀恭弥道别。”
      “云雀恭弥?这名字有点耳熟,为什么我们要……咦?”

      身后渐渐响起另一阵谈话声,有别于玛格丽特的高跟鞋声响,一共两个人。
      “彭格列的云守。”她低声解释,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说,“他们来了。”

      仿佛了然于心,即便是看到被庇护着将要离开的我,他的双眼依然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
      云雀恭弥。
      他的名字和身份。

      玛格丽特向前走了几步,换上完美无缺的微笑和他们寒暄。
      我确实没想到,看起来我似乎招惹了一个大人物?
      不过——
      心里浮起一片不安,像一阵雾蒙蔽我。

      我向另一个人走过去,低下头行礼:“首领。”
      我的首领,玛格丽特所忠心的人,我真正意义上的上帝。只要他愿意,他手中的权杖随时可以敲碎我的脊梁。
      在这里能见到这个人,比起绑架我的人是彭格列高层这件事更惊悚。

      “爱伦。”他灰蓝色的眼睛好像大雾着的天空,“好久不见。”
      “抱歉,我……”他挥手打断我的话,再不看我,“那么,云雀先生,那我们先走了。期待我们再见。”

      云雀恭弥点了点头。
      玛格丽特捂着我的嘴将我拖走,一边用警告的眼神告诉我不准出声。我不知道她这样紧张是做什么,大概是因为我的事情首领心情不佳?

      我们跟在首领身后,绕过弯弯曲曲的走廊和拐角,视线慢慢亮起来,一道通往自由的玻璃门正挥洒着阳光向我们靠近。

      他的保镖们恭敬地弯腰打开门,两扇镜面反射的阳光浸过他的白发,朦胧地发光。……没记错的话,首领应该只有四十多岁,但是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未老先衰,以后我和玛格丽特也会这样吗?我漫不经心地想。

      美国斯托克家族的首领,曾经以走私和制造军火而著名。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片不属于意大利的土地上,即便是彭格列也要给他一分薄面,在确认他们是意大利佬之前我还略微担心自己的性命。

      两辆玛莎拉蒂和宾利安静地沐浴着阳光,密不透风的黑色贴膜车窗映出我扭曲的脸。
      玛格丽特这时候才松开了手,将我推上车,自己也钻进来。
      汽车发动之前我望了一眼我离开的高楼大厦,不知道云雀恭弥是否正站在某一层的窗边看着这里。
      云雀恭弥……我们会再见吗?

      “对了,你上次说的……”我突然想起了船长先生,“那个杰克,他怎么处置了?”
      “他走了,带着一堆假的情报。”玛格丽特燃起一根烟,“不过,杰克回来了。”
      “你确定那是真的?”
      “真的,你也可以验证他。”
      “太好了,我可以揍他吗?”我兴奋地摩拳擦掌,“好久没和船长打架了,不知道我离开的这几天他的枪法有没有进步!”

      她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在那之前你先照顾一下你可怜的腿。”
      “不要提,该死。”我摩擦着牙齿以发泄我的痛苦,“又是被打中腿——又要变成瘸子——”

      “瘸子,我们来看电视吧,”玛格丽特用遥控器打开了车载电视,“托马斯出名了,大新闻。”

      她调转了几个频道,屏幕里跳出一张女主持人严肃的脸。
      “最新报道:昨日上午被抓捕的连环杀手‘爱唱歌的女主播’托马斯·杰奎里今日于西西里警署袭警后被当场击毙,共有三名警察……”
      “哇,这确实是个大新闻。”我不过是两天与世隔绝,就发生了这样恐怖的事情,“他这是疯了吗……”
      玛格丽特笑了,“谁知道呢?大概是精神病又犯了,治得好别人的医生未必能医治好自己的病情。”
      “为什么不把他捞出来?”
      “无能为力,因为他是在意大利被逮捕的。被抓了不到24小时就死了,简直像灭口一样……”玛格丽特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的不是自己家族的人被逮捕而是其他寻常的事情,“你觉得他在警方那里说了什么,在那之前去南意大利又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不过,他和那个‘杰克’是一伙的吗?”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似乎是这样。他撒了谎,明明知道那个杰克是假货却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玛格丽特关了声音,屏幕上的女人嘴唇夸张地一张一合,对着证件照片上托马斯的脸指指点点,好似一幕讽刺的默剧。

      画面切换到另一处,一个白发的年轻男人被镁光灯和话筒团团包围,他的微笑好像掺了砂糖的蜂蜜水。黑色字幕里写着他的名字“白兰·杰索”。

      “西西里新任的警署二把手。”玛格丽特说,“来自杰索家族……指挥抓捕了托马斯的家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爱唱歌的女主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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