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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雪落 ...
我和津一竟然开始约会了,想来真不可思议。
他每天来接我下班,然后我们便一起慢慢散步似的走回家。
他为人倒是挺正派,至少对我还挺规矩的,最多只是拉拉我的手。偶尔,在黑暗的楼梯里,他会忽然抱住我,然后在我跳得快要爆炸的心跳声中轻轻吻一下我的脸。
我倒真有点失望呢。
有了他,我不再那么频繁地想念陨辰了,可这并不代表我已经不爱他了。
我怎么会不爱他呢?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哪。
修和我不常见面,只有在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才会想起他。我对他不禁有点愧疚,其实我是因为不再寂寞而觉得不需要他了。
我怎么会这样?
福井常常带着一丝忧虑的微微看着来接我的津一,可能是觉得他太完美,怕我终于会失去他吧。
我开始了解津一眼中的东京,他看待一切事物都有一种奇怪的准则,我是从他平常的谈话中发现这一点的。
有一次我看着纷纷扬扬的雪片,不禁感叹,“真美啊!”
津一抬头,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天空,“那是因为你留不住它们。”
“嗯?”我以为我听错了,还是他说的不是日语?
“不是吗?”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如果你能让它们像空气一样一直堵在空中,恐怕就不那么有趣了吧?那时你会说:‘真讨厌啊!’而不是‘真美啊!’了。”
我只能同意他的观点。
还有一次是在千贺园,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相扶相揩着从我们跟前走过。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入神地想像自己和陨辰白首揩老的情景,不由得热泪盈眶。
“能这样相守一辈子不很好吗?”我说,并看向津一,想寻求他的认同。
他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勉强点了点头,却又说:“那两个老的不就住在我们楼下吗,他们……是最近才结婚的,那天他们的子女不是还来大吵大闹吗?你应该记得,为了财产的事。”
“我不是说他们!”我争辩道,“我是说如果两个人能相守到老,那不是很好吗?”
津一看看我,像是在掂量我有没有生气,看来我的表情并没有让他适可而止,虽然我已经有点生气了。他接着说,“我看那是件很痛苦的事,成天对着一张相同的脸肯定会厌倦,更可怕的是,那张脸还在不断地老下去。我认为两个人如果迫不得已生活到老,那一定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说钱啊,子女啊,社会舆论啊什么的。”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对他的话却也感到难以辩驳,于是我决定不再和他多说什么,除了能把自己早早气死以外没有别的好处!
他看事物的眼光为何如此低调呢?
我坐在长椅上生着闷气,津一无动于衷地坐在我身边,还伸出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用手指轻轻打着节拍。
我忽然觉得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手指也停了下来。于是我抬起头,看到了修。
修身边又有一个女人,是他新的女朋友吗?
修不自然地笑着,向我走来。
“真是太巧了。”他说,飞快地瞥了津一一眼。
“他是我的朋友鬼塚津一,”我忙介绍,“这是我的大学同学中野修。”
两人冷淡地点了点头。
我忽然觉得紧张,奇怪,我为什么要紧张?不,不是我紧张。是那两个男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感染了我。
我注意到修甚至忘了向我介绍那个女的,这在日本是不可原谅的礼节错误。
我冲那个女的笑笑,她也抱之一笑,我看明白了,她也毫不知情。
“你们……认识?”我小心地问。
“不。”津一冷冷地回答,“我没见过这个人。”
“是的。”修也面无表情,“没见过。”
修身边的女的忽然甜甜一笑:“瞧我,多失礼,我叫华朋幸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着躬身行礼。
我赶忙还礼,“我叫沈筠,请多关照。”抬起头来,我向幸子投去感激的一瞥,她冲我会心的一笑。
这个幸子可比清水小姐要好相处多了。
“中野君,我们快迟到了呀!”幸子又帮了我一个忙。
修点点头,对我表示抱歉,因为他们要去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不得不先走一步。
我松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认识他吗?”单独和津一在一起时我问道。
“谁?”从津一的声音根本听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黑暗的走道里,我走在津一的前面,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
“别装糊涂,就是——修啊。”
“他不是你的同学吗?”他好像真的诧异万分似的。
“不老实。”我嗔道。
他倒没说什么。
虽然有点古怪,可我并没打算将之放在心上。
