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和解？ ...
-
隐隐约约地，似乎又回到了蓬莱。
火海中，百里屠苏用道法送走了其他人；风晴雪带着百里屠苏跳上黑龙背离去；尹千觞出乎意料地留了下来，一面将竹筒里的酒灌入喉中，一面用重剑为他们挡开上方砸下来的石块。
眼皮有逾千斤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意识会在何时散去，身体在焚寂的残力下飞速地崩溃，而两个强行拼在一起的魂魄也再次开始相互排斥、分离……
“什么人！”尹千觞忽然喝道，伴着一声闷沉的兵器交杂。
他勉力睁开一条细缝，模糊中尹千觞横剑挡在他们面前，看不见后面的人的模样。
画面和声音都仿佛在离他远去，越是想看清楚便越加模糊，最终都消散在黑暗中，了无踪迹。
============================================
欧阳少恭猛地睁开眼，午后的阳光从破旧的窗户外漫入屋内，突如其来的光线将方才还清晰在目的梦境沉入脑海深处。他下意识地举手遮挡阳光，手背触到额间却是一凉。
那原来是一块折叠成方的湿凉巾布，欧阳少恭支起身子，一阵眩晕感随着他的动作忽地袭来，头的侧面还带着绵延的钝痛，压迫着太阳穴好不难受。他支着额头等待眩晕感减弱了些，方才有空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却是一间颇为朴实的老旧房间，房间里除了几捆柴火，一个陈旧的木箱，和他正睡着的一床铺在地上的被褥便再无其他。
身上则被换了干净的衣物，粗麻布的宽松外袍系了根带子，脚边摆着一双小小的木屐。
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了……昨晚……
昨夜之举，虽确是参杂了不少冲动之意，但他也有九成把握即便二人真的翻脸，依着结界和蓬莱法术，他也能至少全身而退，何况不过言语交锋。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屠苏转身的时刻，之后便是一片黑暗，突如其来，毫无预兆，浑如意识被什么直接切断一般。
若说征兆，也就是提到蓬莱战时，他那剧烈的头痛了……而梦中那不甚清晰的场景……莫非他这次渡魂，又忘记了什么？
少恭给自己诊了脉，又将灵力在经脉中游走一圈，却是除了疲劳过度外，一无所获。
房屋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然后门被拉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看到他愣了愣，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你醒了？”
女孩快走几步到得他的身边，一面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一面自我介绍道，“我叫叶子，屠苏哥哥今天一早出去打猎了，我就代替屠苏哥哥照顾你，你叫少……恭……是么？”叶子在读到名字时发音有些别扭，见少恭微笑点头，“哎，你们兄弟名字的发音都挺奇怪的，屠苏哥哥说中原人名字发音都这样，少……恭……是吧，能告诉我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昨天半夜屠苏哥哥突然背着你敲开我家门的时候我们吓了一跳呢，幸好父亲说你只是疲劳过度，没什么大碍，可你看起来才四五岁哎，怎么会疲劳过度？”
“叶子姑娘……”少恭刚开口就被女孩打断，“叫我叶子就成，要不叫叶子姐姐也行。”
少恭眨眨眼睛，微笑着用软软糯糯的童声叫道：“叶子姐姐……能告诉我屠苏什么时候回来么？”
“啊……”叶子下意识地回了个更灿烂的笑容，“屠苏哥哥啊……我也说不准，一大早就出去的话，现在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她望向窗外，顿了顿，“没事啦，屠苏哥哥很强的，我见过他一刀砍死过那么大……那么大一只野猪精呢！”她夸张地比划着，“当时我和父亲在山里采药，要不是屠苏哥哥从天而降……啊啊，现在想起来还跟做梦一样呢。屠苏哥哥也是，这次父亲明明都说了不要医药费了，他还跑去打猎，额……我没有埋怨你哥哥的意思啦，反正……反正……”
她凑近少恭，“哎，你知道屠苏哥哥喜欢什么吗？平时屠苏哥哥话少，我问好多句他才回答一句来的。”
不，绝对是你话太多了。
