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聊我

6、家访的风波

　　墙头的日历一张张被扯下，斗大的字眼宣布夏天的来临。在饱受煎熬地忍过期末考后，大伙都松了口气。但是——
　　“我决定趁暑假做家访。到时候我会亲自奉上成绩单的。”郝云梵在学生回校日当天这么宣布，引起了众愤。
　　“老师，我们不会又给你教吧？”有人发问。
　　“是的同学，我们的孽缘还未结束。”
　　“天啊！”底下一片骚动。
　　要知道这个老师不像老师，整天做些多余的事。但学生偏偏喜欢亲近这人。真怪！
　　想一想距离回校日已有三四天了，下午接到他的电话说会来她家，真让人厌烦。她老妈还专门不去公司开放会，留下来陪她见老师。真是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而她的两个老姐今天也反常地没出去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准备陪座。
　　有这么重要吗？她忍不住问。今天跟向一叙通电话，他说昨天郝云梵到他家做家访，先是在他父母亲好坏参半地讲了他和先然，然后便和先然打了两个多钟头的电玩便离去。那种人不用这么认真招待吧。老师又不是神，能主宰一切。
　　“叮咚——”门铃响起，她微愕地看着两位姐姐争先恐后地去开门，老妈也快速随后去迎接。美国总统访华吗？真无聊。
　　“你好，我是般谊的导师……”自我介绍未完便被高亢的女声代替：“梵，欢迎来我家。”
　　梵？她没听错吧？两个老姐这么异口同声。
　　“咦，你们认识？”这是储夫人的疑问。
　　“对啊，我们跟他是在PUB认识的。梵很好人。”
　　叽哩呱啦，他们站在门口聊天。真无聊！她想。心中感到闷闷地，怎么主角换人了也无人通知她要退场呀？她算什么？
　　“老师，来请进来坐。”储夫人客客气气地引领郝云梵出现在客厅门口。让储般谊感到惊愕地是她看到两个向来被男生追着跑，一副高高在上女王相的姐姐一左一右地勾住郝云梵的手臂，笑容灿烂地努力争取吸引他的目光。什么时候又变成两花争艳的场景？她觉得好像是东西两宫的贵妃在向皇帝争宠。皇帝，千古恒记的花花公子，一个讨厌鬼！
　　这种感觉，令向来对郝云梵毫无感觉的储般谊开始排斥这个人，而且心中也有一把火正在燃起。
　　“啊，般谊，你好。”郝云梵似恍然大悟地说。
　　他这种陷入美女情怀中的态度令储般谊很不满。但她不会像这个人一样没礼貌，于是僵笑着，她冷淡地打招呼：“老师，欢迎你。”
　　“来老师坐这边。”两个姐姐拉着郝云梵来到客厅中间的三人沙发，把坐在沙发上的储般谊给挤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储夫人落座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热情地招呼郝云梵，不过主角不是储般谊而是储莫阑和储黛茹。她谆谆地吩咐两人要听话，还要郝云梵多多照顾她们。当注意力终于落到储般谊身上时却是——“般谊，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去拿些点心和饮料来招呼客人！”
　　拳头紧紧地握了下，又松开，她应命起身。
　　“老师，你喜欢喝什么？”储夫人热心地问。
　　“什么都好，随便。”
　　笑什么笑，牙齿白呀。一个“随便”范围可是很广，真是讨厌。
　　火，心中一把怒火，以客厅的欢声笑语为燃亮，越笑越炽。
　　张罗完了，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完全忘了这次的目的，主角认为有义务提醒他们：“老师，我的成绩单呢？”
　　“哦，对！”被打断享受美人恩的他愣了会才想起正事，从美人怀中抽回手，从流行背包中拿出她的成绩单，一边啧啧叹奇“你还是第一个着急向我讨成绩单的同学咧，其他人都是父母先开口的。哪，成绩单，我发现从开学头到现在，每次大考你的名次都是在十几名徘徊，不进不退的，稳得让人称奇。但是——”话题一转，“如果你能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挤进前几名的。尤其是你的数学，这么多科中就这一科最弱，老师虽说是教语文的，但理科还行，不明白你可以来问我，我随时欢迎的。”
　　问你！？她在心中冷嗤。那数学老师干啥用的？况且她就乐意让成绩停在这个阶层，反正以她这样的成绩保持下去，一定可以顺利通过枫中高中部的录取，她出什么风头。她对第一名没兴趣。
　　“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老师了，她上面还有两个在读大学的哥哥，数学成绩不错，我会叫他们帮忙的，不劳老师费心了。”储夫人连连陪笑，说着客气话，脸上堆砌的分不清是虚伪还是真诚。