※※※※※※※※※※※※※※※※※※※※※※※※※※※※※※※※※※※※※※※※※※
半夜里电话响了,我带着朦胧的睡意拎起听筒,原来是修。
“筠……”他像有难言之隐似的。
“怎么了?”我强打起精神。
“我……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他声音沙哑,“是关于那个鬼塚津一。”
“嗯。”我一下子想起了他们见面时的奇怪表现,原来他们真的认识,也许,还有什么过结呢。
“……真不知该怎么说,可是,不说的话,我就真的不配做你的朋友了。”
这话可严重了,我顿时睡意全无,看来事情比我想像的要严重得多。
“我不想在电话里说,”修犹豫着,“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开车过来。”
“好的。”我答应了,不禁向隔壁看了一眼,津一一定睡得正香吧。
“十分钟后在楼下见面。”修挂上了电话。
匆匆穿上衣服,我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自己也觉得自己行为鬼祟——真可笑,好像瞒着丈夫去偷情似的。
灰色流线型的本田消然无声地停在楼角阴暗处。修来得可真快。
“早上好。”修向我打招呼。
我不禁哑然。可不是,现在是凌晨一点多,确实算是早上了。这个修,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有礼貌这一回事。
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我耐心地等待修开口。
修沉默着,像是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然后他忽然发动了车子。
车开了很久,停在了一个我从未来过的地方。像是近郊,四处都很空旷,黑暗中也看不清什么。
夜色在沉默中凝固了起来。
修忽然开口,便滔滔不绝了。时而平淡、时而激动的话语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的脸色没变,心却一下子凉了。但是我仍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儿,如同什么也没发生。
就好像有人用大铜锣在我耳边用力敲了一下,我觉得头晕目眩,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一直到修把我送回家,我脑中还一直嗡嗡作响。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修的车渐渐远去,这才开始觉得痛苦。
我不应该在乎的,我告诉自己。
津一不是那种人,我对自己说。
可是……修怎么会骗我呢?他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想起修痛苦的声调:“他是个魔鬼,他不肯放过我……”不禁也浑身颤抖起来。
修告诉我,津一是他从中国刚回来的时候无意中认识的,修从一伙不良少年那儿把他救了出来,因为他蜷在地上被五六个人殴打的样子实在可怜,于是修就把他带回了家。
修帅气的脸孔微微扭曲,显示出他心中的悔意。他提起津一时从不说他的名字,只是一直称他为“那个人”或“他”,由此可见修对津一确实是十分忌讳。
“那时他只有十七岁,外表上,完全只是个孩子罢了,”修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后来才知道他母亲是个妓女,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而他母亲在他七岁上下就因为吸毒而丧命了,他被送进孤儿院,却又逃了出来,因为他是妓女的后代,还是个混血的杂种,大家都瞧不起他,围攻他。”
记得当时我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津一为人处事的态度是如此偏激和低调。原来他有着这么可悲的身世。我仿佛看见他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讥讽所有人,也讥讽他自己,声音慵懒而又绝望地说:“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修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他是个魔鬼,就像他的姓一样!他所身处的那个低层社会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修顿了顿,像是不知该用何种字眼来形容,但他立刻就让我明白了。
“他纠缠着我,向我要求,”我看出修感到难以启齿,可怜的人,他咬咬牙说道,“他要求我和他发生不正当关系,可是我拒绝了!”
我一下子惊呆了,事情离我所能够想像的差得太远了,以至我第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
我冷静地看着修,他的侧脸隐没在黑暗里,让我想起另一张黑暗中的脸。另一张绝美、沉静、妖魅的脸。那张脸的主人现在一定沉睡着吧。
我忽然又有了一种奇怪的体会,一种出乎意料、惊讶、而又恶心的感觉。上次有这感觉是什么时候?对了,正是那次,津一提到修时的那种语气——暧昧之及。我想起了所有的细节,第一次在车中看到津一,也许就是他在跟踪修呢!怪不得我总是下意识地用一切不该用在男人身上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原来——!
叫我怎么能想像!两个男人——!
我又看向修,目光多少有些不同,津一竟对他……天哪!我实在太惊讶、太——出乎意料了!
