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的名册》景穆

46、（四十六）在自由身边1

　　“你、你会遭到报应的……”一名堕落天使踉踉跄跄地晃了几步，终于化成灰烬。
　　站在这堕落天使对面的，是一名金发的少年。他轻启双唇，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一个堕落天使，还会怕报应？”少年背向阳光，一脸阴郁，只有被微风吹拂的金色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说这话，不知是指那死去的敌人，还是在说自己。
　　这名少年便是米菲斯，是一名乔装为监目天使的堕落天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路西法的真心。他觉得，是时候了。
　　*****
　　米菲斯来到地狱的门前。随着一阵女人妖媚的笑声，门打开了。米菲斯清楚地知道这路该怎么走。他走过一片火海，一片荆棘，顺利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米菲斯面前的人黑发垂地，穿一袭黑紫色长袍，身体轻轻向右倚着，右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他的眼睛不浑浊，反而清澈；他的表情不狰狞，反而平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用低沉却不含糊的声音说道：“贵客。”
　　“路西法。”米菲斯不苟言笑，只单单说了这个名字。
　　“你想通了？要回来么？”路西法坐正，又稍微向椅子的左边挪了挪，拍了拍椅子的右半侧，示意米菲斯的位置即将在那里。
　　米菲斯冷笑道：“你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你可骗不了我。我是来和你谈判的。”
　　“哦？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谈判？”
　　“你这么说，是在贬低你自己么？”
　　米菲斯的表情一会儿阴沉严肃，一会儿又笑容满面。路西法与他不同，无论米菲斯说什么、做什么，他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如同人间的主宰者在看低等动物玩杂耍。
　　“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交易？”
　　“你不要再派人骚扰我和我的搭档。”米菲斯皱眉恶笑道，“你应该知道，那些杂鱼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回到自己身边而已。”路西法站起来，长袍拖地，只一个眨眼，路西法便已然站到米菲斯面前，用他纤细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少年的脸。
　　“你这么做和以前的神有什么不同？”米菲斯斜着眼角，抬头盯着路西法，说，“以前神限制你们的自由，甚至要控制你们的思想，不允许你们嫉妒人类。现在你又限制我的自由，不对，是你自己的自由，一定要让我回到这个深渊。路西法，我就是你，看了我，你难道还不明白自己有多厌恶这里吗？”
　　路西法轻轻一笑，又于一瞬间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他一边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你背叛我。而我自己不可能背叛我自己。所以，你虽然拥有我的能力、我的记忆，但是，呵呵，你不是我。”路西法又扫了米菲斯一眼，说，“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条件，那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回报？”
　　“你不答应我，我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神从来都没有变过。”路西法转变话题道，“你也知道，派遣天使和监目天使也不过是神的工具，他们或者被用来填补之前堕落天使的位置，而实际上只是补救神的完美设计；也或者被用来监视堕落天使，即使死掉也不会给神带来太大的损失。难道这就是你向往的自由！？天真至极！这些新生的天使把地面上的动物、人类的精神带到原本圣洁的天堂，甚至连其他的天使都遭到了污染！这难道会是我渴望的地方！？可笑！”
　　“天堂里没有自由。我知道。”米菲斯打断了路西法的话。
　　“什么？”路西法正襟危坐，惊愕地说道。
　　“天堂里从来都没有自由。我一直知道。”
　　“……那你还来和我做什么交易？如果你回来，我不仅不杀你，还会和你一起享受我们的成果。”路西法再次展现笑容。
　　“但是地狱里也没有自由。”米菲斯顿了顿，直视着路西法的双眼，渐渐流露出幸福的表情，“自由所在的地方，被我找到了。”
　　路西法皱着眉，没有发问。
　　“真正的自由，只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得到。”
　　路西法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继而又恢复镇定自若的样子，俯视着米菲斯，一脸轻蔑的表情：“幼稚！”
　　米菲斯冷静地观察路西法的反应。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话，那我高看你了。”路西法说，“我不杀你，因为你对我无威胁；我也不会让你回来，因为你的这种心态令你无法发挥自己的价值。你走吧。”
　　“你难道不想知道交易成立的话，我会怎么报答你？”米菲斯好奇地问道。
　　“你在想什么，我早就看透了。无非是为我做些有限的事情。不过这对我毫无益处，我不缺出色的部下，让你进来，反而会使我泄露秘密。你回去，一切还都像你没来之前，我不会特意针对你和你的搭档，但是堕落天使和监目天使的冲突也仍然不会改变。”路西法的眼中竟然略过一丝忧愁，道，“你走吧。”
　　“谢谢你，路西法。”米菲斯终于不再和路西法兵戎相见，而是转为傻傻一笑，“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尽量不使你为难。”
　　路西法怔住了。
　　*****
　　米菲斯走后，别卜西向路西法询问道：“真的那么轻易放过他？”
　　路西法神态自若地笑了笑，答道：“让他去吧。反正以神的智慧，一定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他绝对进不了天界，只能永远作为监目天使被神利用。到时候，他会哭着回来的。什么喜欢的人，哼。”
　　别卜西没有再说话，而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当初路西法化作蛇去诱惑夏娃，他一边对夏娃口蜜腹剑，一边却还想着得到神的原谅、返回天界。如此这般，也无外乎米菲斯会诞生了。米菲斯可说是路西法的潜意识，如果不好好钳制，将来一定会是一大对手。
　　别卜西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