　　“这我就放心了。实际上，般谊的作文都写得不错。语言平实，感情真挚，很有自己的风格。尤其是有回我要他们写人，她描述的‘爷爷和奶奶’既具生活气息又幽默风趣，很棒的，你们看过了吧？”说完弱点，又大肆褒扬她的强项，不愧是教语文，将先抑后扬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个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偷偷地，储般谊以眼神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储夫人脸上的笑僵住了。几秒后又迅速鲜活起来。“是吗？想不到老师评价这么高。”
　　“当然，这篇可是市里获奖的一等文哪！”
　　“什么！？”储家三花惊呼。
　　“怎么了？”郝云梵一点都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惊讶。
　　“啊，不，没什么。梵，般谊在校乖不乖？”年长的储莫阑笑笑地转移话题，技巧地打破迅速沉寂的气氛。
　　还要谈哪？这些事不都写在成绩单上了吗？为什么这个大嘴巴还不滚呢？好闷！储般谊感到十分的不耐烦，并且对这个极度受人欢迎的老师越看越不顺眼，什么为人师表，分明是个又八卦，又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
　　“她很乖，对班中事很积极，不过也有些不好的事。”
　　“咚——”储般谊听到内心一阵擂鼓，她有不祥的预感。千万可别是那件事。
　　“什么事？”储夫人很着急。
　　“学期未的时候，全班的同学都在说她跟同桌向一叙在恋爱。你是知道，他们年纪还小，心理都还未成熟，况且人生也还未真正地开始。他们不适合恋爱。”今夜他的脸色首次正经。
　　双拳握紧，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松不开。他什么都好说，但不该说这件事。就算他要说也该私下与她谈，他怎么能够……这个谣言困扰她许久，只有在家里才不会来烦她，现在她连唯一的安静场所都被剥夺了。讨厌！
　　“般谊，这是真的吗？我供你读书，可不是为了让你去结识男孩。你……”储夫人气得身子都发抖了。
　　储家两姐妹倒无多大愤怒，毕竟她们在储般谊这个年纪追求者一大堆，偶尔总会玩玩式地与一些交往。但她们惊讶，因为储般谊乖乖的，又与隔壁那以讨厌男生出名的叶彬言为伍。想不到这样的她会与人恋爱。
　　这下，郝云梵才发现气氛不对。他以为储夫人很开明，毕竟她的大女儿、二女儿对他勾勾搭搭的，她都不介意。但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储夫人的怒气，储般谊不再隐藏的人的怒目相瞪，表明这件事在储家是不容许。于是，他连忙开口补救错误，免得造成家庭冲突。“那个，储夫人，你先别生气，这件事还未确定，你别太激动了。”
　　“老师，空穴怎来风呀。般谊，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他是我朋友。”话一说完，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当初叶彬言对“男女纯友谊”论不以为然的神情。连彬言与她同年，以及那些同学都不信，那这些大人……
　　“朋友！？男生不喜欢你，不对你好会有友谊吗？”储夫人果真不相信。
　　经验老道的储黛茜也开口了：“没错，如果他不对你好，你不对他好就不会有这些话。”
　　“我们俩是同桌！”这些人的脑袋怎么这么龌龊？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正是爱苗滋长的温床。”连储莫阑也加入不信一族。
　　“那个……”气氛越来越糟了。郝云梵发现要解救似乎迟了些。看看平时乖巧文静的储般谊两眼充斥着两把火炬，他觉得似乎不太妙了。
　　终于，拳头舒张开了，然而手掌却“啪”地一声拍上了玻璃圆桌，将烦人的声音清除。颇具曲线的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往上看，发现她的白齿在相互摩动，一双黑眸在喷火，娥眉紧紧地纠结死结。现在的储般谊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转身化为猎豹，弓起身，竖起毛发，显示她的怒火。
　　“你们爱信不信！”她吼，积累一夜的怒火爆发，“我跟一叙只是朋友，只是朋友！别把你们的理论套在我的身上！”
　　她咬咬唇，似乎没兴趣对她们说得更多，而是转向郝云梵：“老师，你的目的达到，我送你，走吧！”
　　看她气得快爆血管，他能说“不”吗？于是尴尬地向三位已经吓呆的储家人告别，随着储般谊离开储家。
　　“怎么会这样！？”储夫人饱受打击，颓丧地瘫在沙发上。在方才她才发现她这个母亲有多失败。即使她将女儿从公公婆婆那里接回来已经三年多了，女儿的心里还是只有爷爷跟奶奶。而且，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女儿也是有脾气的……
　　储莫阑和黛茜面面想觑，实在不晓得该对方才的情况怎么说，更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