修忽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又冷又湿,“我当时就对他说,这是不可能的,”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因为我是要结婚的男人。”
“是吗?”修的样子让我觉得害怕,我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修握得那么紧,我只得放弃了。
“我对他说,我要娶一个中国女人,为了她,我愿意作一个中国人。”修热烈地看着我,黑暗中,我只看到他发亮的眼睛。
我窘迫地望向车外,回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把这严肃的话题变成了一场奇特的求婚。
幸而修没有忘记这次的来意,他松开了手,同时我也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他从此就恨上我了,他要毁了我的生活,”他低下头,仿佛有些愧疚,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怜悯,“现在你知道他为何要接近你了吧?”
我没有回答。我再没有能力思考,我只能把修的话一字不漏地塞进脑子。等以后有力气、能面对的时候再去想吧!我绝望地告诉自己。
可现在,当我站在黑暗的楼梯口,那些事实一下子涌上心头,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没法不去想它。
仿佛又一个陨辰再一次背叛了我,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觉得悲痛、羞愧、无地自容——我竟以为那个人喜欢上了我,还为此洋洋自得!可原来这又是自取其辱!他竟是怀着这样肮脏¬的目的来接近我——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愈想愈怒,耻辱和羞愧在我心中交织成了愤怒的熊熊烈焰。我毫不怀疑,如果那个人现在站在我跟前,我可能会不顾不切地杀了他——为了他赐给我的这令人难以忍受的耻辱。
我梦游般地转身上楼,怒火渐渐平息,我重又冷静下来了。
如果说这一切只是一个令人作呕的骗局,我又何必留在这儿继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呢?我忽然无比想念起陨辰来,至少他不曾骗过我,我可不愿再被人当作傻瓜了!
我要回家!
这样想着,我心头一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我加快了脚步,低头向上冲去。
我走到门前,伸手到包里找钥匙。
“你回来啦。”
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吃了一惊,钥匙掉到了地上。
那个高高长长的身影向我走来,拧开了走道上的灯。
昏黄的灯光下,我直视着那张绝美的脸孔。
我看到他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修过的眉毛上挂着一根细细的头发。
鬼塚津一的魔力消失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怎么?在等我吗?”我唇边扯出一丝微笑,目光却是冷冷的。他一定察觉到了,浓浓的双眉拧在了一道。
“我看到他的车。”他在观察我的表情。
“嗯。”我厌恶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尽管他提到修时的语气既不暧昧,亦不怨恨,可仍让我联想起修说的话。
“你变了。”他直接指出这一点,倒颇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着他,一语双关地说:“你却没变。”
他一怔,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主出口。他扬扬眉,露出那曾让我着迷的不屑的笑容。
可我已经不再为之心动了。
只是有些空落落的。我垂下头,听到他无声地退回了房间,无声地退回了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
津一消失了。
从那晚起,我就再没看到过他,就好像他整个人无端蒸发在空气中的似的。
太突然了,连福井都有些察觉出来了——门外不再有那个高大的身影每天不厌其烦地等在对街的树下。
福井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的笑容,让我倍觉狼狈,他甚至还劝我去北海道赏雪散心。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心想,却自知这是自欺欺人的鬼话。
修很频繁地跑来陪我,言语中,有时竟拿我当小孩子哄,令人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失恋!
可是我又失眠了,就像从前我刚离开陨辰的时候一样。
我辗转反侧,怎么睡都不舒服。我神经紧张,耳朵竖得直直的。
我在聆听。
可是我什么也听不到。
夜晚变得出奇的安静,静得让人要发狂。
津一真的消失了,行踪诡异的他对我彻底关上了门。
一如他的出现,他是那么干净彻底的退出了我的生活,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那个我永远也无法领会的世界。
※※※※※※※※※※※※※※※※※※※※※※※※※※※※※※※※※※※※
我真的去了北海道。
修很仗义地一路陪我到天盐——他在那儿有公差。我则一直北上,来到了风景如画的札榥.
