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听娇音呓》萧墙

71、廉（六十四）

　　他叹口气，道：“从前你也叫我一声九哥，我说句话你可别恼。他那个性子我晓得，闷劲儿执拗。你别舍不得，也叫他亲近别人些，不然这无子的罪，担着的就只有你！譬如我屋里，俩娘儿们都只生闺女，那就是我的账，哪怕再多担几个也无妨，老爷子怨不着自己儿子，吃挂落的终是你们！”
　　真杏走来，他便收了口风。
　　他理说得再不错，只不过劝错了人，我可不怕吃挂落！谁能叫我死？不然，我就是舍不得！

　　年关上，因念着景初在宫里，特作了丸子，送了两提宫里去。半是姜藕混肉泥的，半是牛乳拌豆腐的。她自不吃奶了，各样小菜试了不下百遍，只爱这两样，还要烂烂的。
　　九阿哥的两筐蛇也躺进了八贝勒府，我叫下人逮出三条来，剔了骨去了胆，切段也堆了满盘，先撒了肉桂以油煮锅，下红糖埋底熬稠，方放入蛇肉大火烹炒，再以醋稍煮，入盐勾芡收火，落了香葱。
　　因咱们和九阿哥府前后脚，便趁热叫人捧了去，来回话说阿哥不在，福晋说生受了，问这边福晋好，又拣了几样南边的鲜果儿请带回来。
　　不多时九阿哥就来了，笑嘻嘻地道：“劳动嫂嫂了！”见他这样喜上眉梢，想必不难吃的。他的福晋是开国功臣何和礼之后，曾祖即为固伦大公主东果格格所出子都类。
　　我笑道：“没收拾过，试试手罢了，不想你出门去了。若好吃就叫他们这样做了，下剩的拿酒糟住了埋起来，不怕坏。”
　　九阿哥拍手道：“再没有这样周全的了！”
　　八阿哥听见走来笑道：“甚么好东西，我还没尝呢！”
　　九阿哥道：“我也没上嘴，一点儿也没给剩下，都叫好吃！”
　　恰巧往毓庆宫跑腿的嬷嬷来回话，只说：“照福晋的话说了，红提盒里是软烂的，是景初姑娘的食用，绿提盒里是整脆的，给太子妃打打牙口。太子妃说正愁景初姑娘不大用饭，还是福晋您有心了，没有事儿只管上里头逛逛去。”打发走了她，九阿哥便笑道：“瞧你这牵肠挂肚的！”又向八阿哥道：“这要是自己闺女，她还不含着呢啊？”
　　我心里一阵抽搐，八阿哥搂住笑道：“谁家的闺女，也没有这样好福气！”
　　谁家的闺女？我家的闺女，多早晚能来呀？！额娘可盼着你呢，盼着你呢……
　　八阿哥的手在我肩上终是一紧，我倒缓过神来，向九阿哥道：“东西盘来我这里，你可作不得主了！烹好了封住，我愿与谁吃便与谁吃！”
　　九阿哥笑道：“自然依你，不然也是白糟蹋！过两日何玉柱要上北边，叫他在山民手里看寻不寻得着大赤练，到底是山里的玩意儿有嚼头。”
　　八阿哥道：“大冷的天往那里去作甚么？”
　　九阿哥一面吃茶一面道：“我瞧着如今供的参都是朝鲜的，那弹丸小国的人没个见识，以为奇货可居呢！我想着长白山的老林子里，要甚么好东西没有？因叫他走了一趟，果然各样参、茸都有，如今南边也兴吃参了，苦于没有来路，我便专叫他去收了，好贩过去。”
　　我笑道：“既这么着，不如越性儿收了人，专替你九爷挖参就是了，这货一来有了去处，那边也可敞着卖了。”
　　他拍手笑道：“果然这样好！也不必空车子回来，南边布匹茶叶都给装满咯，一气儿发卖才好！”真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八阿哥笑道：“你两个话投了机，正经琢磨起来，我还是别处顽去罢！”
　　九阿哥道：“谁不是顽呢？皇阿玛也不派差，我不琢磨这些，难道去斗鸡走马沉迷酒色不成？”
　　我握了嘴笑道：“你沉迷得也尽够了！”瞧他如今也生得膀大腰圆的，行动车辇轿舆跟身，快走几步就喘得无可如何，早不是从前那风流体态了。
　　彼此玩笑几句，他方辞了回府去。