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的名册》景穆

47、（四十七）在自由身边2

　　“嘿！”有人在公主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聚精会神的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边跳起来回头一边哇哇大叫。
　　“需要那么夸张吗？”米菲斯皱着眉头忍住不笑，仿佛生怕自己被误会为公主的“一丘之貉”，“你是堂堂监目天使，可别弄得跟小偷似的。真丢人啊。”
　　公主被这么一提醒，立刻把腰挺得笔直，正如一些没有文化的政客参观国画时的样子，还嘴说道：“我只是担心蒋漪她们罢了。哪像你，一点也不称职，早晨就不见了，你又跑去哪了？”
　　米菲斯颇为得意地笑了笑。但这笑似乎又与往常的“无赖”般的笑容不同，而是像刚刚吃了蜜糖般幸福单纯。公主不禁吃惊，不知道该说他什么，随后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
　　“米菲斯，自从蒋涟事件以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公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此说道。
　　米菲斯不知公主为何会突然说到这件事，也跟着附和了一下。
　　公主望了米菲斯诶一眼，继而抬头看天，说：“我想趁这时候去找主人。”
　　“我陪你。”
　　这时，刮来一阵轻轻的南风，将公主的裙摆吹拂着，她的发丝也随着微风飘荡起来，如同柔软的深海植物，又像是月老的纤细绳丝。少女背着风，抓着自己的裙子，向米菲斯投来微笑。这笑容仿佛融化进了温暖的微风，被送到了米菲斯的眼睛里、头发里、身体里。少年好像被这幸福的情绪传染了，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
　　*****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蒋涟她们？难道这样就能找到你的主人？”米菲斯将近抓狂，可是一想到之前那个“肉麻兮兮”的笑容又立刻化解了这种“不快”。
　　公主欢快地说：“反正也没有头绪，不如就这样随便逛逛吧。”
　　米菲斯心想，这样毫无头绪地乱逛，要找到那人是何等困难！然而，这样或许反而更好，至少不会突然因为公主对神的背叛而发生什么，顺便也可以把公主留在自己身边。
　　“你笑什么呢？莫名其妙。”公主侧目扫了米菲斯一眼，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肩膀。
　　米菲斯遮住嘴，故意小声说道：“笑你笨呢。”
　　“你说我笨，你有什么办法？”
　　“秘密。聪明人才不会讲给笨人听。”
　　*****
　　从这天起，公主便每天早起，到蒋涟她们常在的地方寻找她们，静静地在一旁跟着。一个星期后，蒋氏姐妹返回校园了。索性她们在本市上学，否则公主定是要懊恼悔恨了。不过话虽如此，但公主所住的地方和那大学简直就是处在城市的两头，公主每天要搭公交车或地铁才能过去。米菲斯对她的行为非常不解，觉得就算是一时新鲜，现在也该到了热情消失的时候了。可是公主仍然不知疲倦，但每次她回来之后，看上去也没有得到与付出相称的快乐。
　　“原来这就是大学啊。看上去也不是很忙嘛。”“如果能在一个城市就好了。”
　　公主时常这样感叹道。
　　公主的行为如同一颗脱离了轨道的星球，吓得米菲斯以为她被堕落天使施了什么法术，但是看看又不像，每次问她为什么，公主自己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
　　这是公主来到大学的第十天，米菲斯因为临时被吉弗尔叫去而没有跟着她。这次的教室在三楼。公主轻松跳到了外面的一棵树上，倚在一处枝杈上，从窗外看学生如同被挤出来的珠子一样，陆陆续续地从门的那边走出来。过了几分钟，待教室几乎坐满人的时候，又走出了一个好像与众不同的人。公主立刻眼前一亮，坐直了，使劲地盯着那个人看。那是个大约将近三十岁的女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连衣长裙，抱着两本书，走向了讲台。
　　什么嘛，原来只是老师。公主心想着，觉得自己的举动未免太不合情理，便又重新靠在树干上。公主盯着那老师，通过派遣天使的读心术才知道这位她上个星期结婚，请假没来上课。但是公主仍然不知足，仿佛这种蜻蜓点水般的了解根本无法满足她干涸的心。公主握了握拳头，如同为了维护和平却进行战争的士兵一样狠狠下了决心，才继续偷窥着女子的心。
　　——她好像很幸福。
　　不知怎的，这样美好的结果却给公主带来了惊愕和失落，就像一根根细细的丝线慢慢勒过手臂，又痛又痒。
　　公主的身子往前探了探，好像要把这个女子的心看个仔细。突然，从背后飞来一阵寒气，公主立刻从树上连滚带跳地下来，再抬头看时，只发现教学楼的墙上插着两支冰针。
　　是堕落天使！
　　这是公主的第一反应。
　　是堕落天使要杀自己好借用这副监目天使的躯壳了！米菲斯说的话实现了！
　　公主紧接着又向另一棵树上逃窜。这也是公主唯一所能做的事情。她突然不明白为什么给了她监视堕落天使的义务，却不给她保护自己的能力。难道神以为这样，监目天使就能做出超越自己能力的伪装吗？
　　突然，公主隐约看到在大概教学楼西面的十米处有一束和井盖直径相近的光芒从地下照出。看到这束光，公主竟然有着强烈的既视感。现在，她没有犹豫的时间，只能放手一搏。她担心太过明显的举动会引起那堕落天使的注意，便先向南面跑去。她没有功夫回头观察自己的索命者，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自己的腿上，她只希望，自己的极速体力至少能维持到到达那亮光处。
　　公主大约跑了二十几米，拐向北方，再跑了五十几米，才渐渐转弯先那亮光处奔去。在这期间，那名堕落天使发出了不下十五只冰针。也不知是公主凭着本能闪躲，还是那堕落天使见久久抓不到“猎物”而心生焦躁，十五支冰针竟然没有一支射中公主。眼看就要奔回亮光处，公主的力气也已经将近用完，她猛地越过亮光，扑倒在地。这是她第一次回头看那堕落天使。然而，除了一张狞笑的嘴，公主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到。紧接着，那堕落天使将一支冰针发出，穿过亮光，射到公主的心脏处。
　　亮光无法阻止冰针！
　　公主突然感到绝望，死死地盯着堕落天使向自己扑来，却一动不动。
　　当那堕落天使穿过亮光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竟然消失了。
　　公主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此时，所有的冰针也开始渐渐消融。当她确认自己已经安全的时候，反而如同被什么东西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扶着自己的心脏处，竟然慢慢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