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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次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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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点都不像老师!”
在他们从储家出来后的十来分钟,储般谊只是大步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地,但是火药味似乎未减。但当她忽然停下来时,说的第一句话仍是带着火药味。
“我就是这样,装不来正经。”他没听出来,误以为她有感而发。
“你弄错了吧?”她转身面对他,脸上挂着讥讽的冷笑。“我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不配当老师。我不管你是否衣衫端整,也不管你是否吊儿啷当,更没兴趣知道你是不是人上花花公子。但是,你跟身为学生的女生勾搭就不对,更别提其中一个未成年就上PUB。另外,有访做到像上洒廊,你真天才!不懂得明白体贴学生的心情,你算什么鬼老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做到‘清者自清’花了多少心思不去注意那个摇言?你又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力才摆脱那则谣言的影响取得这次的成绩?你又知不知道,家访过程中如果你有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对你的多嘴很不满,那么她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你又知不知道,身为子女肯将这种事告诉家人代表这件事不须老师插手?你不懂不懂得,若他们没告诉代表这件事是个人隐私?你这人简直是差劲到东非大裂谷谷底了!你还是转行干别的吧,别误子弟!”
连发言的机会一个也不给,她说完后直直越过震惊不已的他,沿着原路缓缓地走回去。怒气上的她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只是一心想为怒火找个宣泄口,让自己能够舒服一些。
路上,静静地。连她都不记得几点了,只是不想这么快回家。慢慢地,乌龟地踱着脚步。尽管她发了两顿脾气,她仍觉得不开心。是因为不愉快积累太久了吗?临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她都在谣言中浮沉。向一叙应该不知道,因为他没反应,而且她也没听向先然在传达。他不晓得!应该说还好吧?不然他们两个一定会很尴尬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装没事,虽然装得很辛苦。她现在才明白不去在意他人很难。因为人与人的互动才能构成生活。她在生活,或多或少地会受他人的影响。而这份不愉快连叶彬言也无法帮她拔除。问她为什么,她说:“向一叙对你好,也只对你好,出事是理所当然的。”
事实上,是那些女生看他酷酷不敢接近而已。她发誓,很多次看到有女生脸红红,身后好像藏什么东西直直向他走来,可是快到他面前时,却又莫名奇妙地跑开。所以说她这个同桌是靠他最近的女生,他只好别无选择唯一对她好。所以这只是场误会。没错,瞧向先然对谁都好,谣言没在他这棵蒲公英散发,便代表了同学们对这“唯一”的误解。
可以这么解释,但她仍不开心,正式放假至今都未开心过。如果不是为了等这个无聊的家访,她早到郊外去跟爷爷奶奶住了,那么心情就不会这么糟了。
唉,她发火了。唉,她骂人了。唉,她吼了母亲与姐。唉,她得罪了老师。唉——
一个没留意,她撞上了路旁的贩卖机。
“好痛!”她摸着鼻子,没扁真幸运!
“般谊!”一辆超炫跑车(自行车)停在她旁边,路灯让她知道是他,谣言的男主角。他毫不费力的停下车,十分惊讶她一个女孩这么晚还在外头逛,而且还发呆到撞到贩卖机。她真是让人不放心的没危机感!“没事吧?”