雪下得好大啊。我从来不知道白色可以分成这么多种,四处都是白色,每一种都不同。有银白、灰白、蓝白以及介于它们之间的无数种不同层次的白。
我相信这儿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之一。
街上的人很少,当地居民大都平和纯朴,腮帮子和鼻尖□□冷的风吹得红通通的,走路也不像东京的人一样急急冲冲,气氛别有一番悠闲。
札榥没有东京那么大,但在北海道岛也算是一个大城市了。我住在北和寺旁边一家私人开的小旅馆里。房间很干净,价格也挺便宜,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大大的壁炉,足以抵御窗外的寒潮。
老板娘很和气,每天早上都亲自把早餐送到我房里。
我来得早了一点,要再过一个月才是札榥的旅游旺季,所以现在游人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日本人对少得可怜的假期都很重视,像福井这么慷慨的老板还真少见,他给了我足足一个月的假呢。
才三天,我已经拍了两卷胶卷——全是风景,我相信我会用完我所有的积蓄,如果我不当机立断地改掉摄影这个突如其来的爱好的话。
我留下了回程的车钱,几乎是疯狂地买了一大堆胶卷,决定什么时候拍完,什么时候回东京。
附近的人渐渐都认识我了——一个一天到晚背着相机的中国女人。
我不带感情地、随机地摁下快门,事后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拍了些什么。
我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旺季来了。
人一下子多了出来,似乎全日本的人都跑到札榥来了,这儿的雪景和滑雪山道是举世无双的。
我厌烦地看着这陌生的脸孔,那些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新面孔让我觉得不安全。
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了。
我决定离开札榥.
怀揣着仅有的钱,我买好了回东京的机票。现在只剩一些零钱了。
我只好乘公共汽车回去。
车子很挤,以我在上海的挤车经验,我很快就坐到了位子。一站又一站,摇摇晃晃的人堆终于越来越少。在一个大站后,我旁边的一家人终于下去了——那一对兄妹吵得我头疼。
视野空旷了起来,我觉得左边有什么,于是转头看去。
我吓呆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是陨辰!
他坐在我的斜对面,看着窗外发呆。
我的心吓得怦怦直跳,冲上脑门的热血让我一阵一阵地晕眩。
这太突然了。
我也曾想像自己在日本遇见陨辰,那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想像中应该是这样:
我和津一(或者是修)在路上有说有笑地走着,迎面看到了陨辰。于是他向我走来,脸色憔悴,目光痛苦地看着我和我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心都要碎了。于是我支走津一(或者是修),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他就用颤抖的声音求我跟他回上海,我可以骄傲地说既然那个女人还和他在一起,我根本就不必回去。他于是告诉我那不过是个误会,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上海。可我还在犹豫,他抱住我,在我耳边向我求婚,“我们结婚吧。”我仿佛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我也曾想像他在夜里叩开我的房门,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我的房间,说他是如何千辛万苦地找到了我。然后我们便在我那狭小的陋室中促膝谈心,一切都冰释前嫌……
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在一个陌生的小城、一辆拥挤的公共汽车上,这样意外地解逅。
我手脚冰冷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可我知道他迟早会看到我。
果然,他把头转向我这边,我屏住呼吸,可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好像我是个陌生人似的。
我既悲且怒——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陨辰!”一时不敢相信这尖锐的声音发自我的口。
他猛地抬头,直直地看向我,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好久不见啊!”我冷笑。
他站了起来,“沈筠!?”
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看到他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我稍稍定了定心,但仍余怒未平,“怎么?不认识了?”
他一怔,随既又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冷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把脸别向一边。
他沉默了。
我很失望,因为他的反应并不强烈。看来我还是自视过高,我难过地想。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在我身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深思熟虑,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说给我听了似的,“我早就想问你了。每次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我却总感觉你离我有几个宇宙那么远。干嘛老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无动于衷?他竟然说是我无动于衷?我强忍下嘴边的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总是要我低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而你,却可以一走了之?我们都已不是中学生,已经不适合再玩那种朦朦胧胧的恋爱游戏了,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对我?真的是我错了吗?爱他也错了吗……我紧紧攥着衣角,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他叹了口气,“都两年了,我和你在一起足足两年了,你总是那么冷淡。这次你又不告而别,有什么话不能和我好好说呢?你又为什么非要让大家都不开心呢?我不想再自讨没趣了,你告诉我怎么做好不好?怎么做才成让你满意呢?”
我咬啮着下唇,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只要你爱我啊!我在心里喊道,我要你全心全意地爱我啊!