“屠苏的话……大概喜欢兵器或者甜品一类的东西吧……”少恭不确定地回想着，面上依然耐心地保持着微笑。
“唔……武器的话没办法呢，不过甜品的话……屠苏哥哥会喜欢吃糯米糕么？麦芽糖？我家也有红糖之类的……”叶子很认真地思索着。
“叶子姐姐喜欢屠苏么？”
“哎？被看出来啦，”女孩脸上有些羞红，但依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姐姐待会请你吃糖~你知道屠苏哥哥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口味么？平时喜欢做什么？”
……………………………………
当百里屠苏拉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幅场景：少恭安静地躺在被子里，叶子则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说着些什么，由于她的语速太快，屠苏表示几乎完全听不懂。
几乎是屠苏进来的同时，少恭就皱起了眉头，无他，虽然手上没拿着猎物，屠苏的身上却还带着些血腥味。
“屠苏哥哥！”叶子惊喜地叫道，“欢迎回来！我正在给少恭讲故事呢，少恭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烧也退了，屠苏哥哥收获怎样？有没有受伤？”
百里屠苏指了指门外分成两捆的野兽皮毛和兽肉，“正要给田中先生送去。”
“哇！这么多！屠苏哥哥好厉害！”叶子惊呼道，“这些付医药费太多了啦，等等我去找父亲来帮你，屠苏哥哥就别忙了，在这里和少恭说会话吧，少恭醒来没看见你可失落呢，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了。”她飞快地说着，手在身后紧紧地绞成一团，“啊，对了，屠苏哥哥等会会来我家吃晚饭吧。”
见屠苏点头，她才松了口气般朝少恭眨了眨眼睛跑走了，“少恭待会见。”
少恭支身坐起，微笑道，“少侠倒是颇受欢迎。”
“先生莫要取笑，”屠苏走近，在少恭附近坐下，随即一阵清风拂起，看到少恭往另外一边挪了挪，“……”
“在下有些洁癖，不喜血腥，让屠苏见笑了。”
“……”
见百里屠苏那张木头脸上微微露出些郁闷的神情，少恭岔开了话题，“在下也不愿绕圈子，只是屠苏如今对我，是怎么个打算？”
百里屠苏微微垂下头，“前世恩怨，我不能说不恨先生，但我也做不到对如今的先生挥剑……”
少恭半眯了眼，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百里屠苏猛然抬头！漆黑的眼眸直直同少恭对上：“所以，我会看着先生！不会再给先生行差踏错的机会，而若是……我当真阻止不了……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呵~”少恭哧笑，眉眼间竟是讥诮，“当真可笑~手下留情？便是从前你解开封印，又有焚寂在手，也未必是在下对手~而少侠所言，却是要如雷严般，将在下作阶下囚看待？”
“自然不是！”闻得少恭如此曲解自己意思，屠苏一时又惊又怒，好容易平复下心绪，“我不过希望先生莫要再害人罢了！”
少恭闭上眼，别过脸转向一边，“在下目前技不如人，自是随少侠的意。”
“先生……”
再转回脸时，少恭已是平静的温柔笑意，止住了屠苏的话头，“屠苏现下既是与少恭兄弟相称，直呼名字即可。”
虽是前世的惯性使然，但平静下来，对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叫先生总还是带着些微的别扭，百里屠苏自是点头应下。
“那么，屠苏此行可还顺利？”
百里屠苏点头，“些许寻常野兽，不足挂齿。”他顿了顿，“先前我见少恭同叶子似是相谈甚欢，你可是通晓此地语言？”
“……在下不明屠苏所言何意。”
“……”百里屠苏一愣，看向少恭半眯着的眼睛，仔细回想下，方才少恭似乎并未开口，“我的意思是……少恭能明白叶子所说话语？”
“叶子姑娘纵然中原话带了些口音，也没到令在下不能理解的地步……”
“中原话？”屠苏打断少恭，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难道在先生耳中，叶子一直在说中原话？”
欧阳少恭点头，“莫非屠苏听到的，是另一种语言？”
“不错……此地语言虽写法上同中原用语有共通之处，但发音对话却是大相庭径。而叶子……从未说过中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