“还好!”没流鼻血表示正常,“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啊,他要怎么回答呢?总不能直直地说他那群家人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了,硬把他踢出来要他向她告白吧!都是郝云梵那个白痴惹的祸!本来,虽然先然告诉家人,他们俩之间的事已经被同学传得沸沸扬扬,他们都觉得时机仍在成熟,也没那么逼他。可是,昨天那个白痴老师在交代完学业后,谈起了这件事。他老兄倒是在父母兄长做假的正经下被蒙回去了。可是,郝云梵一离开,他就惨了。
“有没搞错呀,儿子。连老师都知道了,你还不行动?”雍容华贵的向夫人首先拍案而起。
“你刚对老师说早恋不好的!”他回道。
“那是你妈瞎说的。你不晓你妈有多想抱孙子。”他严肃的老爸说更离谱,完全跟他刚才跟郝云梵说的不一样,他刚刚明明说学业比较恋爱重要。
“爸,我才几岁呀!”什么怪逻辑,怪思想。
“老弟,如果你早结婚,早生子,我就轻松多了。没钱养没关系,我赞助。”瞧瞧,连他那老哥也来凑一脚。十九岁的他目前正在父亲的公司帮忙,自己积蓄了些钱,不过他实在害怕被抱孙心切的母亲逼向婚姻,所以可以推卸责任他又何乐而不为。
“我回房了,没空陪你们疯。”
“老哥,你又用这招烦不烦?”玩了好会电玩的向先然闭着眼,不以为然。
“老哥,你这么拖就不怕她被人追走嘛,男子应该敢作敢当。我们给你一人晚上的时间,明天你就去告白。”向来火爆行事的十二岁老弟向霍筑阿沙力地帮他下决定。
他被打败地看到其他四张脸正色地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今天,老妈让他吃完早餐,一家人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家里踢出来。在门砰一声关上前,他听到老爸的命令:没向她告白别回来。
想当然他不会来向她告白的,首先,他决不会听从别人不合理的命令;其次,他也不晓得她对谣言的态度;再次,万一她拒绝,他会失去她。所以早上,他泡在游戏室、书店里,中午麦当劳解决。下午三点多回家,仍被拒之门外,因为他们看出他根本没去告白。对啊,告白之后该是什么样?他们又怎么知道?拖呀拖,到了九点再去敲门,下场一样。不过这回,向先然溜出来给了他一些衷心建议。
“告诉她吧!免得心里乱糟糟的。”
“可是……”
“你跟我的情况不一样。彬言心细如麻,她多少明白,所以以她的个性她才会拼命地想避开我。可般谊不一样,她根本就是对这种事少根筋,不然旁人传得沸沸扬扬,她怎么连一点反应该都没有。我劝你还是早点讲明白点。成功你也好,失败至少你让她明白你的心意,挑明了不叫暗恋,叫单恋。”
“有什么差别,不过换个了。”但他们的相处可能完全改变,搞不好连接触她的机会都没,太划不来了。
“差别大了。你暗恋,搞不好她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好兄弟,最后搞不好就像电视肥皂剧那样,强颜欢笑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而你抱着爱慕到死她都不晓得,行吗?告诉她,摊上台面,让她知道有人在单恋她,让她意识到你是个异性,让你成为特别,这怎么划不来呢?加油吧!”兄弟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当着他的面合上门,让他继续在外面吹凉风。
然后,在他家附近的小公园,他想了很久,可他仍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与不说都是两难啊!他不想破坏现在的情形,但——他又想起先然最后的那番话。强颜欢笑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她巧笑倩兮,深情地在某个男人怀中与其对望……不,他没办法,他没办法把“某个男人”想成其他人,他没办法——所以,他骑上跑车来找她,却不料见到她失神落魄地撞到贩卖机……
“一叙,你怎么了?”奇怪,有什么好发呆的。
“我在想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你到底有没有危机感呀?”说着他有些气了,气她不会照顾自己。
“我现在是怒火上升没空理这些,只想吹吹风,冷静一下。”她都觉得有些口渴了,望了望贩卖机,伸手进裤袋拿钱,才发现没带钱,她望向他,“一叙,你身上带钱了吗?”
“干嘛?口渴了?”他顺从地掏钱递给她。
入钱,按钮,“哐啷”一声——“啤酒!?”他看清她手上的银罐后发出了惊叫。
“叭”一声,气泡冒出罐口,她连忙凑上前去吮干,顺道喝了一口,在品尝出味道后,她的脸皱得跟吃酸梅似的。酒的滋味令她十分不解。“这种东西难喝得要死,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在心情不好时,这么虐待自己?”
“好了。”他夺过那罐啤酒,关心地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郝云梵不是要到你家去做家访的吗?”
“别提那胩浑蛋了。”她激动地蹦跳大嚷。
见她如此失常,他赶忙丢开啤酒,抓住她的双臂,阻止她的跳动。“那家伙做了什么事?”