见我不说话,他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保蓝的事,可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想别人不明白,你总是明白的,谁知你竟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公司里的人就此更加认定我和保蓝有什么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声音低了下去。
车窗外的雪停了,孩子们在广场上嘻笑着打雪仗,好不快活……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他问。
“旅游经过。”我简短地撒了个谎,“你呢?”
“我辞职了,出来散散心。”他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看来失去这个高薪职位让他心里对我很有些意见。
人都是现实的。我微微苦笑。他怎能不在乎呢?这本来就是个物质的世界嘛……
“你……打算怎么样?一起回上海吗?”他问。
我下意识地摇头。
我等着他开口,还以为他会劝我回去,谁知我又一次失望了。
他只是沉默着。
有好一会儿我们谁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
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静静地坐着,并不需要说什么,我只是想坐在他的身边,安静也是一种美丽。
这会儿坐在他身边的我,也像从前一样,想起那些温馨的点点滴滴……
我没有朝他看。我还以为他也和我一样,在回想过去的美好时光。
可是我错了。可见我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一个人怎么可能了解另外一个的心思呢?否则世界也就不是现在的世界了……
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声音低沉而又不带任何感情,“也好,”他说,“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
什么?我猛地回头看向他,那张俊朗的脸上一脸的平静,既不痛心,亦无不舍。
“你是说,要和我分手?”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看着我,这次我看清楚了,那双让我痴恋两年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火花。
他已经不再爱我了。
“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他说。
我冷笑——我竟还能笑得出来?!“算是施舍吗?”
“不!”他急切地拉住我的手,“我是真心的!你知道我还是爱你的。”
“别,”我抽出我的手,深深的拙败感让我一下子如虚脱般的无力,“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我站了起来,“你的真心,应该用在别的人身上。至于我,”我深吸了口气,,“就当我是个陌生人吧。”
快到站了,车慢了下来,我背对着他,终于泪流满面。
对面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笑吟吟地看着我,在孩子的眼中看来,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多么希望我还是个孩子——即使我的童年并不如何幸福。
“沈、沈筠!”陨辰急促地叫我。
车停了下来。
“我不认识你!”我大声说,泪水却不停地涌出来,我转头看他,模糊泪眼中看到他错谔的表情。
“我不认识你,”我勉力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门开了,我扭头跑了出去,听见陨辰在后面大叫我的名字。
我跑过弯道,放慢了速度。可他没有追来,我看到车子开走了。
我满面泪痕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老板娘诧异地看着我,忘了向我问好。
我走进房间,彻底地虚脱了。
我一动不动地把头埋在枕头里,觉得自己简直要病死在这张床上了。
我也许一直在流泪,因为枕头很快就变得又湿又热。我浑身无力,手足瘫软,只觉得我一生中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远远地离开了我。这几乎成了恒久不变的定律:凡是我想要得到的,我最终必定会失去。
记得小时候有个和我很要好的同学,有一天她双亲忽然双双离她而去,看着她伤心欲绝,我也顿时意识到父母的重要性,可当我回家时,等待着我的却是父母的离异,父亲头也不回地走了,美好的童年在那一天彻底画上了句号。
母亲变得不拘言笑,一个月里难得跟我说两句话。于是七岁的我也变得少言寡语,尽管我成绩拔尖,还是没有什么朋友,连老师也不喜欢我,因为我看上去总是古古怪怪的,不讨人喜欢。
童年的阴影让我从此患得患失起来。直到二十岁时母亲去世,我才逐渐有了些人气。
可是我现在仍然什么都没有!我绝望地想道。
我静静地躺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不管怎样,生活还在继续,而我是绝没有勇气踏上那条死亡之路的。表面要强而又态度冷淡的我,骨子里其实是个胆小鬼。
这次我算是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了。
我会活下去,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一直到九十岁。
我擦干泪水,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我不可怜自己。
胆小鬼不值得同情。
窗外,小雪轻轻地飘落。
狗血!真是让人无法忍受的狗血!大家就来PIA我吧!看得我自己都想PIA自己了~~~
这个,是不是说明我成长啦?哈哈哈哈
另外,现在看来有点过时的男男剧情,在十年前可是惊倒了某临的一批同学,唉,人类在进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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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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