“他不配做老师!来家访却跟我老姐她们打情骂俏,舌头之长可以成为吉尼斯世界记录的长舌公之最了。那种人,根本不懂得去尊重一个人。你不知道,家访像上酒廊,而我是个隐形人……”无法控制地在他面前拼了命地渲泄,“我骂了他。”
“你骂了他!?”他诧异地重覆她的话,想像不出安静的她骂人时的样子。虽然曾隐约感受到她乖巧外表下隐藏的叛逆,但却想不到她会去骂为人师表的。毕竟虽曾听过她偶尔对一些老师教法,但她却还是带着笑意的。现在她这样,表示——“你心情不好。”这是个陈述句。根据他对她的了解,她绝对是那种有底限忍耐的人,一但某件事因某个人的做法而达到极限,那个某人就倒霉地成为炮灰。当然,他不认为她的作法是完全地迁怒。毕竟郝云梵的行为的确有让人生气的地方,轻浮且幼稚到没顾虑他人心情——老实说,他也不觉得他是个老师。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不开心的!”讨厌,眼睛有些酸涩……
“如果我是你,绝对比当自己强。”苦涩地滋味在他心底散开。好不甘哪!他心底的挣扎她却完全感受不到。
她静静地看着他,心有戚戚焉地说:“原来你也有烦恼的呀,我们这下可成了难友了,来吧,有什么苦诉一诉心情自然开朗了。”
谁说的,他是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见他一声不吭,她有些不满了。“老兄,我可是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告诉你了,你不是这么不够朋友吧,说呀!”
“我……”该死,怎么结巴啦!在她的一派毫爽下,他深吸口气打算豁出去,可是心却不停地跳动。别看他外表一派冷静,实际上内心是乱糟糟,手心也紧张得直冒汗。
“我什么我呀!男子汉大丈夫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地像个黄花大闺女!”嘿,难得一见的爽朗,该不是几口啤酒让她醉得乱七八糟吧?
“我喜欢你!”咬一咬牙,他闭上双眼呼噜一声嚷出声。急急地喘着气,他连耳根子都臊红了。
黑色的夜,静静地,偶尔只传来几声犬吠或猫叫,他们两人对立着,一句话也没再说……
“般谊……”他觉得不妥,想开口打破沉默,刚开口就愣住了……
在那时,晶莹的泪珠忽然从她的眼眶滑落,像断线的珍珠项链,珍珠一颗颗滴落。她抖动着唇瓣,几次尝试着说话,却逸出了呜咽。
第一次碰到女孩哭他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反应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始料不及她会哭得如此地……如此地委屈——
“为什么……”她颤抖成音,因谣言造成的不满及委屈一次性地宣泄出来,十分没形象地,她哭得七零八落,声量也管不住地提高。
“般谊,我……对不起……我……”他在那像只铁板上跳舞的八爪鱼,乱成一团。
“你是讨厌鬼!”她叫着,扑打着他。
而他因她的话顿时化成了一块化石,毫无反抗地任她捶打着。心,细细地抽痛着,毫无准备,席天卷地的疼痛夹着酸涩席向他的心,让他忘了呼吸,红了双眸。
哭泣及捶打让她用尽了力气,瘫在他的怀中,依偎着他,喘着气,泪湿了他的衣裳。喘过气来,她幽幽地开口,“你也听到那些谣言,对不对?那你就该明白要做到置身外该有多难!我一直坚持自己是清白,可你一句话却让我完全同有坚持的立场。我好累……为了这件事,我甚至骂了老师,顶撞了家人……现在,你的一句话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像个刁蛮任性的家伙。我认为的真理原来是谬论,我的努力是白费,我……我回家了——”
糟糕的一个晚上,她的头好痛,眼睛想含上,想回到自己软软绵绵的床上睡觉,让这一切纷扰刹时停止。
“般谊!”他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见她丢了魂似的离开他的怀抱,轻飘飘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这一刻,他的心装不下任何情绪,只有担心她,于是,他赶紧推上车跟了上去。
路灯照出了两个疲惫的身影,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乌龟地前行,炎夏的夜晚吹动着凉凉的风,没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